顧玄昱正想接過,沒想到顧玄祁卻伸手拿了過去。

孟明歌也是一愣,心說難道他心疼自己了?

隨後,顧玄祁看著這支發簪,若有所思道:“海棠花好看,隻是樣式算不得特殊。”

他盯著安寧,問:“你喜歡這樣的步搖?”

安寧一想,顧玄昱既然都為她要了過來,自然是要說喜歡的。

她點了點頭。

顧玄祁嗯了一聲,忽然就把步搖轉身遞給了星宿,道:“先放在我這裏。”

孟明歌眼眶微紅,她在顧玄昱和安寧兩人受的委屈終於被顧玄祁發現了。

原來,他不是什麽都不聞不問。

安寧懶得看兩人濃情蜜意的模樣,不在意地胡亂應了。

孟明歌咬著下唇,有些羞赧。

她道:“那我先走了,昱兒要好好練字哦。”

她含羞帶怯地看了顧玄祁一眼,轉身離去。

孟明歌一走,顧玄昱一拍桌子,直接踩到了他的椅子上。

他瞬間變高了,隨後學著孟明歌的樣子,捏著嗓子怪聲怪氣地說:“不過是支步搖罷了,姐姐喜歡,那便給姐姐了!”

安寧噗嗤一笑,彎起漂亮的眉,像萬物回春似的,眼眸中盈滿了明媚之色。

顧玄祁看了一眼,喉結滾動。

他本想批評顧玄昱的,可看到安寧這樣燦如春花般的笑,霎時就挪不開眼了。

他從未見安寧這樣笑過。

笑得毫無遮掩,突然就如一束陽光,照得他兵荒馬亂。

顧玄昱耍過寶後,小心翼翼地跳了下去。

安寧認真問:“昱兒,你為什麽要這樣護著我?”

顧玄昱歪著頭,說:“大概……是我們第一次見麵後,我貪玩爬上假山,姐姐身板那麽柔弱,還要張開手臂想接住我。”

有些話,顧玄祁在場,他不敢說出來。

他從小就是在大哥嚴厲的管教下慢慢成長,一步一步,腳印都是大哥給他印好的,就這樣循規蹈矩地往前走。

若顧玄祁是冰冷堅硬的石頭,那驟然出現的安寧,就是夏日裏最明媚嬌豔的一朵向日葵。

都說小孩子看人最準。

顧玄昱見到安寧的第一麵,就想靠近她。

他從未壓抑過自己對安寧的喜歡,一切都是遵從本心。

倘若安寧真的是他的姐姐,或許他的童年就能多幾分色彩了。

小孩子喜歡用自己的方式保護想保護的人,看似滑稽、可笑,偏又最能打動人心。

安寧輕輕抱住了顧玄昱,柔聲道:“如果,如果我真的有個這樣的弟弟就好了。”

可事實卻是,她有個同父異母的妹妹。

這個妹妹居心不良,隻想著如何害她。

顧玄祁看著突然擁抱在一起的兩人,唇線抿直,伸手勾住了顧玄昱的後衣領,輕而易舉地把他拽開了。

安寧正高興著,可生活上的傷疤永遠都會在她感到幸福與快樂時,突然隱隱作痛。

她驟然想起了自己的父親。

安懷遠已經好些天沒有再來了。

她跟著蕭世硯出去後出了事,這個父親,也沒有來看望她一眼。

安寧看著像個小太陽似的顧玄昱,黯然傷神。

有的人,關心都猶如洪水一般洶湧澎湃,而她的父親,卻像一個陌生人。

小時候,她在父親結實的臂彎中熟睡,如今,她隻能蜷縮在一張不屬於她的榻上。

她一向清楚,自己不是顧家的孩子。

也不可能真正屬於這裏。

安寧露出一抹淺淡的笑,捏了捏顧玄昱的臉頰。

顧玄祁見狀,嘖了一聲。

“你們二人的關係倒是好的很。”

……

俗話說,怕什麽來什麽。

正當安寧以為她的父親會安穩度日後,第二日一早,他忽然來了侯府。

孟明歌早起去見了林夫人,她為林夫人揉捏著肩頸,一邊說笑一邊聽她談論著顧玄祁小時候的趣事。

忽然,門外小廝來報。

“夫人,安懷遠來了……”

林夫人一聽這名字,不知該說什麽好,臉上的笑意也瞬間消失了。

孟明歌敏銳地察覺到了什麽異樣。

安懷遠,也姓安,難不成是安寧的父親?

林夫人伸手拍了拍孟明歌的手背,溫聲道:“明歌,你先回去吧。”

孟明歌自然不會在此時不懂事,乖順地福了福身子,緩緩退下。

她出了堂外,站在樹旁,對阿秋輕聲道:“一會等那個叫安懷遠的人進去了,咱們悄悄過去聽一下。”

阿秋點頭。

片刻後,安懷遠一襲青綠色衣袍,緩緩踏入孟明歌的視野範圍內。

她隻看了一眼,便能確定此人就是安寧的父親。

雖不能說五官有多相似,可那纖細高挺的鼻梁,和安寧簡直一模一樣。

她奇怪地喃喃:“安寧的父親來了,為何叔母會不高興呢?”

阿秋道:“小姐您想,安寧小姐若是家裏沒什麽事兒,好端端的女兒,誰又會送去旁人家裏養著。”

孟明歌凝重道:“也是,而且他們安家的確落寞了……”

安懷遠走進去後,孟明歌一使眼神,兩人悄悄走到了一旁的窗戶下。

安懷遠的手中抱著個盒子,他見到林夫人後,臉上總算不是諂媚的笑容了。

林夫人見狀,嗬笑一聲:“怎麽?是賭贏了,還是又有了別的什麽路子?”

安懷遠謙虛一笑,將盒子打開,裏麵不多不少,都是他曾經借的銀錠。

他道:“我做的事情,家人不理解,外人也不理解,我可真是猶如孑然一身的老人,在這世上再無知己,不過萬幸……運氣站在我這邊,不至於讓你們覺得我是走火入魔。”

隨後,他道:“這些銀子,一個都不少,您若是信不過,大可以現在數數。”

林夫人擺擺手,示意丫鬟收下。

隨後,她看著眼前洋洋得意的安懷遠,無奈一歎:“你醉心賭博,早晚有一日會被其反噬……我們好心規勸,你反倒變本加厲,非要用一次的成功來向我們證明你的選擇是正確的……”

林夫人的聲音雖不算大,可吐字清晰,一字不落地被外麵的孟明歌聽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