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本破書,好大的口氣!”
麵具男十分傲慢的瞥了眼書冊,見對方還是不動,一副有持無恐的樣子,不禁皺起了眉頭,隨即拿起書冊隨手一翻。
“居然是本棋經?!”
麵具男頓時來了興致,低著頭仔細的看了又看。
雖然由於麵具的遮擋看不清他此時的表情變化,但透過麵具的雙眼似在發光,呼吸也跟著變得急促。
賀朝也並未催促他,而是端著茶杯悠閑的喝著茶。
大約過了半個多時辰,麵具男忽然一抬頭,神色複雜的盯著賀朝:“告訴我!此棋經你從何處得來!”
賀朝好笑道:“不就一本破書嘛,你還我就是,管我從哪裏得來。”
“不不不!”麵具男起身同時把棋經緊緊的護在懷裏:“閣下當真願意割愛?”
賀朝笑了笑:“答應我三個條件,這本棋經就屬於你了。”
“莫說三個條件,十個百個,閣下盡管開口!”
“首先,你與靜竹姑娘的對賭棋局至此作廢,你今後也不可再打擾她!”
“好!”
“其次,這個包裹你得留下。”
“給你,全給你!”
“最後,這本棋經絕不可外傳。”
“好!本人以我桑原家族的榮譽起誓,如若……”
麵具男單膝跪地,居然當眾鄭重其事的發起了毒誓。
麵具男起身肅然道:“本人翻閱此棋經時,發現這是一本新撰抄的殘卷,敢問閣下,此書的全卷是否……”
賀朝攤了攤手:“不好意思啊,原書就是本殘卷,所以愛莫能助。”
麵具男麵色沉重的搖了搖頭:“若是全卷,大泱古棋法便能重見天日,太可惜了……”
“莫非你想反悔?”
“不不不!”麵具男連連搖頭:“本人絕非此意,即便隻是殘卷,此物也是無價之寶,本人名叫桑原熊,來自東桑桑原家族,閣下今日賜書之恩,本人以桑原家族沒齒難忘!來日必當登門重謝,告辭!”
說完頭也不回,逃一般的跑出了客棧,等賀朝等人出門時,人和馬車早就不見了蹤跡。
“賀公子,如此大恩大德,靜竹無以為報,請先受小女子一拜。”靜竹哽咽著噗通一跪,不等賀朝阻攔,咚咚咚的當場磕了三個響頭。
“你不用謝他!”沈希蘭攙扶道:“他占你清白,毀你清譽,倒是還算有點良心,沒見死不救!姑娘你放心,你這就跟我一起回賀府,我替你在賀家老爺麵前主持公道,定要讓這家夥給你堂堂正正的名分!”
靜竹沒忍住笑出了聲。
“沈小姐您誤會了,賀公子乃正人君子,從未占我便宜,我二人是清白的。”
“什麽!”沈希蘭瞪大了眼睛:“他剛剛明明都承認了!”
“唉……”賀朝無奈道:“別人都道沈家千金文武雙全乃奇女子也,我看也確實挺奇的,奇怪的奇,什麽豬腦子,到這會兒了還反應不過來?你以為本少爺是來跟桑原熊打架來的?就他那大體格子,你以為我傻啊,當然得曉之以理動之以情,男人嘛最忌諱的就是被帶帽子,哥們兒先示弱,然後再以重金收買,這事幾乎就成了,也不知道是那個蠢貨張牙舞爪的險些壞了好事。”
“你才蠢!你才是蠢貨!你不僅蠢你還壞,壞透了!”
“瞧瞧,還嘴硬,再者說了,就算我跟靜竹姑娘發生了點什麽,你情我願的又管你屁事啊!”
“好了,賀公子,您和沈小姐都是好人,何必針鋒相對呢。”
沈希蘭撇了撇嘴:“靜竹姑娘我勸你以後離這人遠點,他滿腦子都是汙/穢,他要是好人,整個臨安城就沒有壞人了。”
“懶得搭理你。”賀朝轉身準備抓起包裹,沒想到還挺沉,至少得有四五十斤重,一隻手還提不起來:“發財了,嘿嘿,發大財了!”
靜竹疑惑的問道:“賀公子,敢問您剛拿出的棋經可是古棋經?”
“差不多算是古棋經吧,還算那小子有點眼力,不然也不會拿這一對寶貝跟我換不是?”
“可是!”靜竹鼻子一酸,又跪了下來:“賀公子如此大恩,您讓靜竹和以報答啊!若是古棋經,便是價值連城的寶物,又豈是曲曲這才財物可比,我……我……我再給您磕幾個頭……”
“言重了言重了,趕緊起來。”賀朝攙扶道:“說是古棋經呢其實也不算,而且還是殘卷,說價值連城就太過了,也不瞞你,本少爺今日去你們書瑤棋社,除了下棋呢,其實就是在為那本棋經暗中物色合適的買家,再值錢的東西它隻有出手了才是真的,說實話,能賣到這個價錢,本少爺已經相當滿意了。”
“姓賀的你還沒說,你到底從哪兒弄來的古棋經!”
賀朝撇了撇嘴:“我自己寫的你信麽?”
“我信你個鬼!”
“你看我跟你說了你肯定不信,那你多此一舉問什麽呢,再說了,管你屁事?”
“你!”
“你什麽你,你這個粗魯的女人,本少爺還沒計較你剛才砸椅子的舉動,你想幹什麽啊你,還想打我?”
“姓賀的,本小姐已經忍你很久了!”
“那就繼續忍著。”
賀朝懶得再搭理她,轉身向靜竹問道:“靜竹姑娘,你之後有什麽打算?”
靜竹苦笑著低下了頭:“我非自由身,如今身契還在朱掌櫃手中,一日不換回身契便一日無法離開書瑤棋社,即便離開了,還是會被官府拿回。”
賀朝問道:“書瑤棋社的女坐館難道不應該是被聘請的,怎麽會有身契這一說?”
“聘請?”靜竹笑了笑:“賀公子說笑了,我們這些女坐館隻是名頭好聽了些,實際幾乎都是低賤出身,便是連學棋,練棋下棋也從來都是為了討好主人罷了,主人一個不隨意,便能隨手將我們賤賣了……”
“原來如此……冒昧多嘴一問,你之前的主人是?”
“淮安王府,我與詩嵐同出於淮安王府,自幼便是王爺豢養的棋侍,學棋和練習棋藝也都是為了陪王爺閑來下棋取樂,有時府上也會來各種各樣的貴客,對方若有興致,王爺也會安排我們作陪,三年前王府來了位貴公子,王爺便將我轉贈於了他,可不到半年貴公子又將我轉贈給了他人,這些年我都記不清被轉來送去多少次了,便早已麻木,後來落到了朱掌櫃手中,本以為成為了女坐館,就可以堂堂正正的靠自己的手藝養活自己,朱掌櫃起初也是這般承諾我的,隻要幹夠三年,我就能拿回自己的身契,而且他還保證,所謂的對賭棋局根本就是個噱頭,倘若真有客人要把我們帶走,棋社會出麵解決麻煩,可是……”
封建社會害死人啊。
賀朝暗自感歎道,這些妙齡女子外表光鮮動人,多少客人為一親芳澤大筆的撒錢,可又有幾人知曉他們光鮮背後,是何等的屈辱與無奈。
本來心裏還有一個疑惑,賀朝也不好意思開口問,但此時也不必再問。
靜竹即然接下了對局棋子,願賭服輸,輸了跟客人走便是,這是她一早就知道的規矩,可後來卻是萬般得不情願。
如果有得選擇,誰願意放棄良人的身份,而繼續重蹈覆轍,在痛苦的泥潭中無力的掙紮。
“那個……”沈希蘭糾結道:“靜竹姑娘,冒昧一問,你的身契多少錢?”
“三千兩。”靜竹補充道:“棋社每月給我們十兩月錢,除去開銷所剩無幾,指望月錢贖身根本沒有希望,可贖不了身又哪裏都去不了,隻能老老實實的聽從朱掌櫃的安排。”
“三兩千倒也不多。”
“不多?”沈希蘭氣憤道:“也對,你是臨安城首富的大公子,從小穿金帶銀對錢財自然沒有概念,可你怎知,便是我父親,堂堂的朝廷三品官員,年俸也才一千出頭,便是不吃不喝,也要三年多才能攢夠靜竹姑娘的贖身錢!”
賀朝沉默以對,少有的沒與沈希蘭爭辯,因為這一次她說的是對的。
身在臨安城首富家,確實很容易對錢財沒有太深的概念,出手幾百上千兩那都是常有的事,可對於正常百姓家,三千兩絕對是個天文數字,更何況像靜竹這樣連自由都不配享有的女人而言,這三千兩就成了壓在她們身上,一輩子都無法撼動分毫的大山。
“即然你賀大公子這麽大的口氣,不如救人救到底,替靜竹姑娘贖了身唄?”
“不不不!”靜竹誠惶誠恐:“賀公子大恩,我本就無以為報,贖身萬萬不敢去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