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一句，我能參與出價嗎？”
大家笑著道：“李專家當然也能出價。”
“隻是勞煩專家先為我們講講這件器。”
李莫若耐心細致端詳這件瓷器。
“唐代三彩瓷，俗稱唐三彩。”
“唐三彩的盛行時間不過是唐中宗到唐玄宗數十年間，唐宣宗以後逐漸淡出曆史舞台。”
“但這並不影響他的收藏價值。”
“它是農業文明最為輝煌的成就之一，在華夏陶瓷史和雕塑史有著舉足輕重的地位。”
“因為是陪葬冥器，國內市場一直不溫不火，可國外市場卻對唐三彩趨之若鶩，價格高到離譜。”
“去年有一隻唐三彩黑馬，在大英賣出了495萬的天價。”
“早幾年，唐三彩大馬，駱駝，曾經作為國禮，贈送給五十多個國家的首腦政要，以促進兩國關係。”
李莫若最後道：“藝術價值就沒必要再詳談了，有關於唐三彩的燒製，成坯，技法，形象，講幾個時辰可以不帶重樣。”
“這件瓷人以黃，褐，紅三色為基調，造型完美，栩栩如生，女傭形象生動貼切，如同要活過來。”
“距今1300多年曆史，仍能保存得如此完好，顏色豔麗，實屬罕見。”
“這件東西，恐怕值五位數。”
此話一出，播音室掀起波瀾，大家先是瞠目結舌，緊接著議論紛紛。
“一萬？”
“太貴了，這誰買得起啊。”
“買不起不至於，你連小汽車都買得起。”
“這是國產小汽車，上麵派發的，廠長，我沒記錯的話，你那是進口小汽車。”
“一萬塊，買這隻泥人，真的劃算嗎？”
四方勢力嘴上雖然如此說，內心卻還是誌在必得，沒有一方想輕易放棄。
他們之所以表現出遲疑的模樣，是希望李專家把參考價定低一點。
低一千也好啊。
鋼鐵廠廠長率先表態：“罷了罷了，你們不要我要，一萬塊，我買了！”
“廠長別急啊，一萬塊不是小錢。”
“是啊廠長，不再思考一番？”
看見剛鐵廠廠長願意下血本，其他幾方都急了。
來之前知道這東西是寶貝，做了心理準備，卻還是沒想到價格會突破四位數。
在場隻有廠長能夠如此爽快拿出一萬塊來。
教育局方麵就別提了，買屏風和硯台已經花了五千八，根本就沒什麽多餘的資金，對這隻唐代三彩瓷是心有餘而力不足。
博物院方麵也好不到哪裏去，他們這行，本就是靠政府接濟過活，沒有什麽盈利方式，平時供日常開銷的花費都拿不出，到哪去準備一萬塊錢啊。
除非把樓下那倆小汽車給賣掉。
可那是館長的汽車，不屬於自己……
兩位市長表態：“這三彩瓷還是放在市政府吧，廠長兄弟，你看如何？”
“市長說得對。”副市長添油加醋：“這瓷器放在廠房裏，可別被高溫烤融化，還是放在我們辦公大樓，一來招財進寶，二來裝潢本市門麵。”
中年廠長揶揄：“那就不勞兩位市長費心了，我還有一處宅子，空間很大，用來保存這件三彩瓷不在話下。”
“你們作為百姓父母官，課費一心一意為民眾做實事，謀福祉，別成天打收藏賺錢的主意。”
兩位市長據理力爭：“廠長兄弟，你這話就不好聽了。”
“我們作為本市市長，想將這件好寶貝留在本市，不是為市民謀福祉嗎？這是一件利在千秋的大好事！”
“這三彩瓷交給我們，是最安全，最合理的方式。”
中年廠長怪笑：“行啊，價高者得怎麽樣？”
他看向周陽，伸出兩根食指，喊價：“我再加一千，一萬一！”
“兩位市長，這瓷人人兒到我手裏挺好，仍舊是留在本市，沒什麽不同嘛。”
“要是你們能喊更高的價，這件三彩瓷你們拿去，我沒話說。”
他心裏盤算：“兩位市長坐鎮江河市財政大權，應該能動用一些款項，但卻不敢過多挪用。”
“一萬塊，應該是上限了吧？”
多拿一千塊出來也沒什麽，先把三彩瓷搞到手裏最重要。
到手後先雪藏一段時間，等到風頭過了，再尋找合適的買家。
屆時，這件三彩瓷將會發揮其真正的價值，如此倒賣一次，自己的身價可能得翻番。
東西是好東西，隻是本國人不知道珍惜。
“一萬一千一百！”副市長的加價聲傳來。
這是他們能夠給出的極限價格，已經很勉強了。
地方財政資金，按理說不能挪用，但為了把這件東西留在身邊，兩位市長決定冒險一博。
至於三彩瓷能否帶回同等的收益，兩位市長並沒有把握。
但二人心裏的帳也盤算得很清楚，實在不行，把這三彩瓷轉手賣出去。
肯定不會虧，隻會是翻倍賺。
兩人和不少大商人有聯係渠道。
就這麽一條來看，眼下多花點錢拿下這件三彩瓷，是劃算的。
“再加價我們就無能為力了。”副市長突然想到教育局，到一旁問道：“兄弟，還有資金嗎，借一點？”
教育局領導拿出了三張大團結：“這是全部家當了。”
副市長接過三十塊錢，轉而向廠長道：“廠長兄弟，你還是別加價了，這三彩瓷就讓給江河市人民吧，你行行好。”
副市長搬出人民大義來。
在場的四方，看似根正苗紅，代表著廣大群體的利益，一個個聲稱要將三彩瓷留在本市，好好保護，造福後代。
事實真的是這樣嗎？
當然不是。
人都是利己的動物。
大家都各自有各自的小算盤，隻不過以大義的口號掩蓋真實目的罷了。
這畢竟是在電視台，當著這麽多人的麵，裝還是得裝。
把三彩瓷買回去，用公還是用私，賣掉還是保留，其他人根本不會知曉。
可以肯定的是，幾方都想從這件三彩瓷上盈利。
“抱歉，我想加價。”中年廠長不講武德，將價格提到了一萬一千五。
他最後詢問：“李專家，你確定這三彩瓷是真品，絕無戲言？”
李莫若點頭道：“當然。”
他拿起三彩瓷，觀看瓷人的袖口，發現絲絲縷縷的藍色。
“等等，好像有點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