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7、期待,拒絕,死掉

“傷口已經處理過了,放心,已經沒事了。”不止是他的手掌沒事,她也不會再有事了,裴牧之想這樣安慰,卻發現不知怎麽說不出口,唯有一語雙關,希望她能懂。

“那把匕首那麽鋒利,你握的那麽緊,怎麽可能沒事。”她明明看到那傷口深的那樣駭目,她身上所有的傷口都及不上他的深,連皮肉都翻出來了,他怎麽能說沒事。

鼻子一酸,眼底有隱約的晶瑩積聚,左染像個孩子,捧著裴牧之的手,眼淚啪嗒啪嗒落下來,打濕了裴牧之掌心的紗布,也打濕了他心底的柔軟。

“別哭了,明明受傷的是你,怎麽現在搞的好像是我病重躺在病**一樣,乖,把眼淚擦掉,我真的沒事。”裴牧之柔聲哄著,似對女兒寵溺,又似對情人憐愛。

左染聽話的抹了兩把眼淚,卻是關不住淚腺。

“你沒事,才是最重要的!”裴牧之揉著左染的發,視線落在她頸間纏繞的白色紗布上,心有餘悸。

“薑悠她……”左染欲言又止,想問又覺得不應該問。

裴牧之斂了眸色,磨砂著左染的手心,“她自殺了。”

“死了?”左染驚愕的詢問。

裴牧之點頭。

爾後病房裏有一刻的沉默,直到林若推開房門進來,看到已經清醒,的左染,麵露笑容,“小染,你醒啦!”

“若若,對不起,居然在你的婚禮上發生這種事。”左染心有歉疚,林若身上還穿著婚禮時的禮服,卻是拋下婚宴一直陪在這裏。

“婚禮本來差不多都結束了,不用對不起,你沒事才是最重要的。”林若走近,挨著床沿坐下,牽起左染的手,滿心感慨,“我們一個個都幸福了,可你卻受了那麽多的苦,明明你才是最應該幸福的那一個!”

“說什麽傻話,你們幸福,我才會幸福,知不知道!”左染像姐姐反過來安慰幾近哽咽的林若。

“小染會是最幸福的,一定!生死都經曆過了,你和裴牧之要是還不能幸福,那就真的沒天理了。”

林若那麽篤定,左染的眼神卻是一滯,轉過看向裴牧之似水溫柔的眼睛,嘴角牽扯出來的笑容,怎麽竟帶著點苦澀?

“若若,你能不能先出去?有些話,我想要單獨對他說。”

林若起身離開,輕掩上了房門,病房裏隻剩下左染和裴牧之,還有安靜。

他目光盈盈,似是期待她將要說的,可左染卻是如鯁在喉,不知應該怎麽開口怎麽決定。

她其實很想告訴他,她答應他的求婚,她願意一輩子留在他身邊,直到天荒地老海枯石爛。

可是現實卻是,這一個多月的時間都是妄得來的,這一個多月裏發生的所有事情,本來都是不應該發生的,可她卻貪心的想要把時間拖到永恒。

她要怎麽開口告訴他他們之間,到今天就要為止了?她要怎麽開口告訴他,她早在回來的最一開始就向祁穆風許了一個月的期限,一個月之後,她就要成為別人的新娘,新郎不是裴牧之,是祁穆風?

“小染,我在等你的回答,等你告訴我,說你願意嫁給我,願意一起努力營造我們的幸福和未來,我們要生一個兒子,生一個女兒,再養一條狗,把你爸也接過來一起住,陽光溫暖的午後,和孩子們在草地上追逐嬉鬧,累了就躺在藤椅上享受陽光,呷一口你最愛的,看一本你喜歡的書,隻要你想,無論是什麽我都會給你,無論什麽。”

他比她先開口,在她眼前勾勒出了一幅美好的藍圖,那個未來裏的一切太**人,左染根本無法抗拒。

左染語塞,伸出的手掌有些微微的顫抖,撫上他的臉頰,他貪戀的在她掌心婆娑,閉著眼感受著她手心傳來的溫怒,那麽期待。

“這兩年來,我不止一次的想過,如果兩年前薑悠回來的那個時候,你堅定選擇的那個人是我,那現在的我們又會是什麽樣子,是不是就像你描繪的未來那樣,幸福溢滿了整個世界。”左染望著裴牧之,滿臉的深情向往,卻抑製不住嘴角下沉的弧度,“可是,牧,就算經曆過了生死,明白了你是愛我的,我們之間,大概也去不到那個未來了吧,我們誰也無法把這兩年的分隔從我們的生命中割除掉。”

“為什麽到不了未來?分開了兩年又如何?隻要我們相愛,還能有什麽阻隔在我們中間不讓我們在一起?”裴牧之質問,眼含心痛。

“你不記得你和薑悠舉行婚禮的那一天,最後是誰帶著我離開那裏的嗎?牧,這兩年來,我的身份一直都是祁穆風的女人,我們中間隔了一個祁穆風,就已經是千山萬水了。”心痛著他的心痛,她無法為他止痛,還要在他的傷口上撒上一把鹽星。

“隻要你心裏沒有他,他就永遠不會阻隔在我們中間,他也沒有權利左右你的選擇。”

“這兩年來,我和他也經曆了很多很多事情,你能想象叱吒黑道的祁穆風,那樣嗜血殘忍的祁穆風,其實也是個銘感受傷的孩子嗎?經曆過那麽深那麽痛的背叛,麵對過那麽慘烈那麽沉重的血雨腥風,我真的沒有辦法再讓他一個人去獨自承受那些冰冷,哪怕我能留住的隻是他心裏僅剩的那一小塊的溫熱,我也會義無反顧的去守護,如果沒有他,我活不到兩年後的今天。”

左染隻是想讓裴牧之知道,她不能夠自私的隻顧自己幸福,她想要角色互換守護祁穆風一次,那是她欠他的,而她隻要知道裴牧之是愛她的,她就是幸福了。

“守護他心裏僅剩的那一小塊的溫熱?”裴牧之劃出笑容的嘴角那麽諷刺,“那我心裏被剜掉的那一大塊的血肉模糊,你就準備不管不顧了嗎?任由它腐爛發臭直到死掉嗎?”

裴牧之提高了聲調,左染的眼淚就那麽無助的洶湧落下,她被嚇到了,連手都在微微顫抖,她試著喚他,可他眼神裏冰冷卻那麽駭目,讓她根本無法抬頭直視。

他那麽生氣,她慌了,心亂如麻的不知道應該怎麽求他原諒,她到底該怎麽辦?她到底應該怎麽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