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看看邱琳的不在場證據是不是屬實。”
後來我們找到邱琳的舍友秦瀟,她證明,當天晚上從五點開始,邱琳一直就沒有離開寢室,除此之外,我們還有一個意外的發現,據秦瀟所述,邱琳喜歡林婧的男友黎斐,已經不是什麽秘密了,而且據說在林婧跟黎斐交往之前,邱琳就已經跟黎斐熟識了,而對於死黨邱琳的小心思,林婧早已知曉,一直不讓黎斐跟她一起上自修,多半是因為她想在黎斐和邱琳之間尋找平衡點,不想失去男友,也不想失去好朋友。
邱琳有不在場證明,案件再次陷入僵局。從女生宿舍樓出來,我和許韻都顯得很沮喪。
“看吧,邱琳不可能殺人的,或許從一開始你就不該懷疑人家!”許韻開始數落我。
“她的舉止的確令人生疑嘛,而且你可別忘了,她可有殺人的動機啊!”
“你是說為了黎斐啊,那又怎麽樣?秦瀟都說啦,整個晚上她們都呆在一起,根本就沒有看見邱琳離開,她哪有時間去殺人啊。”許韻一貫喜歡跟我得理不饒人。
“你跟我這麽久了,不可能殺人事件何止遇到一兩次啊,直覺告訴我,這個邱琳一定有問題,即使她不是凶手,也一定跟林婧的死有莫大的關係。”
“直覺……一定……”許韻對我用這樣的詞匯為自己開脫很是不屑,覺得我不靠譜,“你直覺那麽準,你去算命好了。”
“不管怎麽樣啦,我們今天還是有收獲的,還是回去跟白警官和羅珊姐商量一下再說吧!”
藍曉諾轉過身來輕聲地說:“有些事情一直憋在心裏很難受的。”
“你真的想聽嗎?”陳轍有些猶豫,“我可不擅長講故事啊。”
藍曉諾沒有注意到他的異樣。“快說啊!”
陳轍的身心沉浸在酣醉中,他覺得藍曉諾有權利知道自己的死因,於是,他一字一頓地說:“我非常痛恨這個城市。”
顯然出乎意料,藍曉諾吃驚地說:“為什麽,你過得不錯啊。”
陳轍沒有搭理她,像是自言自語地說道:“我從國外回來,像狗一樣地苟活在這裏,隻不過想找一個人,雖然可能永遠找不到她,但這是我生存的唯一理由和目標。”
“是一個什麽樣的人呢?”
“不知道,隻記得她年輕時候的樣子。”
“是你喜歡的女孩子嗎?”
“不,那時我隻有九歲,她有你這麽大年紀,是個開小賣鋪的女孩。”
“哦,你找她做什麽呢?”
“殺了她。”陳轍冷冷地說,藍曉諾驚恐地看著他,陳轍笑著重複了一遍:“殺了她——”
秋雨大概使藍曉諾感覺到了寒冷,她不停地發抖,陳轍走上兩步,將一直拿在手裏的外套給她披上。
藍曉諾勉強地笑了笑:“你是在說謊吧……”
“我從不說謊,說謊會使我臉紅。”陳轍說,“那個女孩子穿著一件粉紅色繡著小鹿的毛衣,青灰色的牛仔裙,長頭發,鵝蛋臉,右耳根上有顆黑痣,最令人難忘的是她的眼睛,很亮很亮,亮得我心慌慌的……”
“你為什麽那麽恨她?”藍曉諾不解地問。
“因為她,我明白了人與人之間是不同的,是有階層的,有一種生命低賤如草芥。那時我才九歲,那時候,這個城市在我心中像是一個瑰麗的夢,我一直盼望著自己有一天能夠到達這個地方,我希望能夠看到鄰家女孩曾向我描述的旋轉的木馬。終於在我生日的那天,媽媽帶我來到這個城市。第一次來到大城市的我,突然變得怯生生的了,看著川流不息的人群,幾乎不敢邁出一步,那時天上下著雨,母親帶著我步行到那個遊樂場。雨越下越大,母親便拉著我到一家小賣鋪門口躲雨。”
“那個女孩……”
“是啊,就是那個女孩。她站起身來大聲嗬斥,趕我們走。我還記得母親陪著笑臉說了好多好聽的話,那個女孩子瞪著亮亮的眼睛說,我們擋了她的生意,還重重地推了母親一把。我拉著母親的手,沒有哭,隻是覺得這個城市的木馬已經對我沒有**力了,這個城市的一切對我都沒有**力了。離開時我是一步一回頭,我要把她的樣子牢牢地記在腦海裏,從那天起,我知道自己遲早會犯罪,我不允許別人傷害我和我的親人。”
藍曉諾坐在陳轍的身邊,手臂輕輕地攬著他的肩膀。
“後來長大了,我再次來到這個城市,一邊讀書,一邊尋找那個女孩,隻可惜那裏已經拆遷,那個女孩子也不知道去向,後來,雖然我留學到了國外,可是我那個女孩每天都像夢魘一般在我的腦海裏糾纏,於是,我毅然放棄了那邊優越的條件,回來找她。”
“你這又是何苦?”
“不錯,這個世界上有些生命的確是微不足道的,但他們同樣可以做出驚天動地的大事來。曉諾,我就是那個上裏灣惡魔。”
“你太偏激了,”藍曉諾說,“你不能因為那個女孩對不起你,而去憎恨整個城市,這世上還是好人多啊。”
陳轍這
時已經激動到了極點,雙手伸向藍曉諾:“對不起,曉諾。”陳轍將她一下抱起,她沒有喊叫,隻是哀傷地看著他,這將他的心刺痛了。“砰”的一聲,水花四濺,陳轍已經將她吞進深深的上裏灣裏。
雨水打濕了他的全身,他跪在雨中,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他以為自己能夠控製情緒,可是他錯了,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的難受,他俯身趴在大壩上,像死屍一樣一動不動。他累了,很累……
晚上下了大雨,我終於睡了一個好覺。第二天大早就被羅珊姐的電話吵醒,她在電話那頭很急地告訴我說,剛剛接到報案,說上裏灣又發現了一具死屍,叫我馬上過去。
我趕到現場的時候,屍體已經被人撈到了岸邊,四周已經圍滿了人,警察還沒有趕到。
我從人群中擠了進去,一具女屍橫躺在地上,長發,發飾淩亂,蓋住了整張小巧的臉,青灰色的牛仔褲配合著淺白色的上衣,自然得體,可以看出死者是個很講究穿著品味的人。
五分鍾後,白警官和羅珊趕到,警方立即對現場進行警戒。
白警官遞給我一雙手套,徑直就問:“有什麽發現?”
“因為你們還沒有趕到,我沒敢動屍體,從死者的外部特征來看,牛仔裙、長發、女孩,加上昨夜是個雨夜,具備上裏灣惡魔殺人的部分特征。”
白警官“哦”了一聲,跟我一起蹲下身來對屍體進行檢查。
他撩開死者的頭發,驚奇地指給我看:“你看她的脖子。”
我順著白警官所指的方向,果然,在死者的脖子上發現了明顯的勒痕,經過湖水長時間的浸泡,顯得愈發明顯。
“以前幾個死者有這樣的症狀嗎?”我問。
“絕對沒有。”
我跟白警官對視了一眼,然後繼續對屍體進行檢查,在死者的右口袋了,我們發現了一張折疊好的信箋紙,我輕輕地打開,雖然信箋紙已經濕透,但是上麵的字跡還算清晰:
阿轍:
我是曉諾,沒想到吧?你還記得COCO嗎,她是我非常要好的朋友,兩人情同姐妹,可在我從南方回來的前一個禮拜她被人殺害了,她就死在上裏灣,死在你這個惡魔手裏。我收到她臨死前的一封信,信中訴說她和你如何在網上相識、交往的過程,言談之中表現地很快樂。接到她的死訊之後,我真是嚇了一跳,她是個相當樂觀的人,怎麽可能自殺?為了調查真相,我毫不猶豫地跟學校申請肄業回到了這個城市,我可不想讓我的好朋友白死。
我在COCO的電子郵箱裏找出了你寫給她的郵件,仔細研究了一下後就全部刪除掉了。接下來就開始著手我的計劃。結識你並不難,你的資料全部在網上公開。於是,我給你發了一封熱情洋溢的郵件,隨信附上我的照片,我特地選了那張穿著牛仔裙的,很快地,你同樣熱情洋溢的回信不期而至。在互通了幾封信之後,我們見了麵。因為對你的一些習性了如指掌,我很快就博得了你的好感,當你提出要和我進一步交往時,我當然順水推舟地就答應了。很自然地,我們開始以戀人的關係開始交往。
還記得我說過我有對付惡魔的絕技嗎,我曾經是市裏的遊泳冠軍,今天我費了好大的勁才爬了上來……說實話,在聽了你的遭遇之後,我也很同情你的,可是,這不能成為你剝奪無辜女孩生命的借口,因為,她們是無辜的。俗話說,多行不義必自斃,社會絕不會讓你這樣的惡魔逍遙法外的,等待你的將是正義的利劍。
藍曉諾敬上
看完這封信,我跟白警官都陷入了長久的沉思。從這封信上看,這個叫藍曉諾的女孩昨夜經過了一場驚魂,她臥底在這個叫“阿轍”的上裏灣惡魔身邊,掌握了他的犯罪證據,正要向警方舉報,可是,卻橫屍湖麵,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接下來的屍檢沒有任何發現,我們隻有暫時離開屍體,等待法醫的鑒定。
過了一會兒,羅珊跑過來跟白警官匯報:“死者名叫藍曉諾,女,現年22歲,一個月前剛剛從廣州回到這個城市,現在是西南醫科大學在校旁聽生。根據法醫的初步鑒定,死者是被湖水淹死的,死亡時間大概是淩晨零點左右,從死者脖子上的淤青來看,死者在臨死前跟人進行過激烈的搏鬥。”
“確定是淹死而不是勒死的嗎?”白警官提問。
“對,法醫鑒定證實,死者脖子的淤青的顏色來看,死者死前遭受過手腕之類的緊勒,但最多隻是導致昏迷,並沒有致死。”
“哦,知道了!”白警官轉向我,“你怎麽看?”
“從表麵上看,這個案子跟以往的上裏灣惡魔殺人案件沒有什麽區別,雨夜、牛仔裙少女、長發,同樣是在上裏灣,同樣是被湖水淹死,但是從實質上講,這起案子跟上次林婧的死一樣,跟上裏灣惡魔殺人的案子有不相符合的地方,上回是時間,這回是手法,即使是淹死,但是以往都是不留任何痕跡,這回卻在脖子上留下淤青,我覺得這點很值得思考。”
“信中所述死者的確在昨夜見過上裏灣惡
魔,而且跟他進行了一場智慧的較量,這一點怎麽解釋?”
“對,從信中內容來看,藍曉諾的確是在跟上裏灣惡魔進行著殊死的較量,但是接下來的事情我們可以猜測一下,藍曉諾在知道上裏灣惡魔的一切作案手法之後,從湖裏逃脫出來,她可能找個地方,比如說附近的小店先暖一暖自己的衣服,趁這個時候,她抑製不住興奮地寫下了這封信,但是當他回家的時候,卻遭受了意外,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卻有另外一個人奪取了她的生命。”
“另外一個人?難道不可能是這樣的嗎,上裏灣惡魔發現藍曉諾並沒有死,怕自己的事情泄露,於是殺害了她。”羅珊插上了話。
“按目前我們掌握的情況來看,不是沒有這種可能性,隻是按照犯罪人的心理,一般人在實施犯罪之後都會心虛地趕快離開現場,以免造成不必要的麻煩,鬱派排除這種可能是基於這個原因吧。”白警官給羅珊解釋。
“對,我是有這樣考慮過,而且還有一點,如果是上裏灣惡魔下的手,他應該會將死者勒死之後再丟進湖裏。”
“為什麽啊?”羅珊疑惑地看著我。
白警官說:“對,這也有道理,以前犯案,上裏灣惡魔都是不給警方留下任何線索,造成意外死亡的假象,如果這回不可避免的話,他一定會盡量讓這次事件跟以往的殺人事件不同,這樣的話自己以前的殺人案件就不會讓人產生懷疑,暴露的可能性也就更小。”
“那你說這封信的內容會不會有假呢?”羅珊提出了自己的疑問。
“這個很簡單,隻要對照一下藍曉諾以往的字跡就一目了然了,你們警方應該有這方麵的專家吧。”
羅珊朝我苦笑了一下,大概是為自己剛才提了一個非常愚蠢的問題感到不好意思。
“那麽這個背後的第三個人到底會是誰呢,這件案子跟林婧的案子到底有什麽樣的聯係呢?”我拖著下巴,作沉思狀。抬頭,看見許韻正站在警戒線之外朝我揮手。
“為了不讓無辜的人再次遭到迫害,這次又要鬱派你幫忙了,今天的這件案子已經將上裏灣惡魔暴露了出來,一方麵,我們警方加緊抓捕上裏灣惡魔,我想根據信中的描述,應該很快就能夠將這個惡魔繩之於法,另一方麵就隻有依靠你了,你試著發揮你在學校人際的優勢,調查一下藍曉諾的情況。”白警官朝我吩咐,完全忘記了我並不是他的手下。
我朝白警官和羅珊作了一個再見的手勢,然後朝許韻所站的方向走去,許韻說:“平時叫你吃早餐也沒見你這麽積極過啊!”
“人命關天啊,而且案子看起來有些複雜,我現在都還沒有一點頭緒。”
聽我有些灰心,許韻也不再埋怨我了。“哦,對了,既然案子這邊沒有進展,你還是讓他們警察去查吧,別忘了,你還有出國留學的課程,別以為你是導師的得意門生就可以萬事大吉了,如果你這次測試沒有過的話,照樣去不成。”
“你真這麽希望我去留學啊,我去了日本的話,以後你就很難見我一麵了啊!”
“誰想見你啦,你走了好,我也落得個清淨。”
許韻真夠無情的,本來我還想營造點氣氛,現在看起來一點作用也沒有,隻好言歸正傳。
“課看起來是不能去上了,白警官叫我調查下藍曉諾的情況。”
“藍曉諾?”
“就是剛才你見到的那個死者,我覺得她的死跟林婧的死有著某種相同的地方,都是假借上裏灣惡魔的殺人案,所以林婧的案子無從下手的話,藍曉諾的案子或許有能夠突破的地方也說不定。”
“藍曉諾,你是說從廣州回到我們學校作旁聽生的那個女孩嗎?”
“怎麽,你認識?”
“沒有,是秦瀟啦,上回我們去調查邱琳時問話的那個女生,她一直暗戀的男孩子的女朋友,好像就叫藍曉諾。”
“你說的什麽啊,亂七八糟的。”許韻的話轉了好幾個彎,聽得我都有些糊塗了。
“是你自己沒有認真聽人家說啦,我是說秦瀟一直暗戀的男孩子,叫鍾鳴劍,而這個鍾鳴劍原來是有個女朋友的,先前在廣州,不過最近回來了,還在學校作了旁聽生,她就是你說的藍曉諾啦!這下你明白了吧!”許韻故意加大了說話的分貝。
“哦,事情怎麽會這麽巧啊!”我趕忙給許韻陪笑,“那麽對於這個藍曉諾,你們一定是知道點什麽啦?”
“什麽意思啊?”
“你們不是最喜歡討論這些事情的嗎?”
“你說誰啊,誰喜歡討論這些無聊的事情啊!隻是人家比較關心‘時事’罷了!誰像你啊,整天就跟個宅男似的躲在宿舍裏,不是看偵探小說,就是看偵探電影,真不知道你的生活有什麽樂趣。”許韻在為自己自圓其說的同時,還不忘貶低一下我的生活質量。
“呆在宿舍裏有什麽不好啊,要不我也跟別人一樣到外邊去處沾花惹草,那你不惱死啊,難道那就是高生活質量嗎?”
“懶得跟你貧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