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的鍾聲剛剛敲過,窗外是電閃雷鳴。
他的左手高高揮起,寒光一閃,鋒利的手術刀準確無誤地插在了直立人體模型的心髒上,雷電的光閃過他的臉龐,臉色蒼白,猶如白蠟,嘴角邊是奸邪冷峻的笑。
他轉身,徑直走近靠緊牆壁的桌子,拿起放在桌麵上的相框,深深地歎了口氣,自言自語地起誓:“由美,你放心,我一定會為你殺了那個禽獸不如的東西!”
2010年3月,我以交換生的身份留學日本著名的醫療機構明真大學附屬醫院,攻讀學士學位,方向是胸外科,主修aisa手術(即心髒縮小手術)和心髒移植課程。
明真憑借雄厚的資金網羅了世界上眾多優秀的專家學者,不僅在幾年之內成為了日本心髒醫療六家定點醫院之一,而且自從我的導師、天才醫生朝田龍太郎教授加入明真之後,其進行胸外科手術的技術就一直領先於其他醫院,成為了日本名副其實的頭牌。
跟胸外科聯係最緊密的是急救部,因為急救部涉及到心髒方麵不能治愈的病人,都要轉到胸外科,並且朝田教授也曾多次帶著我們到急救部進行參觀學習,所以我對急救部也或多或少有些了解。
真田一郎是一位在急救部很有名望的年輕教授,因為經常在國內外的核心期刊上發表理論性文章,所以在急救部獨具權威,是繼鬼頭笙子教授之後最優秀的急救部教授。據說他博聞廣識,講起課來又旁征博引,引人入勝,而且潛心學術,對功名利祿之事向來沒有興趣,因此有眾多研修生不惜代價,硬要投在他門下。
真田教授這一屆指導的研修生有五名,都是實力不可小覷的醫院未來的棟梁和接班人。特別是鈴木弘樹,無論是理論還是技術,都可以堪稱是日本急救部醫生中的天才。在曆年的日本急救醫生大賽中連連奪魁,以致於後來其他醫生報名參加這個比賽,首先是問清鈴木弘樹是否參賽,如若弘樹參加了,他們就會很自覺地把最高目標定在第二名上。
因為在aisa論文大賽中取得優勝,我獲得了到美國芝加哥大學醫療中心做學術交流的代表資格,並且有機會在美國攻讀碩士學位。我買了明天早上十點的機票,臨行前,導師朝田教授很興奮,特地邀請了醫院各部門的朋友,為我舉行了一個小型的餞行酒會。
朝田教授首先上台介紹了一下我在明真近兩個月來的表現,之後便對我大肆地讚揚了一番,什麽我是醫院的驕傲,什麽我有多勤奮雲雲,讓我自己都心虛地有些頭皮發麻。
吉田真美子小姐一邊聽朝田教授吹噓,一邊偷偷看我,掩著嘴巴忍不住偷笑!吉田是我的同班同學,也是我在日本最好的朋友。她所知道的事實就是,我在日本留學的這段期間,從來沒有在九點前起過床,從來沒有自己做過飯,甚至從來沒有一天能呆在醫院規規矩矩地當研修生,可以說是徹頭徹尾懶人一個,而朝田教授卻睜著眼睛說瞎話,說我很勤奮。
“看來連天才教授遇上天才學生,也免不了俗氣地愛屋及烏地吹捧一番!”吉田無
奈地歎了口氣。她把我在醫學上取得的成績完全歸功於我的天賦,所以很恭維管我叫“天才”,而私下裏,吉田卻經常拿我的懶惰來開玩笑,說什麽“就你這樣的懶人,看以後誰會嫁給你。”每當這個時候,我就會肆意反駁一番:“吉田小姐,你還是考慮考慮你自己吧,別忘了,在我遙遠的祖國,有個漂亮的女孩子正眼巴巴地等著我回去哩。”一句話,讓吉田語塞。許韻經常打國際長途過來,吉田有時也能聽到,已經是習以為常的事情了,而如若有哪位男士給我們的吉田小姐打電話,那可真是太陽打西邊出來破天荒頭一遭了。
朝田教授說完,仍然是意猶未盡的樣子。日本教授製度等級森嚴,所以即使今天我是主角,在各位長輩麵前都沒有上台講話的機會。不過這倒也好,省了我不少麻煩,至少我不用在昨天晚上就開始思考我酒會上該說什麽話,然後上了台又戰戰兢兢地生怕說錯了哪句話。
真田一郎教授過來給朝田教授敬酒,兩人笑意岸然,而後,真田教授拍了拍我的肩膀:“年輕有為!名師出高徒啊!”
朝田教授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條縫,還不忘及時地對真田教授也吹捧一番:“誰不知道你的學生人才輩出,特別是那個鈴木弘樹,堪稱天才啊,我這點成績,貽笑大方了!”
真田教授幹笑了兩下,然後借詞離開,說是有個實驗要趕著回去做。
朝田教授說:“看你行色匆匆,又要出成果了吧!”
“就是個普通的實驗,有個學生提出了方案,我覺得不錯,就把實驗定在了今天晚上。”
“嗯,毫無架子,專心科研的平民教授,果然名不虛傳,那就不留閣下了!”
酒會持續了大約一個半小時,席間,我不是給這個教授賠笑,就是給那個前輩敬酒。我本來酒量就不行,很快地,就暈乎乎分不清東南西北了。
吉田送我回家的時候,突然吹起了陣陣涼風,使我不禁打了個冷戰,酒也醒了不少。
吉田則一路上埋怨:“瞧你這副德性,知道自己不能喝酒還使勁喝,你不怕喝死啊!”
我無奈地說:“吉田小姐,一個女孩子這麽凶幹嗎,難怪嫁不出去也。朝田教授站在那裏,叫我敬酒,我能不敬嗎,如果我按你說的那樣去做,那我以後還要不要混啦。話又說回來,都怪你們日本的什麽破體製,培養了一群乖孩子,連我這個從異邦過來的大好青年也深受其害。”
吉田扭了扭頭,一副很不屑的樣子,顯然,剛才我的幾句話令她很不高興,我說:“你先走吧,我一個人能回去,不會有事吧?”
吉田讓我走了幾步,可能是看到我搖搖晃晃走路不穩的樣子,實在有些擔心,複又跑回來:“哎呀哎呀,算本小姐大發善心,還是送你回去吧!這裏治安本就不好,要是你出點什麽事情,別說去美國,就是中國,估計你也回不去了。”
“治安不好,不是吧!電視上不是說這裏一直被評為平安小區的嗎?”
“你是大笨蛋啊,媒體的話也相信,還平安小區
呢,昨天晚上我們宿舍就被人盜竊啦!”
“盜竊?那少了什麽東西沒有?”我關切地問。
“東西倒好像沒有少,千代說她似乎少了件風衣,大概是那個小偷以為千代的錢財都在風衣裏了吧!”吉田笑了一下,不知道是為沒有被洗劫而慶幸,還是在笑話小偷的愚昧。
吉田口中的千代,全名叫高橋千代,吉田的舍友,是真田教授指導的五名研修生中的唯一一名女生。
“世界上怎麽會有這麽笨的小偷啊!你是編來騙我的吧?”我擠出一絲迷死人的笑意看著吉田。
“少自戀了你,你以為我會無聊到編一個故事說這裏治安不好,然後找個理由送你回家啊!是不是你們中國人都跟你一樣自戀啊?”吉田像看外星人一般看著我。
“不不不,即使在我們中國,我也是個特例。”我趕忙聲明我的立場,我可不想得罪我的十幾億同胞,要不每人一口唾沫,就可以把我這個小小的醫生給淹沒了。
我九點起床,打點了行裝,叫了輛的士在九點四十分到了機場。
我在日本的時間不長,也沒有多少朋友,朝田教授那邊早上還有個手術,所以來給我送行的就隻有吉田。
吉田幫我提著行李,問我看看有沒有忘了機票,有沒有什麽特產要帶的,還不厭其煩地給我講解在美國要注意什麽什麽!反正說了一大串,跟兩個月前我來日本時許韻送我上飛機時簡直一個模樣,令我相當不解的是,是不是女人都這麽麻煩。
“雖然你在日本呆的時間不長,而且可能以後再也不會來日本了,不過你還真是個不錯的人,除了懶惰,除了笨,除了沒有紳士風度……”
“喂喂,”我打斷了吉田的話,“我都要走了,你就不能說點好聽的嗎?”
吉田顯然很委屈,“這樣還不夠啊,我都說了你這人不錯了!”
說的也是,能得到吉田小姐這句讚揚的人也是不多的,於是也不免動情:“吉田小姐,真得謝謝你在這兩個月來對我的照顧,不過有一件事情我還是要好心地提醒你,對男生呢,不要要求太高,也不要太苛刻了,這樣人家才敢接近你,才敢追求你啊!”
可能是我說得太煽情,連天不怕地不怕一向喜歡跟我抬杠的吉田小姐都感動了,她竟然有些哽咽地回答我說:“知道啦!”
就在我聽到機場播報員通知登機的同時,我也聽到了我的手機鈴聲。
從褲袋裏掏出手機,是朝田教授。我想,朝田教授還真是個不錯的導師,這個時候還不忘給我道別。
我按了接聽鍵,正想開口,沒想到朝田教授卻搶在了我的前麵:“鬱派君,你趕快回來,醫院這邊出了事,急救部的真田教授昨晚在實驗室被人殺害了!”
朝田教授除了對我的醫術讚賞之外,對我的推理能力也很有信心,而且他說警方那邊也希望能夠得到我的幫助,所以他特地打電話過來叫我推遲去美國的時間,回醫院解決這個命案。
吉田疑惑地看著我:“怎麽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