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 120
“難怪她每次都扶著你,”老太太了然道,轉而又遺憾地說:“她和你一樣是個東方人,眉眼彎彎的,笑起來很好看,我看她從未穿過護士裝,還以為是你的家屬。”
指骨緊握,隱隱泛白。
陸以恒,深重地閉上眼睛。
聶之言拿著水杯回到噴泉池邊的時候沒見到陸以恒,心髒狠狠地震顫了一下,當初在機場聽到新聞時的恐懼感再次鋪天蓋地將她淹沒。
噴泉池有很多散步的病人,男女老幼比比皆是,有人喜笑顏開,有人垂頭喪氣,有人坐在長椅上打瞌睡,有人費力地緩步慢行,那麽多人之中卻獨獨少了一個本該出現在這裏的陸以恒。
她環顧四周,扒開人群一個一個地仔細尋找,可惜,沒有。
聶之言想,一定有什麽地方錯了。
那個老太太見她慌亂地不成樣子,著實不忍,步履蹣跚地走上去問:“姑娘,他朝魚塘的方向去了,哎,他明明看不見,卻硬是要亂走……”
老太太後麵的話已被聶之言拋諸腦後,她疾風一般朝魚塘那邊奔過去,這是聶之言第一次對醫院弄出這麽多水塘感到萬分不滿。
對於一個看不見的人,沒有什麽事會比不小心掉進水塘裏更容易。
聶之言由此親眼見證了讓她永生難忘的一幕。
以至於,多年之後,她仍然能清晰地描繪出當時的場景,驚恐的,駭人的,讓人忘記呼吸的。
她喘著氣,跑到池塘,找到了他,他走得很慢,每一步似乎都很小心翼翼,一個路過的男人撞了他一下,那一下似乎不是撞在陸以恒身上的,而是撞在了聶之言的心髒上。
然後,她還來不及向他奔過去,就看到陸以恒突然奮身躍進了池塘。
午後的陽光,炫目灼人,火辣辣的太陽光芒,讓那個臉色慘白的女孩子有一瞬間的眩暈,有那麽一刻,她甚至相信自己看到的隻是幻影。
其實陸以恒並沒有被撞。
其實陸以恒並沒有跳進池塘。
或者,其實陸以恒的眼睛好好的,雙腿也好好的。
水麵濺起巨大的水花,白色的水花紛揚四濺,彷如一場突如其來的大雨,那些冰涼的**打在她的臉上,陣陣刺骨。
一圈又一圈的漣漪**漾開去,巨大的水紋波瀾不息,聶之言張口結舌,下一秒便一頭紮進水中。
冰冷的水,刺骨得寒,她沉溺在水中,除了眼睛能夠視物,所有的感官都被封閉,好像周遭的一切都在離她遠去。
但是,沒有關係,她抓住了緩緩下沉的他,緊緊將他抱住,雙腿不住地劃水,巨大的浮力將他們托上去,陽光刺眼得讓人睜不開眼睛。
一瞬間,彷如看見生命再次發光。
聶之言隱約記得好像是vincen跳下池塘救了他們,後來的情形她就不怎麽記得清楚了,腦袋嚴重缺氧,渾渾噩噩的,一點也不清明。
醒來後已經是第二天晚上,窗外黑壓壓的一片,深黑的夜空看不見絲毫星光,唯有房間裏昏黃的小燈帶來一絲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