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姨娘的無端失蹤在淩家引起一陣混亂,赫連昭親自下令派出內院的一等侍衛們去尋人,她並不是在意溫姨娘的安危,而是要劍指帶走溫姨娘的人,這個人不除,淩家的安全隱患就會鬧得人心惶惶。

“二小姐,大夫人請你去紫薇苑喝茶休息,在這兒等著也不是辦法,一旦有溫姨娘的消息,我們會即刻稟告你的。”

慶媽媽又回到小院裏,生怕淩鳶拿她是問,所以怯生生地陪著笑,以前那副趾高氣揚的姿態早已**然無存了。

“不必了,我來淩府本就是為了看阿娘的,既然看不著她人,我也隻好打道回府,不過,我把話說在前頭,我阿娘若真出了事,淩府難責其咎,要是不給我一個說法,我就上府衙敲登聞鼓去,即便討不到好處,我也要讓整個長安城盡人皆知,讓朝堂內外看看淩家的家風是如此卑劣!”

淩鳶狠厲地瞪著慶媽媽,她如今的架勢越來越足,已然不是當初那個孱弱孤苦的小庶女了,言語之間的威赫力讓慶媽媽麵色一變,緊張得不敢反駁,隻得連連點頭稱是。

淩鳶踏出屋門時恰好有一陣清風拂過,牆角那棵老石榴樹又朝她搖曳著身姿,這次她沒有裝作看不見,而是大方地走了過去,伸手輕輕地撫摸樹幹,踮起腳嗅了嗅今早剛開放的石榴花,喃喃自語道一句:“好久不見,謝謝你陪著我阿娘。”

馬車遠離淩府的時候,淩鳶才從袖口裏拿出那枚耳環,這是顆雅致又簡約的東珠,渾圓的身體散發著淡淡的光暈,乍一看沒有很炫目,實則價值連城,藏秀矜貴。

這讓她想到了盛驍行這個人,也是如此這般,低調又蘊含了無限的威勢,讓人捉摸不透又心生敬畏。

“改道,我們不回府裏,去雅月樓,我今兒想聽曲兒了。”

淩鳶對著車夫吩咐了幾句,馬車轉入了另一個街口,朝著雅月樓奔去。

朱雀大街是長安城第二大的主街,繁華不亞於安樂街,雅月樓是這條街的獨一份,是唯一能在朱雀大街立足的風月酒樓。

其他的青樓都隻能規規矩矩地在煙花柳巷裏開,雖說雅月樓不留宿客人,但陪酒賞樂之事還是和青樓一樣,尤其頭牌花魁夜芷嫣更是風靡京城,迷倒無數高門貴公子,讓雅月樓成為京城豪門貴胄們趨之若鶩的地方。

淩鳶之前和夜芷嫣有過一麵之緣,後來在雅月樓住了好幾天,但從未見過夜芷嫣,也未對這女子有什麽興趣,直到幾次在盛驍行嘴裏聽到她的名字,這讓淩鳶不禁對夜芷嫣產生了些許好奇。

馬車剛踏進朱雀大街就看到前方人群圍堵,把雅月樓圍得水泄不通。

“出什麽事了?”

現在是多事之秋,稍微有任何不對勁,淩鳶都會緊張起來。

“少夫人別擔心,今兒是十五,每個月這個日子雅月樓的頭牌娘子夜芷嫣都會在大堂唱曲,平時要見她一麵可不容易,所以大家都來圍觀呢!”

春桃放下簾子,笑著說道,她日常負責采買,所以對京城裏的這些大事小事都知道一些。

淩鳶這才鬆了口氣,馬車停穩後她優雅地下車,為了避嫌,她沒有派人知會樓裏的掌櫃,而是擠開人群,像普通客人一樣從正門而入。

時間還尚早,夜芷嫣未露麵,但雅月樓內外已經人滿為患,都在興致勃勃地等待她登場。

“抱歉,這位夫人我們這兒沒位置了,您還請回吧。”

大掌櫃在樓上招待貴客,一樓大堂的二掌櫃迎了上來,他從未見過淩鳶,見她麵生,便直接禮貌地下了逐客令。

“我這兒有雅牌,是你們大掌櫃給我的,說是憑借此牌可以隨意入座聽曲兒,在這兒可以暢行無阻。”

靈芝把早就準備好的雅牌遞給二掌櫃,這相當於VIP卡,雅月樓常年客滿,大掌櫃怕淩鳶被怠慢所以親手所贈的。

二掌櫃拿到手上確認無誤後,就招呼了個小二過來,低聲吩咐道:“東邊那間雅房剛空出來,就給這位夫人用吧。”

小二遲疑了下,有些為難道:“剛才鎮遠侯府的千金和淩府大小姐來訂了這間雅房,這可如何是好?”

二掌櫃揮了揮手,不假思索道:“這你不用管,我去回絕她們,這間雅房今日就是這位夫人的了。”

幾人說話間,忽然一陣馥鬱的香風刮過,一群富貴華麗珠光寶氣的女眷們從門口款款而入。

“喲,這不是你家那個小庶女嘛,怎麽也有閑心跑到這種地方來聽雅樂?”

鎮遠侯獨女李嬌兒迎麵走來,眼神直接打在淩鳶身上,將她從頭到腳打量一番,然後發出一聲嗤笑,言語中不加掩飾的嘲諷。

淩府大小姐淩嫻和李嬌兒是手帕之交,她緊跟著李嬌兒後麵走近,時隔多日再一次見到淩鳶。

表麵看來這小庶女沒什麽變化,更不像別人口中的那般囂張跋扈,所以淩嫻還是如往常一樣,先是輕蔑地瞥了她一眼,然後嫌棄道:“你真是爛泥扶不上牆,都貴為盛家大少奶奶了還穿得這般寒酸,也不看看這是什麽地方,有你的位置麽?”

淩鳶平日裏打扮得淡雅別致,雖然沒有珠釵滿頭,衣飾富麗華貴,但整個人看起來清麗絕倫,別有風韻,在一眾華服貴婦之中反而顯得鶴立雞群,令人過目難忘。

“大姐的品味著實令人堪憂,牡丹和水仙各有各的美,何來寒酸一說?”

淩鳶不怒反笑,氣度優雅而淡定,此話一出口,惹得旁邊幾個貴公子捂嘴低笑。

“府裏人都說你現在變得牙尖嘴利,目無尊長,我還當是她們亂說,現在看來確實如此,你這個沒教養的東西,還不滾回去,別再這裏丟人現眼!”

淩嫻是家中長女,素來最為嬌慣,仗著身份對於淩鳶等幾個庶子庶女欺辱慣了,現在這個小庶女居然敢和她頂嘴,這是她萬萬不可容忍的事情!

“回去?不好意思,該回去的人是你們,因為這裏沒有你們落腳的地兒!”

淩鳶指了指而掌櫃手裏的雅牌,然後衝淩嫻等人揚起一個自信的笑容,對二掌櫃示意道:“我的雅房在哪兒?帶我過去!”

二掌櫃不敢參與貴婦們的唇槍舌劍,趕緊指了指方向,然後對李嬌兒二人作了個揖,連聲說:“抱歉,二位請回吧。”

“等等!那間雅房不是我們訂的麽,憑什麽讓給她?”

李嬌兒立刻意識到不對,給身邊的隨從使了個眼色,那二掌櫃就被攔了下來。

“大小姐您有所不知,本店隻認此雅牌,即便您們先預定了,但也得給持牌的主人讓位置!”

二掌櫃向李嬌兒展示了手中的雅牌,無奈地對她搖了搖頭,麵對地位高貴的她們,依然態度堅定地回絕道。

“老實交代,這雅牌是從哪偷來的,就憑你的身份地位,怎會有這東西?”

從小到大都是淩嫻死死壓製住這些庶出子女,她從沒想過會有在淩鳶麵前跌份兒的一天,當即就怒不可遏,直接在大庭廣眾之下口不擇言地指著她嗬斥道。

“要論身份地位,我哪點比你差?這雅牌是我光明正大得來的,大姐要是覺得自己地位高,也去弄一塊來看看?”

淩鳶直接走到淩嫻近前,目光直直的正視於她,沒有從前的怯懦孱弱,看得淩嫻整個人都不自在起來,這一席話更是堵得她一口氣悶在胸口,盛怒之下又找不到可以回擊的話來。

“區區一個雅牌又有何難,我這裏有一塊,送給鎮遠侯的大小姐何嚐不可?”

這時,二樓快步走下來一群人,首當其衝的是晉王嫡子易賢,他搖晃著手裏的雅牌,帶著一大群仆從走了過來。

“見過世子爺。”

李嬌兒看到易賢眼睛一亮,仿佛看到了救星,趕緊上前行了個禮,對著他嫣然一笑。

易賢把手中的雅牌直接丟到二掌櫃手裏,命令道:“這間雅房我要了,就給這兩位大小姐使用,旁人不得進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