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寧:……
顧玄祁這樣冷冰冰的人開起玩笑來,可真是一點都不好笑。
她呼出一口氣,繼續整理雜亂的書。
大多數的書本都被她放在了書架的下方,上麵太高,她有些夠不到。
不知過去了多久,顧玄祁早就寫完了手頭的東西,就這樣目不轉睛地盯著安寧的背影看。
安寧整理得實在太認真了,等她回過頭的時候,發現桌上竟然多了一支步搖。
顧玄祁隨意道:“上次你說你喜歡孟明歌那支步搖,給你了。”
安寧挑了挑眉梢:“還是她那一支嗎?”
“不是。”
安寧聽到這個回答,疑惑地看了過去。
顧玄祁並不打算解釋,隻是說:“怕你以後不來了,嫌我這邊太忙。”
其實一點都不忙,無非就是把書塞回架子上。
安寧將金步搖小心翼翼地拿了起來。
這支步搖通體金黃,似乎是海棠花模樣的,樣式繁複,細細的金絲相互纏繞,玲瓏有致。
花瓣下墜有珠玉,珠子個個晶瑩剔透,動則珠搖。
這支步搖樣式上和孟明歌的那支相似,可細細看去便知道這支步搖工藝精細,並不浮誇,可謂是上上品。
她的眼睛在看到這支步搖的時候,就亮了起來。
少女眼中的明媚光澤最能吸引旁人的視線。
顧玄祁動作一頓,略有些不自然地偏過頭去。
他冷聲說:“這步搖一直放在庫房裏沒人願意戴,想著它總比孟明歌那支好,就給你了。”
“這麽貴重……真的要給我麽?”
她小心翼翼地詢問。
“我說了,這是沒人願意戴的,不算貴重。”
顧玄祁繼續生硬地說。
安寧也沒受他這句話影響,小心地拿起來看了一眼又一眼。
這樣精致的步搖,一直放在庫房裏落灰,的確是暴殄天物了。
她有些欣喜地四處張望了一番,後知後覺地意識到,顧玄祁這裏不可能會有銅鏡,隻好用手摸索著,插入了發間。
很顯然,她插歪了。
顧玄祁看了片刻,招了招手,沉聲道:“過來。”
安寧往前邁了兩步。
就這兩小步,離他還有好些距離。
顧玄祁氣笑了,隻覺得眼前的人是個小白眼狼。
剛送給她的東西,現在讓她靠過來一點,她反倒是不願意了。
“我自己來……”
安寧莫名有些害怕。
顧玄祁或許不會注意太多細節,可她不同,她要多注意自己與顧玄祁相處的分寸。
她將步搖拔了下來,隨後就這樣拿在手上,不打算戴上去了。
顧玄祁收回了視線,語氣驟然變得涼薄:“天色已晚,你先回去吧。”
安寧轉頭看了一眼窗外。
月光傾瀉而下。
不知不覺間,她和顧玄祁竟然獨處了這麽久的時辰。
換作前兩日,她是想都不敢想的。
安寧小聲說:“好,我明日會再過來的。”
聽到這句話,顧玄祁的臉色這才稍稍緩和了些。
安寧出了房門後,一陣風吹過,霎時四周響起了竹葉摩挲的莎莎聲。
四周黑暗,隻有灑下的月光能依稀看清來時的路。
她搓了搓胳膊,有些害怕。
顧玄祁這書房附近竟然連一盞燈都沒有,他每天夜裏回自己院子的時候,就這樣摸著黑走路嗎?
她邁出了第一步後,不由自主地加快了步伐,逃跑似的快步離去。
一直走到有光亮的地方,她才驟然放鬆下來。
書房內,一小廝輕輕推開房門,輕聲說:“爺,安寧小姐似乎怕黑,她走的很快。”
顧玄祁嗤笑一聲,說:“真沒用。”
小廝沒有開口。
片刻後,顧玄祁又道:“日後,來書房的這條路多放幾盞燭燈。”
他說完後,頓了頓,添上一句:“要最亮的琉璃燈。”
“是。”
回到院內,安寧看著她拿回來的這支金光熠熠的步搖,愣了愣神。
惜月在一旁探頭,擔心地問:“小姐怎麽現在才回來?世子爺該不會是為難你了……”
話音剛落,她注意到了這支步搖,驚呼道:“好美……難道是世子爺送的?”
安寧心情複雜地點了點頭。
“惜月,你說他為什麽要送給我?他不是討厭我嗎?”
惜月歪頭想了半晌,隨後肯定道:“奴婢覺得,是世子爺覺得小姐受了委屈,所以代明歌小姐向您道歉吧。畢竟這步搖看起來比明歌小姐那支還要華貴呢。”
“代她向我道歉麽……”
安寧喃喃道。
若真是這樣,好像也能說得通。
他要是早就與孟明歌榮辱一體了,替她道歉的行為似乎也能做出來。
安寧將步搖收了起來,輕聲說:“我總覺得,孟明歌也會過來。”
……
第二日,安寧用過膳後,獨自去了顧玄祁的書房。
走去書房的這一段路,她仿佛是偷東西的小賊,草木皆兵。
遇到個下人更是不得了了,心跳得極快。
她不明白為什麽會變成這樣。
說是為了感謝顧玄祁,她倒是像個還債的人,以後要日日去他的書房做些雜活。
可……怎麽想都覺得不對勁。
她天天往顧玄祁的書房裏跑算什麽。
如果被孟明歌知道了,她更解釋不清了。
安寧糾結了半晌,決定今日再好好問問顧玄祁。
她快步走過去時,因為心中煩心事太多,並未注意路兩邊多出來的東西。
敲門後,顧玄祁的聲音在裏麵傳過來:“以後直接進,別敲門。”
她抿了抿嘴,推門而入。
還是和昨日一模一樣的房間,唯一不同的是,窗邊的矮榻小桌上,多了一麵銅鏡。
顧玄祁看了她一眼,隨後就問:“怎麽了?”
也是奇怪,他隻看了一眼,就能看出安寧情緒不對勁了。
安寧有些糾結,細眉幾乎要擰在一起了。
“大哥,我們現在這樣不太合適吧……”
“啪嗒”
顧玄祁手中正在翻閱的書驟然合上。
“什麽意思?”
他的眼眸幽深,隱隱藏著不快的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