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阮眠的問題,林青的臉色白了白。

“小姐,你已經昏睡了兩天兩夜,剛剛醒來,還是別想這件事情了吧……”

阮眠隻覺得林青話裏有話。

“你這是什麽意思?”

林青眼見瞞不住,這才說道,

“老太爺的葬禮訂在今天,在老宅那邊舉行,我想你剛剛醒來,就別折騰了。”

林青的話還沒有說完,阮眠便掀起了被子。

“別說了,給我準備一下出門的東西,我現在就去。”

阮眠的動作很快,起的太猛,卻因為身體太過虛弱,隻覺眼前一黑,晃了晃身體,她深吸一口氣,勉強讓自己鎮靜下來。

不管怎麽樣,外公這最後一程,她一定要送!

林青趕緊扶住阮眠,“小姐別著急,葬禮十點才開始呢,時間早的很。我現在就去準備東西,但是你昏睡了兩天,根本沒有力氣,所以先把這碗粥喝了好不好?就當是為了肚子裏的孩子……”

她適時端過一個餐盤,上麵是一碗十分清淡的蔬菜粥。

阮眠本來急著去參加葬禮,也沒感覺到餓,現在看到了粥,鼻息間又充斥著蔬菜粥的香氣,肚子很快就咕咕叫了起來。

饒是如此,她還是控製著自己看了看時間。

七點半。

從這裏到封家別墅,也就一個小時的路程,葬禮十點開始的話,的確來得及。

阮眠喝完蔬菜粥,林青這邊也將東西準備好了。

除了阮眠出門必帶的小物件兒之外,她還將自己提前準備好的雛**束拿了出來。

阮眠為林青的貼心不禁動容。

“林阿姨,還有一樣東西,你得幫我帶上。或許今天能用得到……”

車子在馬路上飛速行駛,阮眠坐在車子後位,小手卻緊緊的攥著一個棕色的木盒子。

她深吸一口氣,好像下定了決心一樣,將那盒子打開,通體碧綠的鐲子甚是惹眼,一看就知道此物絕非凡品。

這便是顧老爺子讓顧聞洲在她生日宴上特意送來的生日禮物,象征著顧家孫媳婦的那隻價值過億的冰種帝王綠手鐲。

可是在阮眠心裏,這隻手鐲的價值遠遠不如它所象征的意義珍貴。

所以,在她意識到她和顧聞洲這場婚姻注定是名存實亡了之後,她就想把手鐲還回去了,奈何外公在世,自己不好跟顧老爺子表達的太過明顯。

如今外公已經離世,她和顧聞洲之間,也該做個了斷了。

封老爺子在A城可是泰鬥級人物,即便是葬禮,前來送行的賓客也是絡繹不絕。

眾人不約而同的做出悲痛狀了,阮眠看了一路,眼睛也紅了一路。

靈堂前,封玉書作為長子,披麻戴孝站在遺像前方。其他幾個舅舅也都有自己的事情。

阮眠戴著孝帽,一步一步湊到靈堂前方。

從香盒中拿出三支香來,在旁邊的蠟燭上點燃,然後對著遺像拜了三拜,這才小心翼翼的插進香爐裏麵。

封玉書眼睜睜的看著阮眠做完這一切,眼睛裏麵寫滿了心疼。

“眠眠,你怎麽來了?剛剛醒過來也不注意自己的身體……”

“大舅舅,”

阮眠強忍著哽咽說道,“外公的最後一程,我怎麽可能不來?”

她抹了抹滿是淚意的眼睛,深吸一口氣問道,

“我能幫上什麽忙嗎?”

“你……”

封玉書欲言又止,最終還是說道,“你就站在我身後吧。”

叔侄兩人一前一後站著,共同感謝前來上香送行的賓客。

突然,一輛黑色的加長賓利的出現引起了在場所有人的注意。

不過這輛賓利並沒有就近停車,而是在人們的視線當中拐了個彎,停到了遠處。

一眾保鏢從車上下來,在拉開車後位的車門時,一個白發蒼蒼,身穿黑色唐裝,拄著拐杖的老人在保鏢的攙扶中下了車,一步一步走了過來。

他的步履蹣跚,站在封老爺子的遺像前方,已經是老淚縱橫。

“我說老夥計,你怎麽還先走了呢。”

阮眠早就認出了此人是顧老爺子,可是她現在在外公的靈前盡孝,前方有大舅舅在,自己一個小輩就一定要守規矩。

封玉書看到顧老爺子要去拿香,趕忙出來阻止。

“老爺子,您能來送我父親一程,我們就已經很高興了,這香您就別上了吧。”

倒不是封玉書小氣,舍不得這一炷香,隻是顧老爺子拄著拐杖的手都在打顫,明顯是已經很虛弱了。

這樣的老人家,又怎麽敢勞煩他來上香?

卻不想,顧老爺子揮了揮手,枯瘦的手將臉上的老淚抹幹。

“孩子,我和你父親朋友一場,現在他走了,我能做的,也就是上一炷香了。”

麵對自己這位老朋友,顧老爺子的眼中滿是愧疚。

對方就這麽一個百倍孫女,卻被自家那個不成器的混小子那般糟蹋,他簡直太對不起人家了。

眾目睽睽之下,顧老爺子將那一炷香畢恭畢敬的插進香爐裏麵,然後又抹一把眼淚,離開了。

阮眠摸了摸口袋裏的木盒子,和自家大舅舅打了招呼便追了過去。

“顧爺爺,您等一下。”

趁著顧老爺子腳步停頓的時間,阮眠已經追上了他,並且站在他的麵前。

沒有多言,阮眠將手中的盒子攤放在掌心,遞到了顧老爺子麵前。

“眠眠,你、這是什麽意思?”

顧老爺子的臉色白了又白,簡直大驚失色。“難道聞洲沒有告訴你嗎?這手鐲是我們顧家……”

“我知道。”

阮眠打斷了顧老爺子的話,嘴巴張張合合,鼓足了勇氣這才開口。

“顧爺爺,我知道這手鐲是要送給顧家孫媳婦兒的。但是我和顧聞洲的婚姻注定是一場鬧劇,如果不是因為外公的病,早就散場了。現在外公已經離世,我這個不是您孫媳婦的人,也不好再占著這寶貝不是?”

她故作輕鬆的笑了笑,一把拉起顧老爺子枯瘦的手,將裝著手鐲的木盒子直接塞進了對方手中。

“您放心,雖然我和您孫子顧聞洲沒有緣分,但是您永遠都是我的爺爺。”

阮眠走了,毫不猶豫的轉身。

不是她太無情,而是因為,她怕自己稍一猶豫,落下的眼淚就會被顧老爺子看到。

她的心是肉長的。

到底朝夕相處過,她和顧老爺子怎麽可能沒有一絲親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