獸寵若驚·壞小子,別這樣 結局2 不是為你心痛
“你說,我該拿你怎麽辦呢?”
清風過耳,沫蟬仿佛聽見輕嫋的呢喃,隨風就在耳邊。
“你身子已經殘缺不全,三魂也已缺了一魂,這樣的你無論如何也是無法重入輪回的。就算有我渡你,讓你能重入六道,卻也無法在回到人道中去。你說這該怎麽辦才好呢?”
她又聽見木魚聲聲,望見清風吹起經幡,神帳微微撩開,望見那一雙垂首俯望世人的慈悲的眼睛……
“也隻好這樣了。”那嗓音又絮絮地說,“便將你化作一隻蟬吧。雖然是蟲子,也合了你名字;雖然蟲子乃屬六道之中的畜生道,委屈了你這樣舍身的檀越,不過——蟬亦為‘禪’,我們都會護持著你,渡劫歸來,終獲重生。旄”
沫蟬用力睜開眼,仿佛看頭等陽光粼粼而下,視野裏從大塊的模糊,漸漸清明。她發覺自己仿佛真的變成了一隻蟬,綴在青藍色洗得泛白了的僧衣上麵,隨著那人,走遍田野山川;而夜晚便宿在佛前,憑長明燈取暖,聽那僧人琅琅誦經聲入眠。
而窗外,蟲生蛙唱,天火流星,不知滄海桑田,不知歲月無聲行過幾何。
沫蟬隻覺肋骨疼痛,可是這疼痛卻將她從夢境中喚醒,讓她清楚地在知道自己尚在人間。她小心地睜開眼去適應太陽強光,點點看清了自己身邊的世界嶗。
原來還在蓮花山上。
原來是之前莫名身上一痛,使得自己滾落山坡。此時正躺在山坡上的樹叢裏,被山坡上的樹阻擋了下滑,也幸虧坡上多年累積的落葉讓她不致受傷太重。
她小心地動了動身子,慶幸隻是肌肉疼痛,好像並無骨折。她緩慢嚐試爬起身來,將別在樹根下的腿給抽出來。
“蟲?蟲!”
正在緩慢移動間,山坡上忽然傳來驚慌的呼喚。沫蟬聽出來那是莫言。
認識他這麽久了,他在她心中永遠是那個一身黑衣,重情義有擔當的家夥,卻極少聽見他如此驚慌失措的時候。算算夢境裏的千年前,以及今生今世,仿佛他那幾回數的過來的驚慌,倒是都與她有關。
心中柔暖,她便用力向上呼喚,“莫言,我在這裏!我沒大礙,隻是被樹根別住了腳,你不必著急,可以慢慢下來。”
樹葉颯颯,莫言飛奔而下,蹲伏在沫蟬身邊,小心上下查看,“怎麽會掉下來的?”
沫蟬不想告訴他,那一刻陽光細碎如金刃,讓她想起了千年前那一場千刀萬剮。於是她隻是淡淡地笑,“山路陡峭崎嶇,稍微分神,就掉下來了。”
他眯住眼睛,小心捏她手腕腳腕,以確定她是否骨折。“分神……是為了小爺的婚禮?”
沫蟬疼得皺眉,“倒是你,怎麽來了?”
“小爺跟紈素舉行婚禮,你跑到蓮花山上來,我怎麽能不追來?”
他確定她沒事,隻是腳踝被突出在地麵以上的樹根給崴到了,便將她背到背上,兩人緩慢向上爬,“從前那一次,我沒能攔住你;如果這一次再攔不住,我如何還能原諒我自己!”
沫蟬懂了,伏在他背上淺淺歎息,“你是擔心我,再度想出家麽?可是莫言,從前的那一次不怪你,這一次你也別將責任攬到肩上來——我該告訴你,即便是從前那一次,即便是我自己斷了青絲,可是卻還是沒能遁入空門。大師不收我,說我塵緣不盡。”
莫言扶著沫蟬的腿,向上緊了緊,“總歸,都是我害了你。如果不是我強迫你嫁給我,你也不會……”
“過去的事都過去了,莫言,你說是不是?”她輕輕拍了拍他肩頭,嗓音寧靜,“別再為那麽久的事情責怪自己。我已隔世為人,我今生很好;而今生今世,莫言你從未傷害過我,你是我身邊最可信賴的朋友,每當我遇見危險,你都護著我……”
心中的愧疚,這一刹倏然開釋。
莫言忍不住停下攀爬,卻沒敢回頭看她。
他該怎麽告訴她,他不怕那愧疚的折磨,他也不在乎她會恨他;他反倒不想放開這份遺憾,不想鬆開,她的手……
莫言用力吸氣,“我來蓮花寺,空了大師說你上山來尋一柄劍。大師讓我來找你,還要我轉告你一句話,說:寶劍之事,你不必問他,因為
寶劍一直都在你心裏,你自己知道該怎麽找,怎麽用。”
“寶劍在我心裏?”沫蟬仰頭望了望被枝葉遮蔽住的晴天豔陽,終於淺緩一笑,“我懂了。”
“莫邪你醒了!”
聽見莫邪疼痛的呼喚,紈素和春嫣然等人都圍攏到了病床邊,驚喜而痛惜地望向他。
在眾人的呼喚聲裏,莫邪緩緩睜開了眼睛。目光依次從圍攏在床邊的人麵上滑過,毫不意外地並沒有找見那個魂裏夢裏一直在尋找的人。
可是他沒失望,隻是靜靜一笑。
所有的分別,都隻是為了再度相遇。生死都已經過,千年都已熬過來,他知道即便此時看不見她,他也一定能再找回她。
於是他目光寧靜地回望眾人,點頭微笑,“我醒了。累大家擔心了。”
春嫣然控製不住,抱住兒子哭出聲來。
紈素立在另一邊,緊緊握著莫邪的手,也無聲地落下淚來。
“媽,別哭了,兒子沒事。”
莫邪安撫完母親,轉過頭去,目光落在紈素麵上。
陽光全起,天地光豔,紈素一身新娘禮服,更是人比花嬌。
看見莫邪轉頭來望她,紈素這才放開一直梗著的哭泣,讓自己哭出聲來,“這一回,算我還給你。不曾親身經曆這番等待,從不知道原來死亡的那個原來才是更幸福的,而那個等待的人才最辛苦。”
“莫邪,千年前那一次,我說恨你,恨你殺了我,卻原來你比我自己更痛。”
莫邪靜靜望著她,看見她從未有過的珠淚滿麵。那位從來被高高供奉起來的巫女大人,一向喜怒不形於色,與他在一起時雖然也有過幾次真情流露,但是從來沒有這樣放縱她自己近乎失態地哭出來。
如果是從前,知道她是為了心痛他而哭泣,那他一定欣喜若狂。可是今日,此時,他心內卻隻有細微到幾乎不存在的淺淺波動。
他不做聲,卻緩緩而執著地用力,將手從她握緊了的掌心裏,抽了回來。
“紈素,對不起,讓你會錯意了。”
“莫邪?”紈素望著自己空空了的掌心,驚愕地望向莫邪,“你怎麽了,啊?什麽我會錯意了,你在說什麽?”
莫邪抽回了手,平穩地放回自己身側。沒有剛從昏迷裏蘇醒過來的那種虛弱,周身的氣場都隻是淡淡的,“抱歉讓你經曆了一回等待。隻是你方才說錯了,就算千年前那一回,我也並未有過如你所說的那種疼痛。”
“你說什麽!”紈素驚叫。
“那時正是族人的存亡之秋,我爸重傷,生死難卜;族中無人能與你抗衡,我武力從小就弱,之前更是心神俱損,便更不是你的對手——為了我的族人,為了守護對那個人的承諾,我不得不以你我之間的感情為餌,得到機會殺了你。”
“親眼看著你在我眼前魂飛魄散,我很痛,很難過;可是卻不是你所想象的那種痛。”
“我痛是因為,我終究還是殺了人,尤其是你;我難過是因為,那個人原本希望我能有更好的辦法來處理那一次的危機。以殺止殺,冤冤相報,這根本永遠不是她希望的局麵;而我因為殺了你,而注定無顏再麵對她……”
莫邪說著,淺淺而笑,“從前我曾一直迷惘,甚而自責,不知道自己怎麽會真的能親手殺了你之後,還能夠苟延殘喘活下來。”
“我責備自己,其實應該隨你一同死去的,即便當時不能,那麽等族人安穩下來,我也可將王位交還我爸或者交給莫言,然後陪你一起去死……可是我為什麽竟然沒能做到?甚至,從未這樣想過?”
“我隻知道,那千年過來,雖然渾渾噩噩,雖然難熬,可是我卻清楚地知道,我必須要活下去——不曾為你的死痛不欲生,卻要為了千年後的今天,忍住所有的寂寞。”
“直到此時,我終於明白了那樣的緣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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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解釋】
大家看到某蘇給蟲生安排淩遲之刑,會覺得不理解?
首先大家要明白,什麽樣的罪行才會淩遲。是要十惡不赦的罪行,如謀反、大逆、叛國……袁崇煥死於叛國的冤枉,前世的蟲在人們眼中是妖女,是助契丹打敗後唐的罪魁禍首,所以必定會給此刑,而絕不可能隻是簡單的斬立決;
其次,淩遲作為刑罰的名字,正式出現在五代。咱們提到的後唐,正是那個時代;
再次,關於風姓祖先女媧娘娘的死,也有傳說是她死後,靈魂升天之後,肉身被分成一塊塊被吞吃。這是因為原始社會有吃掉先人或者受尊敬的人覺得有安全感……蟲被切割,血還沾著麵餅被百姓吞吃,雖則殘酷,卻是留下仁念在百姓心中。
所以內,這個安排其實是某蘇在充分考慮了律法、曆史與傳統文化背景之後的一個綜合安排,不是隨便來的喲,大家明白了吧?
【稍後第二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