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間的正宴告一段落,但賀府依然十分的熱鬧,有去的人,還有不斷新進的人。
趙夫人帶著沈希蘭來到書房。
“夫人感謝賀員外今日之款待,隻是家中仍有許多事務等著安置,就不便叨擾了……”
“也好。”賀大江還禮道:“今日府中人多事雜,招待不周還請夫人切勿見怪,來日我必帶朝兒親自去沈府登門告罪。”
“都是一家人,員外何來如此見外啊。”趙夫人笑了笑,看向一旁的賀朝:“實不相瞞,今日愚婦來此除了賀喜,更是想親自看一看我這未來的女婿,想當初見著時,還是個孩子,如今卻已是滿腹經綸的大才子了,我觀甚喜,此時本不當講,還望賀員外早早操心這小二人的婚事啊。”
賀大江一聽十分高興,趙夫人的話說的十分明白,意思讓他趕緊張羅著去沈府提親一事,即然趙夫人都這麽開口了,沈賀兩家的婚事便是十拿九穩,很難再生變卦。
“娘!我不要嫁給他!”
沈希蘭冷冷的看著賀朝,堅決道:“女兒從未喜過此人,更多則是厭惡,若與此等粗鄙,且盜用他人曲譜,沽名釣譽道德敗壞之惡徒成婚,女兒寧願一頭撞死!”
“放肆!”趙夫人臉色大變,嗬斥道:“賀公子豈是你所形容那般不堪,今日娘就當著賀員外的麵把話放在這兒,你莫仗著是我沈家之女就自持甚高,更別以為嫁給賀朝便是他高攀了,錯!嫁給賀朝,是你高攀!”
“娘您怎能當著外人的麵這般……”
“啪!”
沈希蘭捂著臉,難以置信的瞪大了雙眼。
自她有記憶起,母親一向溫柔賢惠,便是對下人也從未紅過臉,更別說動手打她了。
可這次,她揮手之快根本不給自己反應的時間,還當著賀大江賀朝父子二人的麵,狠狠的打了自己一耳光。
為什麽啊!
母親隻不過才見了他一麵,話都沒說上幾句,卻要為他做主,狠心抽打自己,這到底是為什麽啊!
沈希蘭瞬間紅了眼眶,眼淚止不住的往下淌。
“賀員外還請大人有大量,千萬不要與無知小女一般計較,都是她父親往常給她嬌慣壞了,但愚婦與家主老爺的心意已絕,斷不會再行更改。”
“如此甚好,如此甚好。”賀大江滿麵春風,絲毫不在意沈希蘭的意思,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她沈希蘭就是再傲,有用麽?
“我看此事還是有待商榷吧。”賀朝早就忍不住了,尤其看到沈希蘭哭的像個淚人似的,心裏就別提有多不舒服了,這還沒嫁呢,搞的好像自己要把她怎麽了。
真是可笑,這蠢女人能堅持不懈的一直蠢下去,也算是一種本事。
“夫人還請聽晚輩直言。”賀朝看了眼眉頭緊皺的賀大江,直言道:“晚輩雖年少,但很多事情也已知一二,要說沈賀兩家關係有多親近,我看未必見得,當年的事情暫且不提,但在晚輩記憶中,也就近來重提起婚約一事,再往前晚輩從未見過沈家有任何人造訪過我賀家,這其中緣故,夫人應比晚輩更清楚才是。”
“這……”趙夫人麵露尷尬,賀朝所說乃是實情,本來兩家的婚約自從沈家開始發跡後,早就慢慢的將此時忘在了腦後,更別提主動來賀家走動,十多年來從未有過。
“大人的事哪兒輪得到你胡言。”賀大江不滿,瞪了一眼。
“不,賀公子說的是。”趙夫人羞愧道:“都怪愚婦疏忽,倘若能多讓兩個孩子走動走動,斷不至於相互冷漠,所以,我這次帶蘭兒來,就不準備把她帶回去了,想來員外應早收到了家主老爺的親筆信件,應知曉原委才是。”
“是了。”賀員外點頭道:“讓兩個小大人在一起多接觸接觸,培養培養情感,這對於二人將來的婚後也是大有益處,夫人放心,蘭兒入住我賀府求學的日子,我賀某必待她如親女一般,斷不會讓她受半分委屈。”
“蘭兒,還不快謝過你賀伯父!”
“等等。”賀朝皺起眉頭:“晚輩話沒講完呢。”
“沒講完就憋住別講。”賀大江又瞪了賀朝一眼,回頭時與趙夫人相視一笑。
別說,這兩位小大人,某些性情還真是頗為相似,都是一樣的倔,也一樣的傲。
明明郎才女貌看起來極為般配,彼此看對方卻是百般的不順眼,就跟天生帶著多大的仇,多大的怨似的。
可俗話說的好,不是冤家不聚頭,這麽看來,倆人在一起簡直就是天作之合,嗯,般配,實在般配!
“行。”賀朝好氣道:“她要是跟姚老求學,那我就不學了,繼續去當我的臨安第一街流子去了。”
“你愛怎樣怎樣!”沈希蘭怒目道:“你當我願意見到你,看你一樣就煩死了,自作多情!”
“彼此彼此。”
“哼,不要同我講話,煩!”
“那你快閉嘴吧,也太拿自己當回事了,誰稀罕你啊!”
“閉嘴!”
“偏不。”
“你——!”
沈希蘭氣的恨不得撲上去把賀朝給撕碎了。
“娘,我不要留在這兒,我們回家吧,娘?”
轉頭一看,房間裏隻剩下她與賀朝二人,哪裏還見得著兩位大人。
“人呢?”
“你問我?”賀朝撇了撇嘴:“都被你氣跑了,好意思問我。”
“明明是你!姓賀的,做人不能這麽無恥!”
“我無恥我樂意,管你屁事?”
“行,你即然這麽說話,那我跟你講明白了!”沈希蘭幹脆搬了張椅子,坐了下來:“來賀府求學根本不是我的意思,我發誓絕對不願意再見到你,更別說嫁給你了!”
“囉嗦,這話你都說了幾百遍了,不過巧了,這點咱倆倒是出奇的一致。”
“很好!”沈希蘭狡黠一笑:“那即然你不願意娶,我也不願嫁,那你想辦法和你爹說去,讓你賀家主動退婚,這樣咱們就兩廂情願了。”
“你這人好奇怪,我是你的使喚丫頭啊,你說怎樣就怎樣,憑什麽,你怎麽不去講?”
“我!我要是講著有用,你以為你還能見著本小姐?”
“我明白了。”賀朝笑了笑:“原來沈小姐這次來賀府求學是假,求我幫著退婚才是目的,可你這是求人的態度麽?”
“那你說我要怎樣的態度!”
“本公子今天肩膀不舒服,晴兒那死丫頭也不知跑哪兒去了,唉,難受啊……”
“賀朝你別太過分!”
賀朝攤了攤手:“過分麽?其實還好吧,求人就應該有求人的態度,以後啊,別在本少爺麵前吆五喝六的,小心惹怒了本少爺,不僅不跟我爹提退婚一事,反而催促他趕緊去沈府提親,嘿嘿,等把你娶進我賀府,就直接打入冷宮,讓你守活寡。”
“你惡心,你卑鄙下流,無恥!你!你——!”
“罵人你都不會,算了不跟你一般計較了,怎麽著,這是我屋,孤男寡女的,你是打算在這兒過夜麽?成啊,來嘛……”
“**賊!你無恥下流,卑鄙,惡心!”
“一二三四,數來數去就四個詞兒,顛三倒四的念,真沒勁,你走吧,大爺對你毫無興趣,你就是脫光了也沒用,走吧走吧。”
沈希蘭跑出門就哭了,一個人怎麽可以無恥到這般境界。
明明又不願娶自己,嘴上卻說著極其私密的話語,哪個女孩子能受得了嘛,簡直就是禽獸!
對,禽獸,剛剛為什麽沒有這麽罵他呢,那就不止四個詞兒了。
賀府的宴會還在進行,賀朝卻顧不得繼續去吃喝了,因為接下來有的他忙了。
幾萬兩銀子可不是那麽好掙得,人到時候拿錢來,得有東西交給別人才是,做生意嘛必須得誠信,這樣就不怕沒有回頭客了。
像《天地盡在我心中》這樣的古風曲譜,賀朝腦子裏還有很多,本來今兒個準備給他們唱一首《刀劍入夢》的,但思慮再三,怕唱完那群土鱉肯定要瘋。
《天地盡在我心》能賣五萬多兩,想必《刀劍入夢》什麽的,也不會差到哪兒。
說起來還得感謝三弟啊,我的好三弟啊,你怎麽就那麽多鬼點子呢,若沒有你譜曲賣弄,大哥我就是抓破頭皮也不想不出這麽個生錢的康莊大道。
大哥謝謝你啊,因為有你,溫暖了四季。
那小子也挺識趣,後來都不知道什麽時候就溜不見了,這會兒八成正躲在他娘懷裏抽鼻子呢。
賀朝這邊正埋頭抄錄曲譜,賀大江那邊剛剛送走了趙夫人,本來趙夫人還想多墨跡一會兒,再等等賀朝的親筆曲譜,可也不好催促,隻好先行告離,也算有了個事由,下次再來當麵求取。
“賀兄,感謝今日款待,哈哈哈!”要說宴會最大的贏家,除了賀朝,便是這大笑之人的趙裴了,好吃好喝的,空手套白狼一下子賺了大幾千兩白花花的銀子,能不高興麽?他巴不得賀府天天都能有類似的宴會。
“在下家中還有些事務就不叨擾賀兄了,替我感謝賀大少爺啊,那啥,在下就先告退了。”
“稍等。”賀大江趕緊拉住了他,湊到他耳邊小聲說了些什麽,趙裴兩眼頓時瞪的無比的大,激動道:“賀兄當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