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黑白棋局(4日 )
沫蟬說得沒錯,吸血鬼的陣營裏,除了為首的喬治自己,安迪、威廉和路易斯都對沫蟬極為冷淡,一直防備著她。
這是來自於東西方兩個世界的彼此排斥,也是血族家族之內的等級觀念,都是長久以來存在的,沒人能夠改變,於是喬治也隻是靜靜看著,並未幹預。
三個吸血鬼中,尤其以安迪對沫蟬的敵意最重。甚至有幾回,安迪險些控製不住他對沫蟬的血的渴望,差點咬了沫蟬。
這情形在莫言和沉魚加入進來之後,變得更為嚴重。喬治將最好的房子安排給了莫言,對莫言一向畢恭畢敬……這讓安迪等人覺得主人冷落了他們。
鑒於莫言的身份,安迪暫時未敢向莫言挑釁,於是他便將怒火都發泄在了沫蟬身上榛。
沫蟬是女子,又是未經過完全轉化的,她的能力自然遜於他們。於是安迪便不時製造一點小摩擦,用以試探莫言的態度,以及判別喬治的心理向背。
不過沫蟬從前一直忍讓,縱然眼裏也流露出不馴,卻沒敢公開與他們撕破臉過。卻沒想到,今天不經事先允許,便自作主張喝過了喬治的血之後,這個小丫頭竟然主動向他們挑釁!
安迪的怒火便一觸即發邑!
安迪便狠狠揮拳,“難道不是麽?我真不明白,爵爺何以這樣相信你!就算你是可以利用的奴仆,可是同樣有用的還多著,何必要相信你!”
“安迪!”威廉伸手想要攔住安迪。
安迪卻更加暴躁,“如果你再在我們麵前沒大沒小,小心我會好好教訓你!”
沫蟬非但沒被嚇住,反倒仰頭大笑,“你真是條可憐蟲。直到此時還看不清眼前的形勢麽?爵爺想要的是東方這片領地,他自然需要大批的東方仆人。你們是跟他從歐洲來的,是親隨不錯,可惜你們同樣不了解東方這片大地……”
“所以,現在能為爵爺建功立業的,隻有我。而安迪你,什麽用都沒有。除了能在這裏論資排輩,你還能替爵爺做什麽,啊?”
“我能做的多了!”安迪狂怒大喊,“我給爵爺找到了招魂幡!”
喬治目光一閃。
威廉迅疾出手,扣住安迪的咽喉,“安迪,夠了!”
喬治這才緩緩起身,親自走上前來,伸手摸了摸沫蟬的發。
“我的小baby,果然勇氣十足。嗯,不過我也要提醒你,千萬不要去隨便挑戰長輩——雖然,在血族裏,晚輩是有資格挑戰長輩的。以此來證明你的‘長大’。但是時機的把握卻很關鍵。”
“如果找錯了時機,貿然出手,那麽非但不能打敗長輩而獲得晉級,反倒會被長輩抓住機會教訓了你……”
喬治說著,目光有意無意地從莫言麵上掠過。莫言立在黑暗裏,麵上有明白的怒意。可是他卻完美地控製住了,隻用同樣幽深的目光回望喬治。
絲毫沒有閃避。
喬治微微皺了皺眉,沒用回頭,直接手臂向後。一個響亮的耳光爆裂在安迪的麵頰上,安迪被打得雙眼一直,“爵爺!”
看見安迪挨打,沫蟬非但沒收斂,反倒朝安迪得意地吐舌。
隨即宛如小貓,蜷縮到喬治臂彎裏去,看似乖順,目光卻依舊桀驁,“是麽?我有了爵爺的血,我就該快速成長。至於打敗長輩什麽的,還不都是早晚的事。”
喬治聞言大笑,伸手摩挲她下頜,“別急,我的baby。”
莫言的別墅。
喬治跟莫言碰杯,“閣下請接受我的道歉。之前安迪他,實在是太魯莽了。”
喬治搖了搖杯中的紅酒,對那宛如血色搖曳的波紋很是著迷一般,“來到東方後,我也學習了不少東方的知識。比如我知道你們有一句話叫做:打狗也要看主人。”
“Baby是我許諾給閣下的人,那麽安迪對baby這樣無禮,那就是不夠尊重閣下您。這就是他的不對了。”
莫言麵上除了始終如一的怒意,再看不出其它的神色來,“爵爺也當著我的麵教訓了安迪,又何必還要來當麵說什麽道歉?”
“No,no,no。”喬治搖頭,“那一個耳光,哪裏足夠抵消閣下的怒意?我明白在東方,等級觀念比我們歐洲要更加嚴格。向他這樣的以下犯上,掉腦袋都不為過,哪裏隻能是一個耳光便能彌補?”
喬治歎了口氣“我是加上了我的臉麵,來向閣下替安迪求情。請閣下萬萬饒恕他,千萬不要讓他沒機會看見明天早晨的天狼星。”
莫言這才笑了,“嗯,爵爺果然料事如神。我的確是這樣想的。這個世上不給我麵子的人,都沒機會再見到第二天晨空上的天狼星。”
兩人一笑碰杯,各自帶著不可思議的高貴和優雅。
喬治:“閣下的意思,便是接受了我的道歉吧?”
莫言聳肩,“爵爺特地來與我舉杯,一定不是隻為了安迪的事。”
“自然。”喬治笑了。
蒼白的手指搖曳高腳杯,讓血紅的酒液曼轉,“閣下覺得這紅酒的味道,怎麽樣?”
莫言伸舌尖沿著嘴唇舔過,輕哼了聲,“味道好淡。”
喬治仰首而笑,“閣下雖然是剛被初擁不久,可是對血的渴望卻是驚人的濃烈呢!看來果然是狼性合並了血族的血性……閣下果然能夠成為剛剛初擁不久,便能迅速晉階的奇跡!”
莫言歎了口氣,“這杯紅酒,如果隻有普通人血,便沒什麽意思了。不過好在爵爺了解我,還將裏麵加入了狼族的血……”
喬治笑了,一雙碧色的眼瞳點點漾出血紅的顏色,“閣下,沉魚跟了您這麽多天。初擁了她,如何?”
莫言眯著眼睛凝視喬治,冷笑點頭,“好啊。”
沫蟬離開吸血鬼的監控範圍,到海邊去。
這個季節的海濱已經過了旅遊季節,海岸上的商戶都封了商鋪撤走,海邊除了偶有幾人散步之外,就隻剩下三三兩兩的冬泳愛好者。
沫蟬尋了一個小海灣,從礁石上扯下生腥的海藻吞進嘴裏去。腥味刺激的她嘔吐出來,直到將胃都吐空,她才歎口氣坐下來。
梨花不知何時到來,蹲在礁石上,閃爍著隱隱碧色的眼睛盯著她。
“我真的不明白,這樣美好的味道,怎麽會被你拿來當成催吐劑?”梨花男眼珠子眯成一條縫,就差沒伸出前爪,曬著太陽舒服地舔一舔了。
沫蟬眯著眼望他便笑,“既然你認為海邊的味道這樣美好,那麽海邊為什麽極少看見貓呢?按說,這樣遼闊的大海,可是一個巨大的魚缸呢,貓咪們該拿出守著魚缸的勁頭來,一排排地蹲在海邊的礁石上曬太陽才對哦。”
“難道,是因為貓都不會遊泳?”
梨花聽得一激靈,“貓?你說貓?”
沫蟬歎了口氣,“想當你boss,我又怎麽能不知道你是隻貓?”
梨花噌地站起來,很想走的樣子。
沫蟬聳了聳肩肩膀,“你如果敢不聽我的,我不保證接下來我會做什麽。比方說,我有可能將這個消息不小心走漏給旁人啊。”
梨花仿佛極想表現出不在乎的模樣,可是他的腳步卻還是停了下來。
沫蟬便繼續說,“嗯,就算不會逮著誰都告訴誰,不過還是有可能說給至交好友聽的。”
沫蟬忍著笑,瞄著梨花男的神情,“哦你總該知道,我們女人呢,對手帕交神馬的,什麽事都會分享的。”
梨花看得出已經是惱羞成怒,卻沒有辦法。他肩胛聳了又聳,霍地轉身瞪著沫蟬,“我就知道,認識你,是我一生中最大的敗筆!”
“我同意。”沫蟬寬容地點頭,“隻是可惜,敗筆已經鑄成,而且已經被成功轉化成了把柄——所以呢,小鳥君我建議你,與其有時間繼續跟我頑抗,不如我們變成盟友,怎麽樣?”
聽見沫蟬喊出“小鳥君”的稱呼來,梨花雙腿一軟,知道大勢已去。
不過他轉頭來,發出貓的狠狠噴氣聲,“跟你變成盟友?對我有什麽好處?”
“你除了會陪著她去相親,你還能幫得上我什麽?!”
沫蟬張了張嘴,端詳著他的神色,“小鳥君,讓我猜猜……你第一次變身,該不會是在顧大才子那次鬧著跳樓那回吧?”
“閉嘴!”
雎鳩顯然根本就不想談論這事兒,更不想被沫蟬知道他再多秘密,隻聳著肩胛,“快說,你叫我來到底要幹什麽!我一秒鍾都不想跟你多說下去。”
“哦。”
沫蟬表示理解,“好,說正事。叫上所有的貓,讓它們晚上全部出動,包圍靜安別墅和江寧醫院,沿途監視。”
“我想,吸血鬼們快要耐不住隻品嚐醫院裏病人血的味道,他們就要出去狩獵了。”
雎鳩眯眼,“你想支使所有的貓當你的眼線?怎麽不找你的狼去!”
沫蟬聳肩,“你以為我就信任貓了麽?畢竟跟吸血鬼比起來,貓太弱小。”
雎鳩果然上當,眯起眼來,“你以為貓就對付不了吸血鬼麽?”
沫蟬笑眯眯擺手,“我當然不是那個意思。我的意思是,至少人家狼族很能打,從體力上堪與吸血鬼匹敵。”
“隻是可惜呢,你也知道的,狼族跟吸血鬼是死敵,於是吸血鬼對狼族非常警惕,讓狼族來跟蹤吸血鬼,很容易被發現。”
“貓卻不同了。這個世界上無論哪裏,尤其是城市,夜晚總是貓的天下。貓兒們就算遍布整個城市的每個角落,也不會讓它們懷疑。”
沫蟬攤攤手,“而且,我查了資料,仿佛也沒發現吸血鬼有吸貓血的習慣。所以讓你們來跟蹤吸血鬼是最好的決定。”
“你隻知道這些麽?”雎鳩自負地聳肩,“原來你也不過爾爾。”
沫蟬撫了撫額,“乖貓,咱們不鬥嘴了,算你贏了好吧?現在咱們不是掉書袋、考知識的時候,又不是考研……嗯,你按著我說的去做就行了。”
“隻要你們小心謹慎,跟蹤他們的同時,也保證自己的安全就夠了。”
雎鳩眯著眼盯著她,“那你自己怎麽辦?”
沫蟬知道他是指她吸入的喬治的血。
她豪氣地笑,“沒事,沒看我都吐出來了麽?”
“那沒用。”雎鳩一針見血,“你的嘔吐隻是表明你心理上的排斥。可是你的身.體,早已都吸收了。”
沫蟬小心地笑,“別說那麽嚴重。我沒事的,真的。”
雎鳩再眯眼望她,“嗯,至少你的牙齒還沒變。”
靜安別墅,莫言的房間奢靡而又幽暗。
喬治含笑坐在角落裏,像是貴賓,正在觀賞一幕殘忍卻又讓人熱血賁張的好戲。
雕花大床之上,沉魚一絲.不掛的身子,呈現一種不可思議扭轉的角度。那是她在極度地渴望著,身與心一同。
吸血鬼轉化異性最容易,因為吸血鬼都是相貌俊美,最容易You惑異性。當在**翻雲覆雨的時候,人的血液奔行最快。於是這個時候咬破血管,吸血的過程便會完成得最為完美。
莫言今天在喬治的注視之下,也做到了。他成功地挑起了沉魚的情yu,於是沉魚現在真的就像是被擱在砧板上的魚,等他宰割。
喬治看得都有些心浮氣躁。他來東方這些日子,因為要小心謹慎,所以許久沒有嚐過活人,更沒有嚐過親熱的味道了。
喬治於是宛若現場指導般輕聲催促,“閣下,她已經為你準備好了……占.有她的刹那,盡情咬住她的脖子!她會獲得雙重的極致,在你懷裏顫抖……呃,那將美妙極了。”
對於狼族的不可確定,讓喬治即便親自轉化了莫言,可是他心裏依舊存有疑慮。於是他一定要一次次親眼看見莫言以血族的身份,將別人轉化了,讓血族的特性在莫言靈魂裏穩定下來,他才能安心。
莫言依言而動,大掌按住沉魚的腰,身子猛然向前挺去——同時,牙齒咬穿了沉魚的頸動脈!
幾乎同時,沫蟬在夢裏猛地驚醒。
她剛做了個噩夢,夢裏莫言將她按住,灼燙的男性根器狠狠向她刺.入,同時咬穿了她的脖子……
沫蟬從辦公桌起來,大口喘氣。
原本是想午睡,結果做了這樣一個夢。
紈素跟上來,給沫蟬倒了杯熱咖啡,“怎麽了?臉這麽白,手又冰冰的。”
沫蟬努力微笑,“沒事。午睡做了個噩夢。”
紈素清麗的麵容映著大玻璃窗透進來,她目光明亮地望著沫蟬。
“你不會有事的,相信我。”
沫蟬笑起來,仰頭回望紈素,“紈素,其實我一直想要找個機會跟你說一聲,嗯,對不起。”
“哦,算了。”
紈素轉過身去,投眼望窗外。可是她的手指攥緊了杯子,由此還是能看出她也在緊張,“沫蟬這不是你的錯。在天意麵前,我們也許都隻能被動地接受,而沒有主動選擇的權利。”
紈素的話,讓沫蟬怔忡。
紈素便笑了,“好了沫蟬,我們還是好姐妹。在我心裏,你就像是另外一個我。你跟他在一起,總好過別人把他搶走。”
“我是說真的。”
沫蟬伸手擁住紈素,“謝謝你,紈素。”
紈素將下頜抵在沫蟬肩上,目光透過大玻璃窗望遠。
下午行政部的同事搬著新桌椅進辦公室,全辦公室的人都被驚動了。
潘安起身就笑,“我們七個人擠在一個辦公室,平常就差背靠背了。怎麽還往裏搬桌椅啊?難道是要給我們也來個二層鋪?”
辦公室已經擠滿了,行政部的同事也一時找不到地方安頓桌椅,便訕訕地回應潘安的諷刺,“這個,公司又招新的話,也是好事,是不是?證明咱們《探秘》又有新發展。”
“這句話說得好。”
門外緩緩走進主編老頭兒來,嘴上叼著個煙鬥,似笑非笑,“咱們《探秘》真的是業績越來越好了。你們知道刊載沫蟬揭露陰婚與袁家黑金的那期雜誌,銷量多少麽?”
全辦公室的人互望了一眼。
大家當然早就知道了,隻是主編還沒從那時候的歡喜裏清醒過來,現在那句話都快變成口頭禪了,逢見什麽事兒都要掛在嘴上再說一遍。
沫蟬自己就更囧,趕緊起身打岔,“主編,我們是來新同事了吧?什麽時候來上班?”
主編便跟想起什麽高興事兒了似的,抿著嘴笑。正將說未說的當兒,後頭辦公室門一開,一個人影不請自來。立在門口望了大家一眼,便徑自走向行政部同事,指了指靠窗的沙發,“我喜歡靠窗的位置。”
竟然是琉森!
大家都愣住,主編趕緊堆滿一臉的笑,“琉森啊,你是不是要再考慮考慮?我那邊給你準備好了單獨的工作室的,何必這麽跟大家擠在一起?”
琉森麵無表情盯了主編一眼,“有人嫌我擠麽?”
主編登時領導變小弟,拍著手否認,“哪有!啊,是我剛剛用錯了詞。有誰會嫌你擠呢?”
老頭兒一邊說著,一邊扭頭向潘安擠眉弄眼。
潘安隻能妥協,拉著長聲說,“當然——沒,有!”
沫蟬緊張地先扭頭望了紈素一眼。逆著光,能看見紈素眼中隱約浮起的水意。
沫蟬歎了口氣,坐下繼續幹自己的活兒。
辦公室裏唯一用作待客用的沙發被搬走,琉森的桌椅安排在了窗邊。主編笑著跟大家說,“我早知道你們七個人是《探秘》的福星。你們七個來了之後,咱們雜誌越來越好。現在琉森都到咱們辦公室來跟大家一起辦公,我相信你們的福氣就更旺了。好好工作,多多給《探秘》帶來更多新氣象哦。”
大家言不由衷地稀稀落落鼓掌。
琉森也一副古井的模樣,沒回禮,更仿佛不在意這些。
主編走了,潘安便瞅著沫蟬笑,“沫蟬,這該不會是你的主意吧?你跟琉森在公司大門外擁吻,我們可都看見了。就為了讓你們天天工作在一起,所以咱們辦公室就得做出犧牲,是吧?”
沫蟬隻能站起來,向大家深深鞠躬,“對不起,都是我的錯。”
她也無辜,他事先都沒跟她說的好不好~~可是她隻能都頂下來。
隻因為,不想讓他被他們指摘。
倒是一直坐在角落裏事不關己的三書,終於抬了抬眼皮,“呃,歡迎琉森啊。”
沫蟬心裏對三書的好感立時狂飆到5顆星!看來曾經搭檔過一回,果然是沒白搭檔!
沫蟬也真服了琉森,整整兩個小時他都坐在電腦前,看似在極其認真地工作,看都沒看過眾人一眼,更連一口水都沒喝,洗手間也不去!
終於熬到他起身走向房門,沫蟬趕緊跟著一起出去。走廊裏有來來回回的同事,沫蟬隻能敷衍著問,“嗨琉森,內個,你去洗手間啊?”
琉森挑眉扭頭瞅她,“你想一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