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呢?”莫白直接切入正題。

知道他問的是宋淼,蘇染隨意指了方向,“在那兒。”

莫白看過去,誰知蘇染又指向了別的地方,“也可能那兒。”

“或許藏在了那兒了。”她又指了一個方向。

莫白:“……”

又耍他呢?

莫白深呼吸一口氣:“說吧,條件。”

蘇染嬉笑一聲,果然啊,還是和聰明人說話不費勁,這飛鷹,也就這一個優點了。

她將兩隻胳膊壓在石桌上,湊近莫白耳畔,帶著幾分商量的口吻:“唉,那什麽,把尚明給我唄。”

溫熱的呼吸打在臉上,莫白側過頭,恰好對上蘇染的眸子。

這眼睛,倒是挺亮的。

可是,沒她娘子好看,她娘子的眼睛是璀璨明月,這最多……就是幾顆小星星。

然而即便如此,莫白還是不自在地站起了身。

“不可能。“

蘇染蹙眉,聲音大了幾分:“怎麽不可能了?反正你把他關在地下二層,也有……兩……三年了吧?他可曾說出過一個字?既如此,你們留著他也沒用,不如給我,反正他本來就是我們暗衛營自己的人。”

尚明,前暗衛營副統領,與她師傅的死息息相關,她懷疑過尚明就是害死她師傅的凶手,甚至想一刀了結了他。奈何當時年少輕狂,又沒多少經驗,一時打草驚蛇讓尚明發現了不對勁,竟自己跑去報官,最後被“飛鷹”半路攔截,將人帶去了詔獄。

那時的飛鷹說,會給她一個交代,問出事實真相,結果……一年,兩年……三年……

小姑娘長成大姑娘,她都已經嫁人了!眼前這人還是沒給出什麽任何的交代!既如此,還不如讓她直接將人一刀殺了痛快。

“不行。”莫白語氣篤定,不容拒絕。

“那沒得談了。”蘇染臉色也跟著變了,“那家夥叫宋淼是吧?啊……該怎麽讓他死好呢?四肢全砍下來拿去喂狗,人頭就免費送給你吊在詔獄門口睹頭思人,如何?”

這話說的……

莫白冷笑,不過他也知道,眼前這女人一定說得出做得到。

最毒婦人心,古人誠不欺他。

“你先看看這個。”他伸出自己的掌心,一對珍珠耳環正安靜躺在手裏。

蘇染視線掃去,瞳孔微縮,“這不是秦……”

秦香!是秦香的!那是她安插在趙王府的眼線,是趙王最寵愛的一名舞姬。密信那事兒,若沒有她的情報,她哪能比飛鷹快一步到永安府。

蘇染恍然想起早上時二寶娘與她說過的話,敢情,這人竟是被飛鷹給擄走的?

蘇染:“眼神不錯啊,什麽時候發現的?”

“知道你在我前頭耀武揚威的時候,猜出來的。”

那會兒他去向趙王回稟消息,那趙王懷裏抱著的,就隻有那名舞姬,除了她,莫白想不出還有誰能這般迅速地給暗衛營傳消息。

因著密信的任失敗,莫白帶走秦香時並沒有驚動趙王,他沒那麽多的時間陪趙王耗著,先將宋淼換回來才是要緊事。

蘇染深呼吸了一口氣,去永安府的路上猜出來的麽?

得,輸在她太過招搖。

大失策!

怪不得她師傅在世時,總讓她穩重點,穩重點……

奈何張揚了這麽多年,天性如此,真的太難改了。

……

蘇染很快就接受了自己的人在對方手上的事實。

蘇染:“她在哪兒?”

莫白:“醫館。”

蘇染瞪大眼睛,拳頭已經捏緊:“你傷她了?”

秦香什麽武功都不會,欺負一個弱女子,算什麽男人?

莫白眼角餘光掃到對方握緊的雙拳,撇了撇嘴:“懶得對女人下手,她自己跳湖的。”

蘇染呆住了,不過仔細想想,以秦香那種剛烈性子,身份被發現後第一時間完結自己的性命,倒像是這丫頭會做出來的事兒。

緊握的拳頭鬆開,蘇染冷哼了一聲,語氣有些挫敗:“城東郊外三裏地,一個矮山坡上,人在那兒。”

莫白嘴角揚起,將掌心的珍珠耳環拍在了桌上,旋即飛身離開。

蘇染對著那背影低聲咒罵了兩句,隨後拿起了石桌上的耳環,也準備離開長望亭。

“毒婦,以後離她遠點,你我的事,不必牽扯上她,你若還敢打擾她,我不會放過你。”莫白飛到中途,停在了一處屋頂之上,陡然出聲。

既然對方是從蘇染手中帶走的人,想必也查出了她娘子和他的關係,莫白覺得,警告兩句還是有必要的。

“啊?”

蘇染一臉疑惑。

誰?離誰遠點?宋淼麽?

這飛鷹為何對宋淼如此關心?甚至不惜對她撂狠話,雖然,她打心裏沒覺得這是什麽狠話……

但對方這曖昧的態度,卻不得不讓她多想。

難道……難道這飛鷹他……他有那方麵的愛好?

蘇染捂住嘴巴,處在震驚中久久無法回神。

天啊!夭壽了!汴京驚天秘聞!大名鼎鼎的“飛鷹”竟有是斷袖!

原來……原來上次那簪子,不是送給姑娘的呀!

她看過的那些話本故事,居然真的發生在了現實裏。

那些,衝破世俗偏見,禮節束縛,也要執意要在一起的……真正的愛情!

蘇染被莫白的大膽感動到了,大聲回應:“放心吧,我會替你保守秘密的!不要自卑!不要彷徨!我支持你!”

怎麽說呢,她這人還是很有原則的,飛鷹既然都這麽坦誠地向她公開秘密了,她自然也不該拿這事兒戳他脊梁骨。

誰讓她人美心善呢~

每個人,都有愛與被愛的權力。她一直這麽認為。

遠處的莫白聽了,卻忍不住皺起眉頭。

這毒婦又在說什麽古裏古怪的話?

每個字都能聽懂,合在一起,又真的無法讓人理解。

真是一個奇怪的女人。

莫白搖搖頭,轉而便將蘇染這莫名其妙的話拋在了腦後。

……

蘇染去醫館把秦香接回了暗衛營,雖然一直對方一直處在昏迷狀態,但呼吸均勻,性命無憂,那醫館的大夫還和他說,還好人送來的早。要不然這姑娘就沒了。

還算這飛鷹有點良心,也不枉她饒了宋淼一命。

想到宋淼,蘇染又想起了對方和飛鷹的關係,嘴角剛忍不住上揚,恍惚間,自家相公的身影猛地鑽進腦海當中。

等會兒?好像有什麽重要的事情被她給遺忘了。

既然飛鷹好男色,他找宋淼接近他相公,該不會是這倆人看上他相公了吧?

也不是不可能啊!誰讓他相公生得一副好皮囊,看起來又很好欺負的樣子。

三個人在一起的話本,她又不是沒看過。

“這個變態!大變態!”

蘇染咬著牙。腳步忙不迭的往家裏跑。

找誰不好,偏偏搶她的男人。

他相公無依無靠的,要是真被飛鷹給擄走,她哭都來不及!

當蘇染著急忙慌往家裏趕的時候,遠在郊外的莫白突兀打了個哈欠。

宋淼暈過去了,旁邊還吊著塊布條好心提醒著他,人,得三天之後才會醒。

宋淼身上還帶著傷,他仔細查看了一番,包紮的挺熟練,手法像是李冬青的手筆。

難怪李冬青剛才見他的時候緊張兮兮的,果然是去給這毒婦辦事兒了。

不過,怎麽說救的也是自己人,莫白倒也不好去怪罪對方。

*

蘇染回到麵館的時候,一想到自家相公可能被飛鷹惦記著,心裏頭沒由來的冒出一股火氣,從彭掌櫃那兒得知莫白今日還沒回來,更是鬱悶了。

偏偏這時有人不長教訓,喝麵湯都能喝醉,一雙穢眼在她身上肆無忌憚打量。

若說飛鷹的打量讓她覺得有點變態,那眼前這個生的一副尖嘴猴腮模樣的男子的視線,純純讓她泛起了生理性惡心。

“小娘子,要不要過來喝一杯?”那男子說。

咦……為什麽連聲音都那麽油膩。

這天下除了他相公,難道就沒有正常的男人了嗎?

要不是顧及著這是在麵館,她還是那個一步三喘的蘇娘子,從那個人將眼神遞過來的那一刻,蘇染必定已經上前用筷子戳瞎他的雙目了。

蘇染:“惡心。”

那男子見蘇染這幅態度,也不知真是酒勁上來了,還是吃了熊心豹子膽,漲紅著一張臉竟晃晃悠悠的朝她走來了。

“你剛才說什麽?再說一遍?賤女人,裝什麽請高呀,這汴京哪個女子我沒碰過,我看你這小麵館,沒什麽生意,好心好意請你喝酒,那是瞧得起你,你別太不識好歹!”

說著,還欲伸手去捏蘇染的下巴,“你知道我爹是誰麽?我爹是……”

這能忍?

蘇染扭動著腳腕,目光盯準了來人身下的某個地方,嘴角揚起一抹陰冷笑意。

像這種色狼混蛋,就該把那沒用的破玩意兒給廢了,遇到她,算他倒黴。

然而,就在她已經積蓄力氣,準備一腳踹下去時,眼前赫然出現一個身影,比她更快一步擒住了那男子伸到半空的手腕。

緊接著,響起了男子痛苦的哀嚎,“你……你是誰?你居然敢動本大爺?我爹可是……”

“別喊爹了,我就是你爹。”

蘇染:?

這聲音,是莫白的。

來人模樣,也和莫白一樣。

可這行為這語氣……

真的是她相公麽?

蘇染怔住,眉心緊緊蹙在一起,甚至想問出與那被擒的男子同樣的疑問。

公子?你誰啊?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