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優勝劣汰,沒有價值的商品就應該淘汰,這是亙古不變的規律。”
赫連昭等了半響,想不到居然從淩鳶口中等到了這麽一番話來。
赫連昭眼中的笑意散去,慢慢浮現一絲訝異,這小庶女的行為處處透著不尋常,她這副淡然自若,不卑不亢的皮囊下麵究竟藏了什麽?
“這高山普洱茶可是溫氏商行的金字招牌,就這麽砸在手裏,你就不覺得可惜?”
赫連昭狀若無意地提醒道,眼神看似和善地望著淩鳶,眼底已經有精光聚攏,淩鳶隻要露出任何破綻都會被她盡收眼底。
“可惜什麽?不賺錢的商品趁早淘汰是好事,不思進取的商行倒閉了也在情理之中。”
淩鳶不問青紅皂白直接詆毀起溫氏商行來,言語中沒有任何的溫情可言,她麵色冷然,溫氏商行於她來說不過是過往雲煙。
“二小姐可真是貴人多忘事,自從嫁入了盛家就忘了本,溫家人從前對二小姐你們母女的照拂關心,你都忘幹淨了?”
一直垂手站立在赫連昭身後的奶媽薛慈忍不住開口道,她重新上下打量起淩鳶來,仿佛在看一個陌生人。
“薛媽媽此言差矣,既然你都說了是從前,那我還有什麽理由去惦記它?人總要向前看,不是麽?”
淩鳶冷淡的幾句話噎得薛慈啞口無言,屋裏的人都不禁交換幾個眼色,這二小姐遲遲不上道,那接下來的戲就不好唱了。
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淩鳶對於這句話深以為然。
踏入這尊貴的紫薇苑對於她來說並非好事,一個被當做工具嫁入仇家的小庶女,要是沒有可用之處,在赫連昭和淩家人眼裏她連條狗都不如!
來之前淩鳶就摸透了淩家的想法,雖然不知道她們到底要利用她做什麽,但她絕對不會輕易地被淩家人牽著鼻子走。
“鳶兒小小年紀便活得如此通透,真叫我刮目相看,我那幾個嫡出的孩子都不如你聰慧。”
赫連昭像戴了麵具,周圍人都被淩鳶的態度所驚疑不定時,她依然不動如山,笑容可親。
“大夫人不好了,溫姨娘又吐血暈厥過去了!”
丫環從外麵傳來一聲急切的稟告,打破了這僵持的局麵。
淩鳶哪怕做好了心理建設,但聽到這消息時,臉上還是飛快地閃過了一絲擔憂。
這微末的表情被赫連昭精準地捕捉到了,她的笑容終於有了溫度,心道:“這丫頭還是露出了馬腳。”
“我已經叨擾大夫人多時了,想必大夫人也有事要忙,那我就先行告退了。”
淩鳶壓著心頭的緊張,麵色如常地站起身來,衝赫連昭行了個禮,準備離開這裏。
“且慢,鳶兒要是急著去看溫姨娘,那你可要失望了,大夫說她恐患肺癆,閑雜人等一概不可靠近,平日裏就指派了個丫環按時給她送食送藥。”
赫連昭衝淩鳶擺了擺手,身後的兩個媽媽就主動走到淩鳶麵前,像兩個門神橫在那裏,要是淩鳶敢擅自離開,她們就會強硬出手製止。
“你們怕染病,我不怕,更何況我染了病不是更好?待我回到盛家傳染一片,那淩家豈不快哉!”
淩鳶的頭腦飛速運轉,很快就抓到了關鍵點,要是溫姨娘真得了傳染病,那淩家就該如她上訴所言去做才對。
見淩鳶並沒有被唬住,在場的人都麵露難看之色,就連赫連昭都嚴肅起來,收起了輕視之意,這小庶女越發出乎她的意料了。
“鳶兒莫要激動,溫姨娘能否病好就得看她的造化了,她能不能活下去,或許她自己說了不算。”
赫連昭懶得再虛以委蛇地和淩鳶互相試探,直接把問題擺上了台麵。
淩鳶一把推開麵前的慶媽媽,盯著赫連昭,沉聲問道:“那誰說了算?你到底想怎樣?”
赫連昭又恢複了如常笑容,淡淡地瞥了淩鳶一眼,沒有立刻作答,優雅地端起茶杯,慢騰騰地喝了一口,才道:
“溫姨娘這病又凶又急,要治好她的病既需要最好的藥材又要請最好的太醫,實在不容易,我可以答應治好她的病,但你作為女兒也應該出一份力才對。”
“你說說看,要我做什麽?”
淩鳶沒有立刻答應,心裏泛起一絲不安,赫連昭的條件必定十分苛刻。
“朝廷現在局勢不穩,你那位官人是皇帝賞識的大紅人,想必前途無量,盛家絕對不能越過淩家,必須在他起運之時就將他扼殺掉,否則我們淩家的前途將會受阻!”
赫連昭提及盛家時才會露出一絲狠厲來,看向淩鳶的目光咄咄逼人,掌權者的氣勢在此刻展露無疑!
“嗬嗬……”
淩鳶發出一聲輕笑,旁邊慶媽媽立刻橫眉倒豎,上手就來推搡她,“沒規矩,二小姐你笑什麽?”
淩鳶腳尖一旋,靈巧地閃過,她無意在這裏動手,站穩之後,便把手背到身後。
她朗聲開口說道:“大夫人忘了嗎?是你親手將我送到盛家的,既然如此,那我便是盛家的人,我要是為了淩家去對付盛家,那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看來盛家是許了你不少好處啊,短短數日,你便數典忘祖,張口閉口以盛家人自居,你那病重的生母見了你這樣,怕得當場吐血而亡!”
從來沒有人在赫連昭麵前如此強勢叫板,更別說一個卑賤的小庶女了,她被淩鳶的話激得心頭火起,猛地一拍桌子,驚得淩家眾人都冷汗直冒。
“我相公現在聖眷正濃,以後加官進爵指日可待,我跟著他沒準未來就是誥命夫人,我斷不會為了淩家去害他的!”
淩鳶眯著眼睛在細數盛家的種種好處,像極了貪慕權勢的精明婦人,血脈親情在她麵前完全不值一提!
她看著淩家人對她露出的輕蔑嘲諷之色心裏才安定不少,終於蒙混過關了。
原來她心裏早已有了計較,溫姨娘所住的院子極偏,守衛稀鬆,盛驍行既然手眼通天,暗網無數,那替她把溫姨娘弄出淩府應該不成問題。
隻要人出了淩府,那就有活路,所以她現在油鹽不進,就是為了拖延時間。
“鳶兒你還是太年輕,把事情想得太簡單了,那盛家狀元郎一旦平步青雲,還會要你這個出身低微的小庶女嗎?”
赫連昭對淩鳶溫和地一笑,語重心長地規勸道,像足了一個慈愛的長輩。
“大夫人有什麽好對策嗎?”
淩鳶順著赫連昭的話接道,她此時隻能見招拆招了。
慶媽媽見狀揮退了其他下人,薛媽媽從裏屋捧出了個小小的錦盒,恭敬地放在赫連昭手邊。
“這是從蒲甘國傳來的秘藥,隻需取少許,用火炙烤發出香味,讓人聞之便飄飄欲仙,欲罷不得,從此這人就會心智散失,成為你手中的傀儡。”
赫連昭拿起那錦盒輕柔撫摸,抬眼一掃,看到淩鳶神情微動,她笑著繼續說道:
“我不要狀元郎的命,我隻要他乖乖聽話,此藥你拿去用在他身上,他便會唯你是從,他成了你裙下忠犬,我淩家移除了絆腳石,這豈不兩全其美?”
“蒲甘國,這不是緬甸麽?”
淩鳶確實被赫連昭的話觸動了,她敏銳地捕捉到了一些很關鍵的字眼,警察的職業敏感度讓她嗅出很多不尋常來。
“大夫人的提議很好,此等玄妙的藥我想看一看。”
赫連昭撫摸錦盒的手指一頓,然後和薛媽媽對視一眼,微微點點頭。
“二小姐請看吧。”
薛媽媽打開錦盒,並沒有遞給淩鳶,而是謹慎地站在她麵前緊盯著。
淩鳶屏氣凝神地吸了口氣,那熟悉的味道竄入鼻腔,她的心跟著怦怦跳起來,死前和那群毒犯搏鬥的場景又浮出腦海。
她當即就做出了選擇,決然道:“此藥果然不同尋常,大夫人的提議,我答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