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招是付驍從季勝川那裏學來的。
他未來的嶽父大人如是說。
“女人啊，生氣起來是不會跟你講道理的，你越解釋，越吃虧最後還說不定給你好些天臉色看。
倒不如遷就，可勁兒遷就。退一步海闊天空，你得把自己退到天涯海角去。
臉麵，暫且可以不要，那東西又不值多少錢。”
果真，在付驍這般攻勢下，季遙終於偃旗息鼓，秉性簡直和她老娘一樣一樣的。
她狠狠的翻了個白眼便扭過頭去不再理付驍。
不過，聽著付驍就差抽自己嘴巴子的認錯語氣，季遙覺得倒也挺舒坦。
她甚至還有些小小的欣喜。
付驍這般表示，起碼證明了，不是隻有她一個人膈應，他也煎熬地不輕。
還算得上公平。
付驍瞧著季遙的側臉陷下去一個淺淺的梨渦，心想這一篇總算可以揭過，抓住機會急忙道：“先前確實都是我的錯，事到如今，阿遙你可願再給我一個從頭再來的機會？”
他不等季遙作答，又急切地說道：“我與錢多多的賭約並不是想把你強行占為己有，而是想再見你一麵，把欠你的解釋說清楚。我也不為求得原諒……就是為了爭這麽一個機會，我自然是拚了命也要贏的。”
“誰要你拚命啊？”季遙瞪了付驍一眼，“老娘我誰也不嫁，守寡一次就夠了，幹嘛非要綁定個男的找罪受。”
這話說得絕對，把自己的後路都斷了。
且不說在付驍耳朵裏是多麽刺耳，甚至連在外間偷聽的梅淺都暗暗罵了句“真沒出息”。
梅淺沒控製好音量，付驍也聽見了若有若無的聲響，下意識把季遙護在身後，警覺地嗬道：“誰在外麵？”
梅淺正打算腳底抹油趕緊溜走，卻見莫迭急匆匆跑了過來，又躲回了暗處。
莫迭上氣不接下氣地通報道：“少莊主少莊主錢多多現在擱後門那兒呢您得去瞧瞧了。”
付驍被人打斷了要緊事，心情不甚美好，打開門擰著眉頭道：“他來便來，好生招呼就是了，和我說這些幹嘛？他值得我親自去接？”
莫迭麵露難色，想要湊到付驍耳朵上悄悄說，卻被付驍推開。
“起開，有什麽不能說的，非要整這一出？”
付驍剛剛被季遙那一通話噎得夠嗆，在這個節骨眼莫迭又來告知他關於如同攪屎棍一般存在的錢多多的消息，自然是氣不打一出來。
莫迭也是無辜遭此訓斥，可憐巴巴地癟著嘴，又問了一遍：“那我就這麽直接說了？”
付驍點頭。
就聽莫迭一口氣匯報道：“錢多多那人來是來了但是整個人瞅著挺稀碎的還是藥宗那個小姑娘送過來的也不知道出了什麽事。”
付驍隻覺得腦瓜子疼的厲害。
再過個兩三日便是約定的日子，錢多多提前來是來了，可怎麽聽這意思，像是出了事？
這一場硬碰硬的奪美之戰，還能不能打得了？
莫迭小心觀察著付驍的神色，建議道：“要不少莊主隨我去看看？”
“成吧。”
付驍往屋裏看了一眼，歎了口氣，對莫迭道：“你且先等我一會兒。”
莫迭意會。
瞅著自家少莊主的架勢，不用多想，他勢必是要與季遙再交流一番，忙不迭點頭，很有眼色地溜達到一旁的長廊，蹲下揪著樹葉梗消磨時間。
季遙早就從臥房走了出來。
莫迭的嗓門不小，她自然也聽清了付驍莫迭二人的對話。
付驍對她抱歉地笑了笑，道：“我得過去瞧瞧……”
“可不麽，好歹是對手。”
季遙皮笑肉不笑，抄著手縮著脖子，“您去唄，我都到你們錦音山莊了，還能逃是咋的？”
“阿遙……”
付驍低低地喚了一聲，歎了口氣。
“你爹娘也來了，你若是想見他們，和外麵的小童說一聲讓他帶路吧。這些天山莊裏人有些混雜，估計是不能帶你四處瞧了，等這件事結束了，我再陪你好好逛一逛。”
付驍說完便走了，留下季遙在原地發呆。
她的眼眶突然有些潮，急忙閉上了眼。
付驍這話戳在了她心窩上，也不知是不是刻意。
當初付驍還是“賈逍複”的時候就曾對她說：“我家挺大的，逛上一二天都是足夠，等有空你來，我帶你四處瞧瞧。”
季遙也曾心心念念，卻被他的消失將那願景轟得渣都不剩，如今卻又被付驍提起。
他倒是什麽都記得……
季遙不禁反複思考，付驍這個人到底是怎樣的一個存在。
“擱這兒想啥呢？”
季遙聽見了熟悉的聲音，一扭頭果不其然對上了自家母上大人。
“沒什麽。”
季遙眼神飄忽，一看就不是實話。
梅淺一臉的審視，問道：“我就問你一句，當真要考慮和那人從頭開始？”
季遙咬了咬牙，避重就輕地回答說：“比起錢多多那個粗人，我覺得付驍還不錯……”
“行吧，你覺得就你覺得把，我也就隨口問問。”
季遙也就隻來得及問了一句：“娘誒你幹嘛去？”就不見梅淺的人影，隻留下“看熱鬧”三個字在夜風裏回**。
梅淺撂下這句話就走了，搞得季遙一頭霧水——自家母上大人還真是神出鬼沒，來得快溜得也快。
梅淺自然是要去瞧瞧那錢多多如何，實打實的吃瓜，就是去看熱鬧還不嫌事大。
付驍正頭疼。
他一過來就看到肖逍倚著馬車站著，手裏拿了根軟鞭，百無聊賴地抽著地上的石子兒。
還沒等他問，肖逍就刷的一下拉開了簾兒，讓付驍把裏麵的人看了個清清楚楚。
錢多多以一個極其扭曲的姿勢癱在車裏。
紗布纏了裏三層外三層，隱隱透著褐色的血漬，混著不知名的藥味，精神倒是尚可，見到付驍還能含含糊糊地問一聲“大兄弟好”。
“這什麽情況？”
付驍驚呆。
天底下能把錢多多搞成這個樣子的人，付驍是想破腦袋都想不出。
他正迷惑納悶準備問個究竟，就聽背後一聲誇張的“誒呦我老天”，一回身便看到了未來的丈母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