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伺 機
沫蟬還沒等適應房間內的幽暗,卻有一個女孩兒宛如天使般奔了過來,一把捏住她的手,“這就是沫蟬?太好了,我可算找到一個能說話的女孩兒了。”
沫蟬有點沒回過神,卻見那女孩兒朝她眨眼微笑,回過頭去跟喬治說,“閣下身邊的人,一個比一個冷,還是這個好!”
沫蟬這才緩緩看清房間內的場景。
隻見房間裏的正位,坐著一個英俊的男子。無法形容的高貴和優雅,仿佛即便坐在枯枝做成的凳子上,也能讓你想象到鋪著大紅絲絨、鑲嵌滿珠寶的王座。
那男子麵上含著微笑,可是那笑卻又分明疏離,讓人無法接近輅。
沫蟬敏銳捕捉到,那男子竟然有一雙魔魅的紫羅蘭色的眼睛……隻要望上去,便讓人感覺無法呼吸。
那樣詭異的男子,身畔的這個女孩兒卻長著天使一般的容顏。她穿白裙,微卷長發垂落腰際,行走之間仿佛背上有雙翅扇動。
沫蟬也不覺被女孩兒的笑容迷住嫵。
女孩兒咯咯笑著,指著一旁冷冷坐著的莫言,“沫蟬,我們來打個賭吧。你能在半個小時裏讓他笑一笑麽?我努力了35分鍾,可是竟然全無奏效。哦,真是讓我氣餒極了。”
“哦?”
沫蟬望了一眼莫言,隻能暗自歎了口氣。眼前的女孩兒這樣美麗,饒是她見了都覺心裏像是填了塊棉花糖,怎麽莫言竟然還這樣狠得下心?
那女孩兒看懂沫蟬的目光,便悄然地笑,握著沫蟬的手腕,“滿座的男士,我卻獨獨看那位投緣。你一定要幫我,好不好?”
“baby,你一定要幫我們尊貴的客人。”喬治大笑著從座位上立起來,走向沫蟬來。
那紫羅蘭色眼瞳的男子雖未起身,卻也微微歎息著召喚女孩兒,“猗猗,你又淘氣。”
雖然還不清楚那客人的身份,以及那客人與喬治的關係,但是從幾人的言談裏,沫蟬也能大致摸出人際關係的距離。
喬治是對這二位貴客真的充滿了敬意的。
沫蟬便湊到那名叫猗猗的女孩兒耳邊去,故意嚇她,“那個人叫莫言。小姐你明白他叫莫言的意思吧?那就是他向來冷冰冰,不跟人說話的。”
“哦!”
長著天使麵孔的姑娘認真地點頭,回頭又瞄了一眼莫言,轉回頭來卻又笑了,揪著沫蟬的手悄悄兒說,“就因為他這樣,我才更想逗他說話。你會幫我的,對不對?”
還是個百折不撓的姑娘。
沫蟬擺定主意,便繃起裏臉來,嚴肅地附在那姑娘耳畔,“……他是隻狼!”
眼前的這個姑娘太過美好,天使麵孔,周身通透的光芒,讓沫蟬實在沒辦法也將她當成是吸血鬼中的一員。可是她偏偏又是喬治的貴客,而而與他同來的那個紫羅蘭色眼瞳的男子又一時看不透……於是沫蟬使出險招,先試探一下這姑娘。
心裏其實有小小的希冀,希望這姑娘不是吸血鬼,而至當一個普通的人類女孩兒就好了。
其實此時想想,什麽奇能異術,都比不過安靜自在當一個普通的凡人。
孰料那姑娘非但沒被嚇著,反倒笑了。一雙美不可言的眼瞳裏,綻放出異樣的神彩來。
“他真的是狼?”
沫蟬驚異,“是。巨大的黑狼,金瞳。”
“哇,太好了!”那姑娘竟然歡呼。
“你不怕?”
那姑娘扭頭過來,“為什麽要怕?我高興還來不及!”
沫蟬隻能攤手,“一般的姑娘,第一反應都應該是害怕。”
那姑娘天使般純真地笑,“我是二班的。”
“為什麽不怕?”沫蟬自己的好奇反倒給勾起來了。
“因為……”那姑娘親熱攬住沫蟬肩頭,悄悄咬耳朵,“我叫猗猗!”
沫蟬費解,“你叫什麽,跟怕不怕狼,有什麽關係?”
“嗬……”那姑娘笑得宛如春花絢爛,“因為是這個猗呀……”她在沫蟬掌心寫下那個“猗”字。
沫蟬一看那反犬旁,便笑了,“難道……?”
“嗯!”猗猗笑了,“猗的本意之一就是犬!那我喜歡狼,就是再正常不過的嘍!”
猗猗歡歡喜喜拖著沫蟬的手走向莫言去。沫蟬靜靜望著身邊這姑娘——她竟然真的不怕莫言是狼,難道這姑娘真的也是個吸血鬼?
可是一隻吸血鬼,怎麽會生出這樣一副天使般的容顏來?這可真是造物主絕大的諷刺。
沫蟬走向莫言,忽地腳下一絆……手指戳到包包上的金屬拉鎖,一顆嫣紅的血珠從指尖凝聚而起。
房間中的氣氛登時一緊,沫蟬都能感受到安迪、威廉等人的渴望。
她的血裏有喬治的血,還有活人的血;如果再加上舞雩的靈魂的話——她明白,她的血對於吸血鬼來說會是多大的you惑。
她要用這法子來試探一下這姑娘。
是時候挑戰吸血鬼了,可是這個姑娘和她男朋友卻在這個節骨眼出現在喬治的別墅裏——那紫羅蘭眼睛的家夥,一看就知道是猗猗的男朋友。那種身在愛中的迷戀和關注,是沫蟬再熟悉不過的——所以沫蟬現在一定要知道,這兩個人究竟是什麽身份,是不是喬治從歐洲請來的幫凶。
房間內的氣氛一時緊張,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凝聚到了沫蟬指尖的血滴上來。猗猗卻一聲驚呼,“你受傷了!”
她極自然地抽出她自己的手帕來,將血擦掉,然後幫她包紮起來。
整個過程裏,沫蟬都一瞬不瞬地觀察她的神情,不放過一絲變化——卻從頭至尾,她的神情除了擔心沫蟬之外,沒有一絲半點對於血的渴望。
沫蟬揪著的一顆心這才放鬆下來——看來至少這個猗猗,不是吸血鬼!
可是心隨之又再度揪緊。
如果猗猗不是吸血鬼的話,她怎麽會到喬治的別墅裏來,還被喬治稱為“貴客”?難道是被騙來的血食,又是喬治想要炮製一場人血大餐,用以考驗她、莫言,或者是胡夢蝶?
看著眼前這姑娘純真美好的容顏,沫蟬的心咚咚地跳。她決不能讓喬治或者任何一隻吸血鬼傷了猗猗,她得保護這個姑娘!
沫蟬便霍地抽回手,向猗猗笑,“我沒事了,謝謝。你不是要讓我逗莫言說話麽?沒問題,交給我吧。”
此時唯一可行的法子是,她要將這姑娘交給莫言,如果一旦有危險發生,她在這裏拖住喬治等吸血鬼,而讓莫言帶著這姑娘離開!
“好極了!”猗猗還半點不知危險,一臉欣然跟著沫蟬走向莫言去。
立在莫言麵前,沫蟬凝望著莫言,深吸了口氣,“莫言,笑一個。”
猗猗滿眼的期待目光。
莫言卻冷哼一聲,“無聊。”
“看,他是會說話的!”沫蟬故意向猗猗歡聲。
“是哦!”猗猗也點頭,“他剛剛一直冷著臉,看都懶得看我,更是一聲都不出。”
沫蟬便笑,“他的感受器,跟一般人不一樣。他對於聽覺和視覺的感受比較遲鈍,所以說笑話什麽的,他都不會笑——不過他的肢體感受器還是蠻靈敏的。”
猗猗會意,“難道要胳肢他?”
沫蟬便笑了,“是的。”
沫蟬拉著猗猗的手走上前去,“我在左邊,你在右邊。”
隻要能將猗猗推到莫言身邊,那麽就有機會讓莫言帶著猗猗安全離開……沫蟬伸手握住猗猗的手,望著她的眼睛,無聲地說:姑娘,你一定要聽我的話。
“好啊!”猗猗像是好奇的孩子,一口答應,便也向莫言右邊走去。
“好了。”眼看一切就要成功,卻不成想那紫羅蘭色眼瞳的男子霍地起身,朝向猗猗走過來,“猗猗,不要玩了。”
猗猗扁嘴,“唉,你不要小氣嘛。我是胳肢他,不是隨便摸男人啦。”
“不準。”那男人高高抬起下頜。
那副明明吃醋,卻又裝作高傲的模樣,看得沫蟬眼睛酸澀——她的莫邪,也一向這般的。
“妖精!”猗猗不滿地低喊。
妖精?——沫蟬也有點意外,沒想到這樣高貴的男子,原來有這樣的一個名字。
這一對小情侶,女孩子純.潔美好得像個天使,可是男的卻叫妖精……
妖精卻眉頭都沒皺,徑直向猗猗伸著手,“過來。不許就是不許。”
男人吃醋就壞事……沫蟬心裏著急,索性豁出去,轉身朝妖精嫣然一笑,“妖精?原來這位先生叫妖精?……”
沫蟬接下來的話還沒等說,手臂卻猛地被扯住,硬生生被拖了回去。沫蟬回頭去看,莫言一臉的冷黑,“你想幹什麽?色you那個男人?”
沫蟬歎口氣,“隻是打個招呼。”
“不準。”他收緊指頭,硬生生再將沫蟬拖回他身邊去。
沫蟬一籌莫展,目光下意識掠過猗猗去。卻見猗猗雙手捂著臉,笑得像隻小狗。
沫蟬歎了口氣,自己也隻能笑了。這兩個男人,雖然尚不知對方是敵是友,但是霸道卻是這樣地如出一轍。
妖精也注意到了,挑眉望向莫言。兩個男人的目光隔空相撞,黑色和紫色仿佛交織碰撞出火花來。
沫蟬焦急轉眸去望胡夢蝶,暗自忖度,如果讓胡夢蝶幫著猗猗,是否能夠成行。
“沫蟬,”就在此時,猗猗卻走過來攥住沫蟬的手,“你別著急。”
“嗯?”沫蟬側眸望猗猗。
猗猗依舊笑得像是網絡上曾經很流行的一隻捂著嘴笑的小狗,一雙眼睛卻黑白分明,隻說,“別擔心。”
那邊廂喬治看莫言跟妖精對峙,也忙走過來調解,“二位,二位。來,我們來一起喝一杯。”
沫蟬小心瞄著喬治的反應,小心問猗猗,“你的意思是?”
猗猗笑起來,“我想有個人該跟你提過,他認得一位姓靳的長輩吧?”她眨眼一笑,“我也姓靳,我是靳蘭泉的女兒。”
“啊!”沫蟬張大了嘴巴,指著麵前的情勢,“那現在是……?”
“噓。”猗猗眨眼,“妖精也認得喬治。他們都是歐洲的貴族,如果再向前追溯,喬治的爵位還是妖精的先祖賜封的。”
沫蟬心中一喜,卻還是不敢放鬆,“你是否知道他們的身份?”
猗猗含笑點頭,“吸血鬼,都是我們小時候玩剩下的。”
沫蟬不知妖精的具體身份,但是能看得出喬治對妖精真的是畢恭畢敬。而妖精又巧妙利用他與莫言之間彼此看不順眼的矛盾,成功地將喬治的吸引力都墜住。
沫蟬得知猗猗和妖精有能力自保,便轉而去注意安迪。
安迪仿佛對妖精和猗猗的來訪極為不耐,而在房間內仿佛小蝴蝶一般翩翩飛舞的猗猗又惹得他一再皺眉——沫蟬明白,猗猗這個大活人的氣息讓安迪又餓了。
沫蟬吸了一口氣,便朝安迪走過去。
安迪看沫蟬朝他走來,麵上便不高興。沫蟬故意朝他輕蔑抬起下頜,“怎麽,爵爺今天說是招待貴客,可是你怎麽繃著個臉?難不成,因為那位尊貴的小姐又是我們東方人,而且又受到爵爺的禮遇,便讓你更不高興了不成?”
猗猗笑眯眯地聽著,便也走過來,仿佛是跟沫蟬說話,“沫蟬,這個人是誰呢?他一直遠遠瞪著我,好嚇人,想要吃人一樣。”
沫蟬的話喬治還能聽之任之,猗猗都這樣說,喬治便偏過頭來。
猗猗一語奏效,她便繼續笑眯眯仰望安迪,“先生你這樣的眼光看著我,是什麽意思?你好大的膽子,就憑你也敢用這樣的目光望著我?”
妖精身為哈布斯堡家族繼承人,從血統來算是歐洲大陸上最為尊貴的,猗猗作為妖精的未婚妻,自然有這樣睥睨的資格。
可是安迪自不量力,他睨著猗猗冷笑,“就憑你,也配?一個東方女人罷了,真的以為能成為路德維希殿下的合法妻子?可笑!”
沫蟬登時反唇相譏,“那安迪你自己呢?不過是一條走狗……”
猗猗聽了便笑,翹著眼角輕蔑望安迪,“哦安迪先生從歐陸來,也許還不懂什麽叫‘走狗’吧?那我翻譯給你聽。”
猗猗在歐陸生活多年,歐陸各種語言都熟練。她便用英語、法語、德語,向安迪詳細地介紹了一下“走狗”這個詞兒的含義。
“我們中國還有句話叫:飛鳥盡,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安迪先生,切莫以隻身為一隻走狗而自豪,因為等你的用途盡了,你就會死得很慘。”
“你,你們!”安迪大怒,劈手將手中酒杯摔碎在地!
沫蟬呲出犬齒,伸手向安迪豎起中指,“安迪前輩,你死定了!”
沫蟬從不稱安迪為“前輩”,這是第一次。而安迪也聽懂了,沫蟬這樣稱謂的目的,就死向他發起了挑戰!
吸血鬼家族中有自己的規矩,強大的晚輩可以向前輩挑戰,如果能夠成功打敗甚至殺掉前輩,便能借此進階。
安迪便凝著沫蟬冷笑,“就憑你,也配?”
沫蟬低低而笑,“我就怕你根本就不敢應戰。”
威廉和路易斯都皺眉,過來阻攔。
安迪怒火更盛,振臂推開他們兩人,“你們為什麽要攔著我!難道,你們都覺得我還沒有能力戰勝這樣一個軟弱的東方女人?”
“夠了!”喬治出言喝止,“怎麽對尊貴的客人這樣無禮!”
妖精也遠遠瞄著猗猗跟沫蟬的一唱一和,便緩緩一笑,“不是安迪無禮,而是在他眼裏,是我的猗猗粗俗如村婦吧?”
“殿下切勿這樣說。”
喬治起身,走到安迪麵前,揚手便又是一個耳光,“安迪,不要一而再、再而三挑戰我的規矩!”
安迪不敢再頂嘴,卻狠狠瞪住沫蟬。
沫蟬捏著猗猗的手退到一邊。猗猗依舊小天使一樣地笑,湊在沫蟬耳邊嬉笑,“你不怕,我就不怕。”
猗猗玩夠了,扭頭朝妖精打了個大大的嗬欠。
妖精便笑了,起身告辭,“喬治抱歉,我的猗猗該睡午覺了。”
猗猗順便拖住沫蟬的手,“喬治爵爺,我跟沫蟬難得一見投機,我想要沫蟬陪我下午去逛街。喬治爵爺放不放人呢?”
喬治隻能陪著笑,“自然。”
妖精和猗猗帶著沫蟬上了車,駛離靜安別墅,猗猗這才朝沫蟬一笑,“安迪今晚一定會來找你報仇。”
“我會等著他的。”沫蟬淡淡一笑。繼而才真誠向猗猗,“多謝你帶我離開。不然,我還要想點法子才能離開。”
猗猗點頭,“就是有人擔心你可能進去容易離開難,才來拜托我們啊。”
沫蟬一怔,“是他?”
猗猗歎了口氣,“黑狼好酷哦,不過白狼更迷人……沫蟬你要多為難才能選得出呢?”
沫蟬臉一紅,“其實一點都不難。因為我從始至終,隻對一個人動情。所以不會兩難。”
猗猗笑起來,“真好。”俏皮地睨了一眼坐在副駕駛的妖精,“跟我一樣!”
那坐在副駕駛的男子,終微不可查地,悄然,挑了挑唇。
夜色彌漫,沫蟬特地約了紈素一起出來吃飯。
兩人坐在餐廳靠窗的位置。整片的大玻璃窗,將兩人身影泄露無疑。
紈素仿佛對這個位子有些許的不適應,幾次下意識望向窗外走過的人影,良久才笑,“沫蟬你怎麽了?今晚怎麽想要請我吃飯?”
沫蟬歎了口氣,“其實一直想找個機會跟你好好聊聊。在公司不方便,人多眼雜;可是就眼睜睜看著咱們倆生分了,我心裏不好受。”
“瞧你說的。”紈素喝了口茶,“沒那麽嚴重。”
“紈素,你別說謊。”沫蟬靜靜望著紈素。
紈素尷尬笑了笑,垂下臉去,“坦白說,我也是女人,也是小心眼。看見你跟琉森在一起,我做不到一點都不難受;那天在警局,結果又看見你跟另外一個男人在一起……沫蟬,我在心裏也給你找過千百個理由解釋,可是我真的有點恨你了。”
“琉森在他的領域是天才,可是也許他在日常生活中是有些木訥的。他也許還沒發現你在外頭有人,可是你卻不該這麽欺負他。”
“我明白。”沫蟬低頭認罪,“所以我才一直想跟你吃頓飯,聽你教訓我一頓,我心裏才能好受些。”
紈素歎口氣,“沫蟬,做個選擇吧:是要琉森,還是要那個人?”
沫蟬皺眉,卻忽地話題一轉,“紈素,你是《探秘》的資深讀者了,對於一些奇異事情的經驗和見解比我深許多——我請教你件事:紈素你知道招魂幡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