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我隻想 回到你身邊

《探秘》的主編鄧融率領一班各級負責人趕緊趕下樓去。主編下樓還沒忘了叫上沫蟬。

《探秘》和《紅繡》兩方人員在大樓門口會合,各分兩邊恭候大老板大駕到來。大家各自大氣都不敢出,心下隻暗暗猜度大老板究竟是個什麽樣的人。

沫蟬也不由得跟著緊張。她不由得轉頭去望紈素。

此時沫蟬不能不佩服紈素,身為編輯小組最新被任命的組長,紈素的排位也在最後,隻比沫蟬前一位。可是紈素淡定如儀,絲毫不見緊張。

想來是紈素身為驅魔巫女,早見慣了大場麵,眼前的情景不過是牛刀小試罷了攴。

感覺到沫蟬在看她,紈素扭頭聳聳肩,“不知道怎地,今天的任命讓我想起當初分派澳洲鼠患的時候。”

“哦?”沫蟬連忙收回注意力,全神貫注應對紈素的話。

紈素一哂,“澳洲鼠患的case下來,我便明白這任務實則是衝著我來的。所以我先下手為強,索性搶先明言拒絕了。沫蟬我倒是沒想到你會那麽上道,自己主動申請去了那邊——那明擺著是挖好的陷阱。遨”

“這一次又是。”紈素眯眼望沫蟬,“你上一回沒看出澳洲的陷阱,難道這一次還看不出來這兩個任命分明是在聲東擊西麽?”

沫蟬搖頭,“我隻知道事情總要有人去做,倒沒想那麽多。”

紈素冷笑,“嗯哼,外人隻道是我升職,可能還有人為你錯失了升職的機會而打抱不平;可是我卻明白,分明是有人早想將大老板助理的位子給你,卻又擔心有我的競爭,於是提前拋出升職這個餌來,引我上鉤。”

“這樣一來,既然我剛剛升職當了組長,於情於理便都不能再跟你去爭那個在大老板身邊的位子——這是絕佳的一步棋,死死堵住了我和所有人的嘴。”

沫蟬凝望紈素。

正說著話,站在紈素前麵的葉樹森回頭提醒了聲,“噓,大老板的車子到了。”

紈素和沫蟬便都連忙將注意力轉向遠方——上午的陽光明晃晃地照亮世間,柏油路麵倒映起粼粼宛若水光的光影,而就在這一片光燦耀眼裏,一輛純白的車子,宛如月光瀉地,又像是利劍清光劈開喧囂塵世,耀眼而來。

沫蟬呆住,心卻像是月色下的海潮,不為人知地洶湧澎湃。

從前許多積壓在心上的疑問,那麽多曾經尋不到答案的謎題,終於都在這一刻解開。

——那輛在眼前戛然停住的車子,正是那輛價值4700萬元的阿斯頓馬丁one-77!

車子停下,一身純白西裝的莫邪,戴一副冰藍色墨鏡打開車門走下來,微微抬頭望向天空,英挺的麵容被陽光照亮。

“歡迎老板駕臨。”

總公司總編室那邊的張主任率領《紅繡》和《探秘》兩邊雜誌的各級管理人員迎上前去,掌聲與鮮花全都湧到了莫邪麵前。

眾人背後,紈素驀地轉頭望向沫蟬來,滿臉的不可置信,卻也同時是滿臉的——似有所悟。她的目光裏全是懊惱和嫉妒,不甘心地瞪著沫蟬。

沫蟬隻能歎息,衝她搖頭,“我也不知道。我以前還聽信了公司裏的傳言,以為這位神秘的大老板是鄧文迪。都說鄧文迪早知道會跟默多克離婚,所以她早早動手在國內新聞出版界尋找全新的事業……”

當初瀕臨倒閉的《探秘》被人大手筆收購,便曾有人這樣猜測過。否則實在匪夷所思,隻能說幹這事兒的人也許有超乎常人的戰略性眼光。

沫蟬迎向紈素的目光,“紈素,我卻覺得你早就知道的。你說很多年前就是《探秘》的讀者,我現在想,那也許就是因為小邪,對不對?”

紈素眼中流露出冷光,“我當然知道……我隻是沒想到兩件事:第一,不明白他當初為什麽要買下《探秘》;第二,不明白他今天為什麽要公開自己的身份!”

“夏沫蟬,我現在隻覺兩個問題都找到了答案。他當初買下《探秘》是因為你;他今天公開暴露身份,也是為了你吧?!”

沫蟬搖頭,“也許都隻是巧合,怎麽會是為了我?”

紈素攥緊手指,“他當初買下《探秘》,正是你剛應聘進入《探秘》的時候。以那時候的情形,《探秘》連三個月都支撐不到,而這卻是你走進職場的第一份工作——所以他為了你,買下這本雜誌,進而將它重新盤活!”

“還有今天……難道你忘了我剛剛對你說的話了麽?我升職,而你順理成章地被任命為大老板的助理——你還能說,他這不是為了你麽?”

心間百轉千回,沫蟬麵上卻隻能用力壓抑。隻淡淡望著紈素笑,“紈素你在說什麽?很多事情我想不起來,所以聽不懂。”

紈素一甩手,“算了!”

這時莫邪已經推開眾人,沫蟬和紈素所立的方向走過來。紈素忙調整麵上神情,含笑迎向莫邪。卻沒有如同其他人一般鞠躬和客套,而是滿麵的明豔,伸手輕輕擁抱住莫邪,“不是說好了不暴露身份的麽?怎麽今天還是按捺不住了?”

所有人看見這一幕便都驚住,都在低低私語:“原來紈素是認識大老板的?”

莫邪不著痕跡地推開紈素,望著她麵上的明豔,淡淡一笑,“擁抱雖然已經是極普通的社交禮儀,但是我還是不習慣。謝組長不必如此多禮。”

紈素麵上一紅一白,礙於場合,隻能咬唇退開。

莫邪便含笑率領眾人一步一步走向大門來,一步一步走向沫蟬。

沫蟬隻覺自己是立在海灘,麵朝大海。海風獵獵,海潮洶湧,將所有的力量全都撲湧向她來,一層又一層地壓過來。她想避,卻無論向哪個方向邁腳,卻還是逃不開這巨大的力道。

沫蟬隻能立在原地,呆呆抬眼,逆光迎向那清光瀲灩而來的清美男子。

隔著他鼻梁上冰藍色的太陽鏡,她看不清他眼裏的神情,於是更無從揣度他此時的心思,隻能呆呆地看他直直朝向她,越走越近。

終於,莫邪走到了沫蟬麵前,垂首望向沫蟬的臉,“又見麵了。”

“嗄?”沫蟬不知如何應對。

他卻已經一笑,邁開長腿掠過她,被一大群高層和中層簇擁著走入大門去,隻能看見眾星捧月的背影。

葉樹森落在後頭,盯著沫蟬麵上的神情,略有深意地問,“沫蟬,難道你沒有覺得這位大老板,有些眼熟?”

“眼熟?”沫蟬連忙搖頭。

葉樹森挑起唇角笑笑,“是大叔老了,眼花了。我剛看見大老板這一刹那,看他那一身白西裝,還有麵上的藍眼鏡,就感覺好像看見了在青岩回程的那個晚上,那頭從山上衝下來救了你的怪物。”

“沫蟬,那怪物是狼,對不對?”

沫蟬渾渾噩噩上樓,心裏存著對莫邪的震驚,卻更梗著葉樹森的話。結果褚鴻飛喊了她幾聲,她都沒聽見。

褚鴻飛隻能過來拍她肩膀,“主編叫你去老板的辦公室呢。沫蟬,到老板身邊去工作,日後別忘了罩著點我們。”

行政辦公室派人來幫沫蟬收拾東西,褚鴻飛也幫沫蟬搬一紙殼箱的資料。兩人在走廊裏邊走邊閑聊。褚鴻飛便感歎,“你這一走,咱們辦公室裏的人就更少了。從前咱們辦公室是整個公司裏最擁擠的一間,現在卻人走樓空。”

“哎你怎麽說得那麽傷感。”其實沫蟬自己心下也是傷感。

褚鴻飛聳肩一笑,“對了,我倒是想起個人來。當初琉森還非要擠進咱們辦公室的,怎麽這個人說沒影兒就沒影兒了?”

“啊,這個……”沫蟬小心地偷偷緩了口氣,慶幸褚鴻飛還沒看出來莫邪就是琉森。“琉森原本就是閑雲野鶴,公司不要求他坐班的。他擠過來坐兩天,新鮮勁兒一過,就又回去soho了吧。”

褚鴻飛聳肩,“隻是覺得琉森很神秘。”

莫邪的辦公室是一個大大的套間。

他的辦公室外還有一間辦公室,沫蟬便將自己的東西都放在了靠外的那張辦公桌上。結果行政辦公室的人便笑著說,“沫蟬你弄錯了,那是留給老板秘書的。”

“老板還另有秘書?”沫蟬有些驚訝。

“應該有的。”行政的同事聳肩,“看來老板這才不隻是回來視察,而是要真刀真槍地回來上班。”

沫蟬端著紙箱環顧周遭,“那我的辦公桌被安排在哪裏?”

行政的同事同情地望了沫蟬一眼,然後指了指莫邪辦公室裏邊,“那張。”

隔著花雕的大門中間鑲嵌的玻璃,沫蟬這才瞄見在房間中央巨大的辦公桌旁,挨著右手邊牆壁還有一張辦公桌。

沫蟬皺眉,“哦,不會吧?”

行政的同事也表示同情,“坐在老板眼皮底下,沫蟬,你得堅強起來。”

“謝啦。”沫蟬隻能報以苦笑。心想,她擔心的,與同事以為的當然不是同一件事。

一番折騰之後,同事們相繼退出去,大辦公室內隻剩下了沫蟬和莫邪兩人。

莫邪那邊的一切早已被行政辦公室的同事安排妥當,任何事都不用莫邪自己再動手。於是他隻是悠閑地坐在椅子上,參觀著沫蟬的手忙腳亂。

沫蟬手上的各種資料和文檔,因為臨時搬家,而根本還沒來得及分類,於是全都堆在桌上,要沫蟬一樣一樣歸置。

原本這活兒就既需要耐心,又滿目繁雜,此時再加上莫邪這樣的參觀,便讓沫蟬更加地手忙腳亂。

莫邪輕輕笑起來,參觀夠了這才起身,走過去蹲下來,幫她一樣一樣將東西從紙箱裏取出來,“我建議你以後處理文件,用彩色膠貼做好分類,日後再收拾就不必這樣麻煩。”

沫蟬再也繃不住,隻能懊惱地將東西推開,也蹲下來跟莫邪麵對麵,“你到底,想幹嘛?”

莫邪直到此時,才不慌不忙地將冰藍色的太陽眼鏡摘下來。一雙鳳目柔光瀲灩,緊緊盯住沫蟬的臉,“我想,回到你身邊。”

沫蟬心尖一晃,急忙起身退開,繼續手忙腳亂地整理東西,“我已經不再是原來的我。”

“嘁,”他輕緩地笑,“我知道你是想說,你已經忘了跟我之間的感情。隻要是你說的話,我都願意相信——隻可惜,你麵對我卻還這樣地緊張。”

他拾起一疊文件,起身走向她,“你可以不再是從前的你,不過,你卻沒辦法忘得了我。”

沫蟬掙紮地喘息,背過身去,躲過他灼人的目光,“我忘了。”

“口是心非的壞丫頭。”

他不急不忙地笑,笑聲像是大提琴清風拂過大提琴的琴弦,“你如果真的忘了,你便不會跟二貨和雎鳩說話;或者你也可以說它們兩個不可靠,它們的話我不必當真——可是就連莫言也告訴了我實情。”

沫蟬怔住,“你是說莫言沒聽我的話,他出賣我了?”

莫邪眸光一**,伸手便握住沫蟬手腕,“他都不再人心看你我分離。傻蟲,回到我身邊。”

沫蟬沒想到,局麵竟然一下子變成這個樣子。她千辛萬苦的遮掩,小心翼翼的隱藏,卻原來不過隻是一層窗戶紙,被他輕輕一捅就破了。

她不甘心地想要甩脫了手,“小邪,我真的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他懊惱地呲了呲牙,一手扯過她手臂,另一手則貼在她心口上,“你騙不了我的。你的心跳、呼吸、血流、脈搏,都出賣了你。我聽得見你一靠近我,你整個身子的反應就都亂了節奏。”

狼那該死的聽力!

沫蟬卻還是搖頭,“緊張的時候,一樣會心跳加速、血脈賁張、呼吸急促。小邪,這隻說明我在怕你!”

“沒關係。”他不羈地笑,“總之現在不管你怎樣,我都已經回到了你身邊;而你,也隻能呆在我身邊。我不會再容許你離開我的視野。”

沫蟬繃起臉來,“原來任命我當老板的助理,果然是你早就設計好的?”

“當然。”他目光貪婪而慵懶地吞噬著她的麵容,“我迫不及待要將你找回來。我知道以你的性子,如果不用一點強製的手段,你是不會乖乖聽話的。現在我是你的老板,你沒權利拒絕。”

沫蟬咬牙,轉開臉去,“小邪,我們不能這樣。”“再不能的,也已經早就發生過了。”莫邪強忍著想要吻她的衝動,隻能讓目光貪婪地鎖緊她的唇,“我不想再忍耐了。蟲,我抗拒不了我自己的心——沒有你,我活不下去。”

淚水無聲衝上視野,那麽滾燙。

“……可是,紈素呢?”沫蟬掙紮,“我能看出來的,她又何嚐看不出來?你故意安排我來當你的助理,她早就看穿了!”

“看穿便看穿。”莫邪控製不住自己的渴望,指尖輕撫上沫蟬下頜的精致線條,“我這一次主動走進人間,主動亮開我的身份,便不再遮掩,不怕被人看穿。蟲,這一次我要正大光明地找回你。”

沫蟬垂下頭去,平伸兩手推開莫邪。

心臆間彌漫起同樣多的苦澀與甜蜜,“小邪,我都明白。可是現在時機還不對。”

莫邪索性伸手握緊沫蟬的手,修長的手指全都穿入她指縫去,“我覺得良辰美景,時機不早不晚,剛剛好。”

“……可是現在這個時候,我們不能再激怒紈素,不可以再與她為敵!”

沫蟬幾乎要急得驚叫起來,“我不想看見她因為心魔侵擾而再去傷害任何人,同時我也不能再眼睜睜看著她再一次在你眼前死去……”

莫邪點頭,然後再堅定地搖頭,“我是不能再讓她害人,也不能再眼睜睜看著她在我眼前死去——可是我卻更無法忍受,你明明就在我眼前,我卻不能愛你;我更不能忍受,為了她,而去再讓你難過。”

“我沒事的!”沫蟬淚落雙頰,卻依舊堅定地拒絕,“小邪,你早該知道我的性子。我告訴過你了,我是女漢子嘛,我沒有關係的。我可以等,我不怕難過,我們可以等到眼前的難題都解決了再說……”

“噓——”莫邪豎起手指,攔住沫蟬的唇,“我知道你是女漢子,我知道你有多堅強;可是我卻做不到——蟲,我等不及愛你;我忍受不了,要裝作不愛你。”

心潮洶湧,一次又一次衝開心防的堤壩,沫蟬哭出聲來,“拜托你小邪,現在還是不能跟我在一起……”

莫邪凝望著她滿臉的淚,歎了口氣,長臂忽地用力收緊,將她強行拉入懷裏來,“別的擔心都說完了,現在可以說一說你自己最大的擔心了——你不敢回到我身邊,除了擔心上述這些事,其實你最擔心的是你自己會傷了我,是不是?”

沫蟬聽見自己的身子內,血流變成浪潮,驚濤拍岸。她明白之前所有聽見的潮聲,不是幻聽,不是比喻,而是真實的存在!

那是她的血液,那是她一直壓抑的瘋狂的渴望。

她望向莫邪頸側的脈動,掙紮著大哭起來,“拜托你不要讓我靠近你,拜托!求你回到紈素身邊去——她現在已是完全複生的舞雩,隻有她才能保護你,隻有她才能攔住我,不讓我傷害了你……”

“我知道,我都知道了。”

莫邪抱住沫蟬,製住她的掙紮,“我知道你想咬我,喬治留在你身子裏的那一半的吸血鬼的渴望,就是為了我而存在的。你可以不用渴望其他人的鮮血,可是你卻控製不了對於我的血的渴望。”

“那天你來到我的病房,將月光石耳璫還給我的時候,我就已經聽見了。”

沫蟬摘下月光石耳璫的刹那,他的狼耳便聽見了她血液中驟然狂躁起來的流速。沒有了月光石耳璫的守護,她最後的防守終被吸血鬼的因子攻破!

“所以從那一刻開始,我就知道我要趕緊醒來,趕緊好起來。傻瓜,我絕不要你獨自麵對這個難題,我必須要陪在你身邊!”

沫蟬哽噎到無法呼吸,“所以你才用這樣驚人的速度康複了?以你的傷勢,在醫院裏一共沒躺幾天,你就這麽生龍活虎地跑到公司來耍酷——笨蛋,你這樣是會引起醫生們懷疑的。你怎麽能這樣做,怎麽能一點都不顧惜自己的健康了?”

莫邪抱緊沫蟬哭得顫抖的身子,“我說過,你是我的藥,隻要你回來了,我便好了;”

“我還說過,不論你在什麽地方,隻要你遇見了危險,我就一定會出現在你身旁——蟲,這一次你休想再趕走我。我已決意正式走進人間,守在你的身旁,再不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