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完池瑾整句話後,顧慎之的臉色雖然稍微轉霽,但依舊還是陰沉居多。

畢竟,涵養、脾氣再好的好,在聽到有人說要刨自家祖墳時,也做不到能沉得住氣不發作,更何況像顧慎之這種涵養雖好,但脾氣一般的人呢?

顧慎之看著池瑾,眯起眼眸,漆黑的眸子如墨版幽深冷肅。

他可真是有些魔怔了,不信風水、命數的他,居然真的將池瑾帶到了祖墳這裏尋找那所謂的“鎮物”。

“顧先生?”池瑾仿佛感覺不到顧慎之身上正在散發的恐怖氣息一般,揚了揚自己手裏的小鏟子,“放心吧,刨墳誇張了些,頂多是給你太爺爺鬆鬆土……”

顧慎之:“……”

他此時真的有些相信自己看到的那些關於池瑾的資料,說她智商感人的話了。

給他太爺爺鬆鬆土?

這是什麽話?

一想到爺爺奶奶一副非池瑾做孫媳婦不可的架勢,顧慎之身上的戾氣漸漸收斂了些。

他現在還不能與池瑾撕破臉,否則老人那邊也不好交代。

他可以無視二叔一家人,但卻不能讓從小將他撫養成人的爺爺奶奶傷心。

“那一座。”顧慎之捏了捏眉心,抬手指向墳墓群中的其中一座,“我太爺爺叫著顧正廷。”

“好的!”池瑾點點頭,肩扛小鏟子就向顧慎之太爺爺的墓走去。

“池瑾!”顧慎之一把攥住了池瑾的手腕,盡管他覺得自己沒怎麽用力,可還是讓池瑾眉頭微蹙,手腕處更是紅了一片。

掌心觸碰到池瑾手腕的那一瞬時,顧慎之就後悔了。

太瘦了,體溫怎麽也有些偏低?

難怪他沒怎麽用力,卻還是讓池瑾吃痛皺眉。

“抱歉。”

顧慎之忙鬆開了手,做出了無害的手勢,“我剛才隻是想再提醒你一句,先人在天有靈……”

“顧先生,你不是不信鬼神之說嗎?”

池瑾看了看自己微微有些紅腫的手腕,看向顧慎之麵無表情地說道。

她這倒不是因為顧慎之誤傷到了自己而氣惱,畢竟她也感覺到了顧慎之沒用幾分力,她氣的是……

這肉身太嬌嫩了。

不得不說,原身的養父可真是將她放在心尖上疼,可這麽嬌柔的風格,不屬於她啊!

池瑾從沒想過,自己有朝一日會遭遇隻是被人稍微用力握了握手腕,就能紅腫起來一幕。

嗬嗬……

她生氣了。

顧慎之迎著池瑾的眼神,莫名感受到了一種叫做理虧的情緒,將頭轉向一邊不辯解也不反駁。

池瑾瞅了顧慎之幾眼後,轉過走到顧正廷的墓前,仔細查看周圍的形勢,在確認周圍的風水地勢之後,目光隨即落到了那些護墓的鬆樹上。

這些樹長得很好,但是西排的第九棵樹,不太對勁。

這所謂的不對勁,不是指它枯萎沒生氣那種,與之相反的,它長得格外的強壯而茂盛,隻是隱隱的透出了一股陰氣。

池瑾對氣息格外敏感,這鬆樹散發出來的陰氣很淡,別說是尋常人感受不到,就算是玄術界的人,也極難察覺。

樹木帶陰氣,要麽是地氣不好,要麽就是下麵有死人或者陰邪之物。這裏的地氣非常好,而且並沒有墳摞墳,那唯一的解釋,就是樹下埋了鎮物了。

池瑾轉頭看向顧慎之:“顧先生恭喜,不用刨你家祖墳了。”

顧慎之“……”

是他的錯覺嗎?

他怎麽從池瑾的話中感受到了一種淡淡的遺憾味道?

“咳咳。”

顧慎之輕咳了一聲,走到池瑾的跟前,“已經找到鎮物了?”

“嗯。”池瑾頷首,“這裏的泥土裏除了土腥味兒,還有一股很淡的臭味兒。”

說到這裏,池瑾指向那顆不對勁的樹,接著說道:“血祭後的鎮物就會散發出這種味道,這棵鬆樹,被人動過手腳。”

顧慎之沒有搭話,不是他不想理池瑾,而是他不知該如何搭話。

他不信的東西,自認也不會過多研究。

“如果鎮物不取出來,顧爺爺後麵還有的罪受,然後就是奶奶,最後到你。”

“沒我二叔一家?”

顧慎之忍不住皺起了眉頭。

既然有人要害他顧家,那身上流著顧家血液的人,不應該……整整齊齊的都倒黴嗎?

“誰讓你命格特殊呢?”

池瑾淡笑一聲,“顧先生,還記得我跟你說過的那句,好的風水,未必管用,但是害人的風水,往往萬試萬靈的話吧?”

顧慎之點了點頭,疑惑道:“如果好的風水不管用的話,怎麽還會有那麽多人迷信?”

“顧先生,你不信不要緊,但請不要將騙子與真正懂玄學的人混為一談。”

池瑾眉頭一挑,“另外,未必好用,是指不一定好用,但卻沒說一定沒用。”

在顧慎之臉上,露出了難得一見的窘態,忙拋出了另一個問題:“為什麽好的不見得管用,可不好的卻百試百靈?”

池瑾很配合的給了顧慎之一個台階下,她也想趁著現在這個機會再提醒一下顧慎之,關於他命格的事。

“嚴格意義上來說,風水也是煞,對人有害。”池瑾語氣放緩,“可人的運氣,又需要一定的煞,所以風水術的本質,就是避煞,化煞,用煞。不過,若一個人承受的煞氣過多,那危險的不僅僅會是自身。”

“而那所謂害人的風水,其實就是加強某一位置上的煞。維持平衡不易,打破平衡卻不難。就像這棵鬆樹,鎮物埋在這棵樹下,它的煞氣就會直接作用到顧爺爺的身上。”

說完,池瑾看向顧慎之:“顧先生,我先前跟你提到過,你被人改過命,變成了人生鬼命的命格。”

顧慎之對命數一說是真的很有心理陰影,畢竟,如果不是因為這個,他也不會憑空多個媳婦。

他雖沒有說話,但池瑾看顧慎之的臉色,就知道他心情並不是很好。

她歎息一聲,接著道:“顧先生,你的時間,真沒多少了。”

顧慎之心中湧出煩躁的情緒,“池瑾,我身體我很清楚,好得很,你就這麽喜歡咒我?”

“顧先生,你身上的功德金光,快被你的煞氣壓製的看不見了。”池瑾指了指自己,“現在我能救你,但你得讓我給你把命格改回來,相信我才行。”

“池瑾。”顧慎之意味深長地看著池瑾,眼神幽深,“我可以相信你的確擁有一些超人本領,但你總是追著說我要死了,你要救我……池瑾,我很想問問你,你是閑的嗎?”

“很抱歉,如果不是因為你長得好看,別說我主動想救你,就算你求我,我也不會理。”池瑾表情嚴肅的看著顧慎之,語氣不容置喙,“顧先生,你該感謝自己長了一張合我心意的俊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