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絕望中等待的愛情
“有哪裏古怪?”莫邪眯起長眸。
“歐洲有歐洲的傳統,每個貴族受封的不隻是勳銜,更重要的是受封的領地。領地是歐洲貴族的榮耀所在,按照歐洲的古老傳統,他們會為了維護自己的領地而不惜付出生命。”
莫邪點頭,微微一笑,“我明白。這也是人類的勢力範圍意識。跟動物界都一樣。”
猗猗挑了挑眉,便笑了,“嗬嗬,人類進化了這麽多年,可是終究還有從前身為動物的記憶。但是莫邪,我今天要說的不是人類,是吸血鬼。”
“哦?塍”
猗猗:“雖然現代社會,還擁有貴族頭銜的那些人大多數已經沒有了領地,他們也失去了對於領地誓死保護的榮譽感——但是,古老的貴族,卻不應該如此的。”
莫邪的心一跳,“喬治是古老的貴族,他是活在幾百年前的!”
猗猗知道莫邪明白了,便笑了,“正是這樣的。所以妖精要我告訴你:喬治突然到東方來,未必是他有多貪婪,而更可能是他失去了原有的領地——不可能是他主動放棄原有領地,而更有可能他是被強敵打敗,從原有領地上被趕走的。莉”
“失去了領地的貴族,會按照古老的傳統,前往新大陸,尋找新領地……”
莫邪聳肩一笑,“後來我們要與他們決戰之時,他們竟然也沒從歐洲再調集人手來——我當時心中便有存疑,現在倒是豁然開朗。喬治他們來東方,看來是有人處心積慮推動的結果。”
猗猗含笑點頭,“莫邪,我要說的話說完了,再見。”
放回手機,莫邪在口袋裏攥緊了指尖。這個世上有能力打敗喬治的人不多……
莫邪再深深凝望了一眼大廳內的場景,便毅然轉身而去。
周一,機場。
沫蟬準備登機,主任竟然親自來送。
寒暄完畢,機場通知登機。沫蟬向主任鞠躬,“主任,還麻煩您親自來跑一趟,真是太不好意思了。”
“應該的。”
主任立在沫蟬身前,兩手拇指自在地勾著西裝外套內的馬甲的兩個小口袋,左心口處隱約露出半截懷表金鏈。
“沫蟬你這次獨自遠赴澳大利亞,又是這樣不簡單的case,公司上下都很心疼。作為你的領導,我理應來送送。沫蟬,凡事小心,照顧好自己。”
“謝謝領導關心。”沫蟬躬身,目送主任和司機離去。
排隊入閘,沫蟬目光這才掠向之前一直悠閑看報的男生,“小鳥君,剛剛那個就是我們主任。我要主任的一切資料,看看你都能查到什麽。”
雎鳩眯了眯眼睛,“你懷疑他?”
“嗯。”沫蟬點頭,“從前沒太留意,可是後來身邊發生過三書和潘安的事情之後,我不能不對身邊同事多留一個心眼兒,我至少要知道他們究竟是友是敵。”
雎鳩轉頭去望已經走到了大門外,正在上車的主任,“為什麽懷疑他?”
沫蟬凝望雎鳩的眼睛,“英語。”
“英語?”雎鳩表示不理解。
“他的英語太好,幾乎是脫口而出,仿佛跟母語一樣。”
雎鳩也一眯眼,“你擔心,他跟國外有瓜葛?”
沫蟬點頭。
“好。”
雎鳩將報紙折疊好,轉身便要走。沫蟬伸手扯住他,“你跟關關,沒事吧?”
雎鳩惆悵皺眉,“她周五聚會回來後,一直在念叨一個人的名字。”
“誰?”沫蟬沒來由地,隻覺心下一驚。
雎鳩深深凝望沫蟬眼睛,“……莫愁。”
關關為什麽會一直念叨莫愁?
難道是因為,那晚上莫愁好懸跟關心打起來?
沫蟬在座位上坐好,心卻怎麽都放不下來。
關關的性子她知道,所以她才這麽難以心安——關關該不會是喜歡上莫愁了吧?
“旅客,您的飲料。”
飛機進入平飛,甜美的空中小姐躬身送過飲料,打斷了沫蟬的思緒。
“哦,謝謝。”
沫蟬接過來啜了一口,便皺眉,“小sp;公路無燈,隻有車子的大燈照亮前路。開始還好,路上車子蠻多,可是到了靠近農業區之後,前後視野所及,再沒有其他車子。
傑克將收音機調來調去,再也沒能找到好聽的音樂,便索性跟沫蟬聊天。
簡單聊了兩句,傑克便笑了,“小姐你的英文不錯。”
“嗯?”沫蟬扭頭瞪著他,“你又在開我的玩笑?”
“當然不是。”傑克聳肩,“都能用英語跟我吵架……小姐,你說的你的英語會很爛麽?”
沫蟬也被問住,轉頭望向窗外。
她自知她的英語是學的不錯,六級什麽的都是一次就過,每次英語期末考試也都成績很好,可是那都是隻限於書麵。中國的英語教學,多年來都集中在背單詞、練語法的這兩大項裏,甭管你什麽學曆畢業的,卻許多對於英語來說還都是聽不懂、張不開嘴的。
所以沫蟬才會通過這個細節對主任產生了懷疑;而她自己現在,怎麽會也突然英語大漲了?
明明,之前在機場問詢的時候,還是蹩腳的啊。
難道說,那蹩腳是因為自己在有意識地說英語,所以自己心裏明白自己是水平不夠的;而跟傑克吵架,對於英語的運用則是無意識的,是張口就來的——所以就忘了自己主觀認為,自己英語不夠好?
“小姐,你怎麽了?”傑克見沫蟬半晌不說話,隻望向一團漆黑的窗外,便扭頭過來問。
沫蟬歎了口氣,用中文自言自語:“我覺得,也許跟你吵架的那一瞬間,我已經不是我自己——又或者說,支配我自己的,不是我自己的意識。”
“小姐,你說什麽?”傑克聽不懂了。
沫蟬淡然一笑,“沒事,我是說,剛剛跟你吵架的時候,都是被你逼出來的。”
“哦,哈哈!”
車子終於停下,沫蟬的世界終於從雲層與車輪的一路顛**裏恢複了平靜。
沫蟬睜開眼睛,透過風擋玻璃望向眼前,便驚得不敢呼吸。
隻見眼前,一片青藍色的晨光裏,眼前的整個世界隻剩下兩個顏色:地麵上是一望無際、綿延到天邊的碧色;而空中,則是大片大片的藍紫色——如煙如霧,輕盈曼妙。
“傑克,那是什麽樹?”沫蟬幾乎要小聲,否則仿佛怕驚飛了那些無法用言語形容的藍影紫煙。
傑克挑眉,便笑了,“小姐,對藍影鎮一見鍾情了吧?”
“是!”沫蟬綻開笑容。
傑克自豪地點頭,“每個來到藍影鎮的人,都會第一眼便墜入愛河。”
“快告訴我,它們叫什麽?”
“藍花楹。”
藍花楹……沫蟬下車,將自己沉浸在這寧謐而玄妙的霧影裏,閉上眼,忍不住想起那雙藍色的眼睛……
說好不想的,可是沒想到,跨越了半個地球,卻還是會想起他。
傑克叼著一根草棍兒走下來,“它的花語是——絕望中等待的愛情。”
拘留所,三書的律師與他對麵而坐。
三書一張微胖的臉,在慘白燈光的輝映下,顯得更有些腫脹。他訥訥問,“張律師,還有沒有轉機?”
張律師:“命案的轉機本來就很小,更何況警方已經拿到了你的口供。”
三書閉上眼睛,“我明白……隻是,越是死到臨頭,越覺得怕死。”
張律師:“你別灰心,聽我把話說完——命案的轉機雖然機會很小,但是不等於沒有機會。”
“比如呢?”三書的眼睛一亮。
張律師望了一眼門口的警員,壓低聲音,“比如,如果我們有機會證明,趙四公子是自己死的——雖然你已招供對他有殺人動機,可是也許還沒等你動手,他就已經先死了呢……”
“張律師,真的有機會麽?”三書登時興奮起來,“是的,他就是先已經死了的!張律師你知道的吧,他是很喜歡玩窒息遊戲的——就是在高.潮的時候讓自己窒息,然後獲得更大的快感!”“我正在搜集證據。”張律師點頭,詭秘一笑。
三書那張水腫的臉上,終於漾起了一絲笑意。
“不過你要告訴我,”張律師凝視三書,“為什麽選中的人是趙四公子,而不是其他人?”
“哦?”三書一愣。
“你要明白,現在如果要我幫你扭轉局勢,你就不能再對我有所隱瞞。否則,我也幫不到你。”張律師運用起律師的攻心手段。
“你殺人,應該隻是為了最後指證出夏子然來罷了——可是你為什麽選中的是趙四公司,而不是其他人?”
三書麵頰一紫,“因為,我跟趙四公子是情侶!”
“不要再胡說了。”張律師嚴肅而冷淡,“這話你用來對警員說,他們會采信;可是我卻不會被你騙到。”
“我曾經代理過趙家,我很知道趙四公子的脾性,他最是‘外貌主義’,他就算想要同性戀,他又怎麽會選中你?”
張律師聳肩,“請原諒我說話這樣直接,但是我是想要救你的命;所以也請你不必再與我兜圈子,有話直說吧。”
三叔被說得滿臉通紅,鼻翼翕張。半晌之後終於萎靡回去,“因為,殺死他,才是最有把握的。其他人,我怕我殺不了。”
“哦?”張律師挑眉,“為什麽確定一定可以殺得了趙四公子?”
“因為他原本就已是半個死人!”三書衝口而出,隨即便死死咬住唇,“因為他,他吸.毒,還玩女人,各種不良嗜好都有,所以身子早被掏空了,想要殺他的話,就更容易!”
三書這一激動,招來了門口警員的警告。張律師便起身,“平靜。你回去再好好回憶一下,我過兩天再來。想起什麽了,到時候再告訴我。”
目送三書被獄警帶走,張律師這才微微挑了挑唇角,走出拘留所,上了外頭一輛黑色奧迪。
律師行有律師行的用車偏好,幾乎所有的著名律師,都喜歡奧迪。
不過這部車並不是張律師自己的,等在車裏的人,是曾大狀。
曾大狀聽完張律師帶回來的錄音就笑了,“幹的不錯。你故意將他的注意力引到‘為什麽是趙四公子’這個問題上去,讓他在毫無防備之下默認了你的提問:‘你殺人隻是為了最後指證夏子然。”
“也就是說,他現在已經在不知不覺之間默認了對於指證夏子然的主觀故意。”
張律師便笑,“不過是最簡單的陷阱,是他自己沒注意到罷了。老師當年給我們做的質詢預演,難度都比這個大得多。”
“理論永遠高於現實。”曾大狀含笑點頭,“所以當你足夠用功之後就會發現,實際上發生的案子,都比設想中要簡單。”
整個律師行,不認識、不佩服曾大狀的很少,許多年輕律師更是在法學院的時候便曾經師從過曾大狀。法庭給三書指派的這位法律援助律師,其實根本就是曾大狀的弟子。
“接下來你知道要做什麽了吧?”曾大狀望張律師。
張律師恭敬點頭,“我會一步一步引導他推翻前麵供詞的關鍵論點。”
“好。”曾大狀眯起眼睛,“不過你要提防警方,不要引起他們的懷疑。尤其是兩個人:獄警廖可——他是三書招供時候的審訊警官,急功近利,不會輕易容許你推翻他剛拿到手的功勞;還有一個,是劉二星。”
張律師眯起眼睛,“劉二星?他不是關闕的徒弟?憑關闕與夏沫蟬的私交,劉二星難道還能設置障礙?”
“難說。”曾大狀手指翹著膝頭,“做我們這行,任何的可能都要計算到,這才不會在上庭的時候被打得措手不及——劉二星是關闕的徒弟,但是他一直以來對莫邪都有所懷疑,我們不敢保證他會不會被這懷疑所影響。”
曾大狀歎了口氣,“再說,即便是關闕本人,誰又敢保證,他是永遠站在夏沫蟬和莫邪這邊的?”
“師父?……”張律師聞言便是一凜。
曾大狀拍了拍小夥子,“照我說的做。記住,不要打草驚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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