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娘子好大膽,就不怕惹禍上身,把自己也搭進去?”
錦衣公子沒有準備出手,反而抱著雙臂,從容不迫地一步步走近淩鳶,語氣中帶著些許調侃。
在這眾多男子都不敢亂出頭的情況下,麵前這位嬌俏的蒙麵女子居然敢在武瘋子麵前叫板,實在令他感到驚訝。
有熟人在場,淩鳶並沒發聲應答,冷冷地瞟了那錦衣公子一眼,退開幾步距離,但心中卻暗自感到一陣驚疑。
這公子身上的錦袍用銀線淺淺繡著幾條四爪遊龍,在陽光下泛著潤澤的光,顯得低調而奢華,彰顯著他不一般的身份。
而最令她感到驚訝的是,這公子的長相有著明顯的少數民族特征。
深邃的眼窩,直挺的鼻子,薄且形狀精致的嘴唇,搭配小麥色的皮膚,即便穿著中原的錦衣華服,依然透出濃烈的異域風情。
“喲,一個不夠又來一個,老子今天就一箭雙雕,把你們都上了!”
淩鳶還來不及細想,那癮君子就朝她撲過來,眾人驚呼一聲,都在替她捏把汗。
淩鳶非但不慌,反而欲拒還迎似的和他周旋一起來,腳步輾轉騰挪,一點點地勾引著他,慢慢地和那行人拉開了距離。
“阿芙蓉的味道你想試試嗎?”
淩鳶輕聲在男子耳邊低吟,聲音甜甜膩膩,柔軟勾魂。
阿芙蓉是古人對這類藥物的稱呼,淩鳶並未從赫連昭口中得知,隻能隨口試試。
“我想!我太想阿芙蓉了!”
淩鳶掩藏在圍紗下麵的嘴角揚起,她知道嚐試成功了,這條魚上鉤了!
她故意展開袖子往那癮君子麵前一舞,那似有若無的藥香味飄散出來,那男子像是聞到了血腥味的豺狼,雙眼猩紅地跟著她狂奔起來。
“小郡王留步,我這有外邦名醫能治你的病!”
“公子等等,別跑,太危險了!”
錦衣公子的聲音在後麵響起,他的隨從家丁也在後頭追趕,癮君子完全聽不見,一門心思就衝淩鳶的方向奔跑。
圍觀的人群被衝得七零八落,場麵混亂至極,車馬到處亂竄,淩鳶借機跳上一匹馬揚鞭就衝,徑直往山穀的方向飛奔而去。
那癮君子也不甘落後,就像著了魔似的,抓起身邊的一匹馬也翻身而上,步步緊追,寸步不讓。
身後人群被甩得老遠,在寬闊的官道上,兩匹馬一前一後急速奔馳。
“阿芙蓉,快給我阿芙蓉!”
癮君子急不可耐的聲音追逐著淩鳶,她瀟灑地回過頭,揚聲道:“有本事追到我就給你!”
漸漸的道路變窄,平坦的官道已經變成了顛簸的山路小徑,周圍的景色也變化交替,兩邊山勢越來越陡峭,等淩鳶停下來時,已經到達山嶺深處了。
癮君子經過一路顛簸已經隻剩半條命,疲軟地趴在馬背上喘息不停。
“下來,我有話問你!”
淩鳶利落地翻身下馬,快步走到癮君子跟前將他一把薅下來。
她取了一丁點兒阿芙蓉給癮君子緩解三分藥癮,這樣他才能恢複些許理智,配合她的查問。
“癮君子我問你,你認識剛才那位公子嗎?”
淩鳶早已看出那公子並非要見義勇為,而是另有所圖,他嘴裏的異邦名醫就是那蒲甘國人,至於治療手段,那八成就是給癮君子提供藥品了。
“我叫楚墨白,不叫癮君子。”
楚墨白靠坐在一棵大樹下,大口的喘著氣,皺著眉頭看著淩鳶,對於淩鳶給他取的綽號表示很不滿。
淩鳶重新係緊了臉上的圍紗,狠狠地瞪著楚墨白,厲聲道:“老實交代,那個男子是誰?”
這錦衣公子恐怕和阿芙蓉的出現脫不了幹係,隻要查出他的身份背景,那麽這藥的來曆也就有了線索。
楚墨白繃緊了嘴角,本不打算回答,可看到淩鳶手裏緩緩打開的錦盒,裏麵那些藥丸瞬間勾住了他的靈魂,隻解了三分的毒癮又蠢蠢欲動想要發作了。
“小娘子,這藥你留著沒用不如給我吧!”
淩鳶站在風口,纖腰薄裙隨風起舞,雖然看不到真麵目,但娉婷姿態透著嬌柔,顯得格外地惹人憐愛。
楚墨白看得眼睛都發直了,自詡是堂堂七尺男兒,怎麽還怕個弱女子?
於是他不由分說地彈跳而起,強勢地朝淩鳶發起攻擊,既想要人也想奪藥!
楚墨白沒有武功又半懵半醒,哪裏是淩鳶的對手?
他還沒到淩鳶近前,就被淩鳶搶先一步,火速擒住他的胳膊打出一個漂亮的過肩摔,瞬間躺在地上翻來滾去,哀嚎不已。
“再不老實交代我就把你踹下去,反正周圍沒有人,你死也是白死!”
淩鳶瞥了一眼那深不見底的峽穀,狂風呼嘯從穀底撲麵而來,吹得她衣袂翻飛,冷冷地站在那兒猶如勾魂使者,看得楚墨白心驚肉跳起來。
“我說!那公子叫齊震鉉,從小養在晉王府裏,現在是一等一的皇商,每年要替大內賺數百萬的銀子。”
楚墨白飛快地將淩鳶想要的答案說出來,然後重新縮回那棵老樹下,眼神閃閃爍爍,小心翼翼地觀察著淩鳶的臉色,生怕她又變臉動手。
淩鳶點點頭,眼中的疑惑還沒消除,繼續問道:“他是晉王的兒子?為何長相不似中原人?”
楚墨白搖了搖頭,說道:“他是晉王的養子,隻說從西南邊陲撿回來的,這麽多年來,他不但深受晉王寵信,連皇上都對他委以重用,坊間都在猜測他的身份不是表麵看起來的那麽簡單。”
“西南邊陲……”
淩鳶腦子裏立刻閃出一個地名,她常年和毒犯打交道,古往今來,這片地域都和走私違禁脫不開關係,而這位神秘的晉王養子究竟是什麽來頭呢?
看著楚墨白對藥物垂涎不已的樣子,淩鳶氣得瞪了他一眼,嚴肅地告誡道:“我勸你趁早戒掉這藥癮,否則你這輩子就都毀了!”
“我才不要,這藥吃了能讓人飄飄欲仙,醉生夢死,比**還好使,我為什麽要舍棄這等無上的快樂?”
楚墨白咂著嘴回味著之前享受過的快活,年輕的臉上稚氣未脫就已經有衰敗之像,被酒色藥物浸染得早已沒有神采。
"多少被這藥害得傾家**產,家破人亡,你也想要步他們的後塵嗎?”
淩鳶歎了口氣,頓時有種無力感,眼前的楚墨白和她見過了許多少年犯一樣,大好的年華就這麽枉費了。
“傾家**產?你開什麽玩笑!我父親景郡王是最受皇帝器重的郡王,手裏管轄四方重地,我們家的錢財幾輩子都花不完!”
楚墨白得意地將自己的家底透露出來,然後把手向淩鳶一伸,理直氣壯道:
“你把我匡到這裏來,又打了我,此乃大罪,要是不想郡王府找你麻煩就把藥給我,否則我父王不會善罷甘休的!”
淩鳶看著楚墨白,思慮越來越重,不由問道:“一開始這藥是誰給你吃的?”
楚墨白望著天,想了半天都想不出頭緒,搖了搖頭道:“這我哪知道,當時我在攜芳樓和那頭牌姑娘玩得興起,等一覺醒來就這樣了。”
淩鳶深知這下藥的人目的不是楚墨白,而是想要染指他家族的滔天權勢,借由操控他,來一步步地撕開郡王府的防線。
她細思極恐,不由得握緊拳頭,決心要徹查到底。
今天是郡王府的公子受害,明日就輪到宰相府,這藥物泛濫就像瘟疫會一點點蔓延到長安城的各個角落。
淩鳶仿佛看到了一雙雙黑手悄無聲息地伸向長安百姓,伸向高官貴胄,最終妄圖想要用藥物掌控這巨大的王朝。
她絕對不允許這海清河晏的世間被這毒物毀害,晚清的慘狀發人深省,她絕對不會讓這種事情重來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