腦子在飛速的跳轉著,各種選擇在她的腦海裏飛過。
自從傅進開始她就是一根弦繃著,如同吊在懸崖邊上,隻有一根枯木支撐著她,如今這根枯木漏出了裂縫快要斷了。
可是天無絕人之路,老天爺將懸崖之下的河流漏了出來。
給了她生的機會。
喘著粗氣用盡了全力想要往那個人的方向走過去。
可是她剛一動就被那人發現了,他立馬伸手將蓋在頭上的破布扯了下來,徹底遮住了自己的臉,然後丟下地上的包子低著頭往街市的盡頭跑去。
黃秋寶心一緊,大喊一聲:“回來,不要走,你回來!”
說著也終於邁開了步子追了上去,那人聽見聲音遲疑了片刻,但還是沒有理會黃秋寶的呼喊,隻一個勁兒的往前奔跑。
黃秋寶不敢給自己太多希望,隻是覺得有一絲絲的希望都不能放棄。
就算那個人根本就不是傅進,就算。。就算傅進真的已經死了,可是也得給她一個答案,一個讓她死心的答案。
“我求你聽下來,不要怕,你回頭啊!”
回頭啊!回頭看看她,讓她看看他好不好?
不要這麽狠心的對她。
“傅進你回頭!你看看我,你看看我好不好!?”
黃秋寶最終還是沒能忍住哭出了聲音,眼淚大滴大滴的往下落,淚水蘊起了水霧,在這昏暗的街道裏,所有的一切都變得模糊了。
黃秋寶望著那人奔跑的樣子,忍不住想這個人會不會根本就不是傅進?
他怎麽會如此對她呢?
是不是自己看錯了,其實他隻是有些相像而已?
她如此著急的為那人找借口開脫,可是身體卻笨拙的追趕著。
後來前麵沒有路可以再走了,黃秋寶將人追進了個死胡同裏,那人才終於停了下來。
站在那裏,背對著她,月光將他的身影拉的很長很長。
太熟悉了,這是她日日夜夜都在思念的背影。
黃秋寶站在他身後不遠處,兩人之間還能容納十個人的距離時,她不敢再靠近了。
隻是顫抖著身軀扶著一邊巷口牆壁,帶著請求的眸光望著他,張口崩潰道:“你別再跑了,你可不可以。。回頭看看我?”
夜風習習,寒徹心骨。
那人的確不再跑了,可是卻也沒有回頭,沒有說一句話,隻是定定的站在原地,像一座雕塑,聽不見她的話一樣。
黃秋寶伸手咬住自己的手,阻止自己哭的更大聲,隻是她的哽咽聲在這寂靜的夜晚裏顯得更加淒涼。
那人動了動腳,腳尖忍不住想要往她這邊走,可是卻一下子停住。
被布條遮住的眸子閃過了什麽情愫,隻是湊近了能聽見他的雙手被自己捏的咯咯作響。
“你回頭,讓我看看你的樣子好不好?你、你長得很像我的夫君,你讓我看看好不好?就一眼,隻看一眼?”
那人忽然仰頭,胸口起伏了一下,忽然被風吹開了布條,一頭墨發在黑夜裏肆意飛舞起來,黃秋寶怔住了。
等回過神來,那人已經轉過了身。
知道這個時候,黃秋寶的心跳才又恢複了跳動,隻是跳的太快,讓她覺得有些難受。
她扶著牆壁,心中湧起無限的委屈和難過,揪著自己胸口衣領,終於還是失聲痛哭了起來,淚如雨下。
傅進眼尾發紅,張了張口想要走過來。
可是剛一動就見黃秋寶忽然抬手阻止他的腳步,甚至偏過頭。
哽咽著說:“別過來!你先站在那裏。”
傅進乖乖聽話。
黃秋寶想要整理好自己的心情,不要再哭下去了,可是越想要壓製,心底裏那股滔天的委屈就越是控製不住。
就像是一直用木板擋著的洪水,在這一刻衝破了木板全部湧了出來,勢不可擋。
她隻是覺得自己委屈極了。
傅進沒有死,現在就站在她的麵前,可是他早就回汴京城了卻不回家來找她。
甚至到了今日,到了現在,就在剛才!
黃秋寶都看到他的模樣了,他居然第一反應是跑,是逃!
他憑什麽這麽對她!?
她在汴京城裏整整等了他一年!
這一年裏她是怎麽過來的沒有人知道。
所有人都覺得黃秋寶堅強,都覺得沒了傅進黃秋寶還是能過的很好,可是隻有她自己明白,她過得不好,一點都不好!
她在這裏是一個沒有家,沒有過去的人,是傅進把她帶回家,給了她一個家,是他讓她覺得這個世界還不錯。
黃秋寶願意為了他留在這個世界。
可是現在,傅進居然要逃離自己。。
他不要她了嗎?
她又被人拋棄了是嗎?
為什麽她永遠不是那個被人堅定選擇的人,為什麽總是要給她希望然後又一一的破碎掉?
老天爺非要這樣捉弄她,很好玩嗎!?
黃秋寶的心裏有太多的委屈說不出口,她太恨了。
恨親生父母的遺棄,恨老天爺對她的種種不公,恨傅進為什麽要這樣對她。
傅進,你為什麽剛剛要跑,為什麽不回頭看看她。。
身後之人看著她的身軀在寒風中微微發抖,心中像是被針紮了一樣的疼。
她瘦了,瘦了好多。
走的時候她的身子雖然算不上胖,但好歹什麽地方都軟軟的,都有些細肉的,可是如今她背對著自己,肩膀上的骨架形狀清晰可見。
看上去瘦弱可憐。
像是被欺負狠了的小白兔一眼。
他懊悔的皺緊了眉頭,雙臂微微發顫往前走了幾步,黃秋寶聽見了腳步聲,忽然側過頭。
隱約用餘光看見了那人的身影,忍著再次哭泣的衝動,咬著下唇問道:“你是傅進,對不對?”
身後之人沒有沉默。
“是。”
“好。”
黃秋寶漸漸轉身,逼著自己做出麵無表情的模樣,可眼神裏的委屈還是清晰可見。
忽然抬起手。
“啪!”
黃秋寶的手隱隱作痛,而麵前之人也因為那一巴掌被打的歪了頭,臉頰起了一層紅暈。
他沒有反抗,承受了下了這一巴掌。
“痛嗎?”
傅進正過頭,眼神眷戀,咧嘴笑道:“你手疼嗎?”
黃秋寶想罵他,用這世界上最討厭的話來對待他。
可是她居然一個字也說不出口來。
隻是怔怔的望著他。
他的皮膚黑了,沒有原來那種像牛奶一樣的質感了,眉宇間的滄桑比之前更深,嘴角下巴居然還長起了胡茬。
一點也不像傅進了。
唯一相像的地方大約是那雙看著她的眼睛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