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黑霧怎麽那麽熟悉?
夙九晴眸光微沉,想起那時在亂葬崗遇到的骷髏王,它的本體就是這種形態的黑色霧氣。
就是不知道是不是同一根源。
很快。
她就再次看到花落詩的身影。
以及,年輕時候的萬景峰。
那時的他,不過中年樣貌,臉龐英俊,下巴的線條分明,眼神之中帶著濃濃的悲痛和銳利之色。
他死死拖住瘋狂掙紮的花落詩。
此處是安全的,是他廢了近全部的實力所創造出的新的空間位麵。
叫做內域。
這個內域正是夙九晴所在神塔的這一處隻有空靈白澤存在的空間。
坐落在紅月之森深處相同位置的另一界麵。
所以,夙九晴才一直沒辦法找到‘師門’的位置。
“懦夫!你就是個懦夫!放我出去!”
花落詩情緒失控,聲嘶力竭地大喊。
萬景峰沒有言語,隻是沉默著任由她的拳頭砸在自己的臉上。
花落詩終於竭力,身體軟下來,眼淚一顆顆地滾落,隨後,她雙手捂著臉痛哭起來。
“落詩……”
萬景峰輕輕喚了聲她的名字,嘴唇蠕動片刻,最終化成一道長長的歎息聲。
夙九晴的情緒也被帶動起來,她走上前去想將地上的母親扶起,但手指卻穿過他們的身體。
隻是幻影。
作為旁觀者,她清楚萬景峰這麽做的原因以及花落詩的崩潰。
無數同伴死在戰場之上,自己卻躲在此處苟活,她隻能夠眼睜睜地看著卻沒辦法出力。
而萬景峰是個父親,他心中清楚,上了戰場必死無疑。既如此,不如救下花落詩,這樣大家沒了,至少還有個小家在。
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若是所有的妖獸都上戰場,那它們必定會永久滅亡於世,連個報仇雪恨的機會都沒有。
唰——
眼前的畫麵再度變幻。
此時的花落詩已經成為空靈白澤一族新的神主。
所謂神塔也是她所設置,將那場戰鬥的八十一天變成八十一難關。
為的就是後人能記住那次滅頂之災的恥辱。
視野再次變換。
這一次,花落詩渾身是傷,手中抱著一個孩子,嘴角卻帶著淡淡的笑意。
她將懷中嗷嗷待哺的孩子放在一處人家的後院之中,目光柔和地撫了撫她的臉蛋,柔聲細語。
“孩兒,努力活著,等我回來。”
夙九晴可以認得出,她抱著的這孩子正是她自己。
但她卻不明白那時的花落詩為何要棄自己而去。
後麵的幻影之中,就不再有花落詩的身影了。
沒人知道她去了哪裏。
畫麵中放的則是萬景峰在百年之內是怎樣帶領族群逐漸變好的事宜。
最近幾年。
空靈白澤的後裔們逐漸開始變多,它們也開始與外界相接觸。
成薇就是它們所接觸到的第一個人類。
夙九晴可以看到,當時的萬景峰是故意去接近成薇的。
那時,他故意沒有收斂自己妖獸的特征,全瞳純白。
“小丫頭,你在幹什麽呢?”
成薇那時被妖樹擄走,迷失了方向,誤打誤撞進入了紅月之森的內圍。
但正因為萬景峰的存在,所以內圍的靈獸並沒有精力去攻擊成薇,隻想躲得遠遠的。
成薇抬頭看去,發現了蹲在樹枝丫上的萬景峰,她被嚇了一跳,後退了幾步。
隨後,不知又想到了什麽,她鼓起勇氣走上前,聲音糯糯地問道。
“老爺爺,您是盲人嗎,您跟我一樣也迷路了嗎?”
萬景峰聽到她這麽說,呆愣了一瞬,隨即從樹上跳下去,站在成薇麵前。
“你不怕我嗎,我會殺了你。”
“不怕。你要是想殺我早就殺了,不會說那麽多話的。”成薇臉色天真,看著萬景峰的臉,在他眼前擺了擺手。
“老爺爺,你的眼睛能看見?”
萬景峰心中暗嘲,抬了抬手,想要殺了她,但卻始終下不去手。
他將手蓋在臉上,眼睛變成黑瞳,低垂著眼看向她:“我會變魔術。”
“哇,好厲害!”
成薇興奮地直跳。
“爺爺,你知不知道路,我再不回去,小姐該擔心的。”
“而且,我記得我們小姐也會變這個魔術。”
萬景峰心中驚異:“你們小姐也會?”
成薇滿臉傲嬌:“對,我們家小姐特別厲害!我這條命就是小姐救的。”
“我知道路,你跟我走吧。”
萬景峰眸光閃爍,並沒有相信她說的話。
“真的嗎,謝謝你老爺爺。”
神塔可以記錄一些時空中的事宜,傳承給新的神主。
正巧就記錄下成薇與萬景峰對話的這一段。
夙九晴已經從幻象中出來,眼前花落詩的留影完成了任務,正在慢慢消散。
她心中不免有些悵然。
百年之前消失的那段曆史,如今在這種情景之下向她呈現。
怪不得現在的隳天大陸中的已經找不到破麟果的身影,原來早在這場戰爭之中被摧毀。
最後畫麵之中那冒出的黑霧,大概就是造成百年前曆史消失的罪魁禍首。
畢竟在人與妖的作戰之中,人類雖然付出了很大的代價,但卻大獲全勝,完全沒有必要刻意隱去這段曆史。
那黑霧,必然是整個事件的關鍵性因素。
花落詩的留影也徹底消散在空中。
夙九晴一次性獲得這麽多的妖力功法感悟,需要花費時間去消化。
她在原地盤坐,進入修煉之中。
它的妖力不停在經脈之中運轉,隨著腦海之中功法的步驟,夙九晴站起身,陷入天人合一的境界之中,精神力高度集中,手中動作不斷。
另一邊。
樸辭之在前麵平靜的走,衛俞和禦鋒在後麵拚了命的追。
兩人累的直冒汗,眼前都開始發黑了。
“尊主……可……以……停下來……歇一會嗎?”
衛俞話都說不清了,一個字就要喘一下,他實在堅持不住開口問道。
樸辭之回頭看他,稍作思考便點點頭:“那便休息一下吧。”
衛俞和禦鋒如釋重負,同時癱倒在地,有點活人微死了。
樸辭之靠站在一棵樹上,雙眸緊閉,不知在想些什麽。
休整片刻。
“尊主好像有點喜歡夙姑娘了。”衛俞靠在禦鋒耳邊,偷偷摸摸說些悄悄話。
“看這在意程度,哪是有點,這是肯定了,連屬下的命都不管了,嘖嘖嘖,見色忘友。”
禦鋒嘖嘖嘴,語氣十分肯定。
“咱們這樣小聲說話,尊主應該聽不見吧。”
“害,這要是能聽見,我喊尊主一聲爹。”
全部聽見耳中的樸辭之:……無痛當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