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般持續又遙遠地關注，讓梅淺極其不得勁兒。

就好像，自她離去，萬鑫一直暗暗留意，派人盯著她不要亂說話似的。

這也是梅淺多想。

萬鑫不過就是越老越不要臉，想從她這兒行個方便罷了。

他倒不是隻認識梅淺這麽一個混江湖，可這找妹子的事，他作為帝王，總不能巴巴地去問那些和朝廷有所交集的名門掌門，說：“嗨，我想包了那個碧蓮仙女，您這邊有渠道麽？”

雖說他的好色的人設全天下都知道，可若要擺在明麵兒上，萬鑫也得顧全他的臉麵。

在他撓心的時候，才想起了那個和自家貴妃的“姐妹情”傳滿天下的，已經退了圈的女俠梅淺。

萬鑫想，橫豎自己光著屁股的模樣都被人瞧了去，本就沒有顏麵可言，也不差多這一次。

硬著頭皮派人過去打聽。

他在宮裏搓著手等了幾天，等回來的消息是冷冰冰的“不知道，沒聽過，別煩我”。

萬鑫雖有些失望，但也沒怨梅淺不給他麵子。

萬鑫甚至還很通情達理，也不覺得是梅淺瞧不上他，或是藐視皇權。

他自己都為梅淺找到了理由——好歹也是嫁了人的婦人，這些曾經的黑曆史總不能讓夫家知道，還是徹底斷了關係的好。

於是，萬鑫很是心痛地放棄了當年紅極一時的“碧蓮仙女”，也不再去打擾梅淺，各自安好相安無事。

他們的瓜沒人吃準過，也沒人敢吃，也就當事人心照不宣，各自膈應著。

見著付驍能夠平安歸來，還說多虧了自己，梅淺的眼前又隱約搖擺著萬鑫的腚，一陣犯惡。

萬鑫看在她的麵子上放了這年輕人一馬，也算是把先前欠的那救命之恩還上了，自此兩清。

梅淺不願繼續回憶，這事姑且這樣。

她那日借題發揮，非要付驍去京城這一番折騰，也是她想探一探付驍的底。

看看他有沒有能耐闖進宮去，也試一試他是否有原則。

畢竟，梅淺把那封信交給付驍的時候，信封上麵並沒有封口。

她也沒說不讓付驍看，他這一路隨時都可以拿出來看看裏麵的內容是什麽。

倘若他在路上真的看了，對那“愛信不信”的內容可以用來保命，心裏鐵定會直打鼓。

這便會有兩個結果。

一呢，是他覺得少了保命符而犯了慫，就此收手跑路。

那梅淺便可以直接判定他是個垃圾，壓根不配她的考察，更不配和她閨女談情說愛。

二呢，是他硬著頭皮，把那信一丟，什麽都不靠，憑真本事殺進殺出。

那梅淺也認了，與她當年水準大體一致，還頗有一番為愛癡狂的瘋勁兒，她還蠻欣賞的。

若他沒有看，依然會有兩個結果。

付驍瞧著小命難保，把這封信當作底牌在最後拿出來。

萬鑫看見梅淺的署名，給她個麵子，就此揭過也不怪罪，皆大歡喜，這是結局之一。

最壞的不過就是萬鑫拿出來一瞧，罵一聲“誰呀”，然後按著規矩辦了付驍。

付驍這人從世上消失，對錦音山莊是滅頂之災，可對老季家來說是件好事，也能徹底斷了季遙的心思。

四種結果好壞摻半，生路是五成，也不能說梅淺不給付驍機會。

看他身上沒太嚴重的外傷，梅淺覺著，大概是應驗了她猜想的第三條——付驍死拚拚不過，隻得拿出來保命。

也是真的命不該絕吧，注定有緣。

梅淺對付驍稍稍有了些改觀，起碼這段時間，他這個人表現的還算實誠。

她不打算插手年輕人的愛恨情仇，便讓下人把季勝川叫了出來，意思著她這一關過了，其他的就要看季勝川怎麽說。

付驍心中雀躍但沒表現出來，眼巴巴地等了一會兒，見季勝川緩緩走來，亦是誠惶誠恐地問好。

季勝川早就知道事情會如何發展，所以更加心氣不順。

可他也不能逆著既定的軌跡來，不然容易遭報應，隻能不情不願地給付驍指了一條路。

他說：“你這兩天去玲瓏鎮蹲著，說不定能蹲到些熟人。多的我也不說了，你自己看著辦。”

付驍眼睛一亮。

有季勝川這一句話，總勝過他各地撒網的強，當即謝過季勝川，連跑帶顛地跑的沒影了。

待他走後，梅淺幽幽地歎了口氣。

對季勝川說道：“這孩子也太虎了點，怎麽就不知道辨一辨真偽，我們的話倒是真敢信，也不知道是缺心眼還是一時為了贖罪而暈了頭，這孩子我還真有點看不透。”

“可不是麽，但凡有點腦子都不會把事情搞成這樣。”

季勝川也是想不明白，“就這水平以後要管錦音山莊？”

他們二人很有默契地齊齊搖頭。

季勝川這會兒倒是不說什麽“為愛癡狂哐哐撞牆”了，也是忘了自己年輕時候跟在小姑娘後麵的黏糊勁兒。

談起情來壓根用不上腦子。

梅淺白他一眼。

季勝川還好意思說人家，他們二人還未成親的時候，他不也挺衝動的麽？終日天雷勾地火的，可誰也別說誰。

付驍這陣子奔波勞碌，但精力卻旺盛的不行。

無非是攢著一股子勁兒，一定要盡早找到季遙不可。

他這才剛到荊城，壓根沒打算休整，就直奔玲瓏鎮而去。

那地界兒和荊城的直線距離，也並不多遠，不走羊腸小道的話，騎馬得要三四天。

付驍全憑兩條腿可勁兒穿梭，抄近路走捷徑也不是什麽難事，統共花了一天多一點點時間就到了。

自他的習成輕功之後，再沒有這般費鞋。

玲瓏鎮也如它的名字那般，確實小得很。

在付驍看來，這個鎮子比之承包了幾個山頭的門派來講，還真不如那些個地方占地麵積大。

玲瓏鎮在兩座山中間，平地就那麽大點兒，條條道路跟棋盤一樣分布。

能蓋屋子的地兒，全被占得滿滿當當，鄰裏鄰居的倒也過得熱熱鬧鬧。

這不由讓付驍又想起了當年在福之鎮與季遙一起生活的那僅有的幾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