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夫妻村,夫妻兩個出雙入對是正事兒,倒是蘇染一個人在路上晃悠引來的不少的側目。

什麽時候一個人在路上走路都能被當成異類了??

就因為身邊沒人挽著她的手?

瞧著路過的一對對頭靠著頭,肩並著肩,手牽著手,時不時對她投來疑惑目光的“夫妻們“,蘇染一時失語。

那眼神好像在嘲諷她說:“天啊!你瞧,這人居然一個出門唉!她家裏是出事兒了麽?”

更有熱情好事之人,真上前詢問蘇染是不是和自家相公鬧矛盾了。

蘇染幹笑兩聲,搖頭扯著謊敷衍了兩句,隨後便再也不敢出現在大路上,飛身躍上瓦房,幹起了一般她晚上才會幹的事兒。

就算是真夫妻,誰會想天天粘著對方啊?不煩麽?

蘇染搖頭,這夫妻村,真是讓人窒息……

*

村子的西邊兒是一個大大的濯垢池,池水清澈,一群分散在四周的青石板上捶打著衣裳。

蘇染吸了吸鼻子,沒錯,在這裏,迷迭香的味道最濃厚,但奇怪的是,入眼望去,皆為女子。

她微微蹙眉,難不成,這尚明是扮成女子混在裏頭了麽?

但是……便是看身形,也不像啊。

正疑惑時,幾個婦人起身離開,別人都是三三兩兩結伴離開,唯有那婦人,跟在其他人身後,低頭看路,對外界事充耳不聞。

蘇染來了興趣,隱匿著身形悄悄跟了上去。

那拎著一桶衣裳的婦人果然行動和其他人不一樣,出了濯垢池沒多久,便悄悄換了路線,淨往那人煙稀少的地方走。

一路跟到了一個小破木屋前,眼見著那婦人推開院門,一股熟悉又濃厚的氣味湧進了鼻子,蘇染摁捺下心中激動,撲上了房頂。

婦人在院外晾著衣裳,一個馱著背的男子從裏走出,手裏好想還拿著什麽東西,那一臉苦惱的模樣,像極了當初她製毒失敗時的樣子。

而那模樣!可不就是尚明麽?!

她自己都沒想到事情會這般順利!

仇人就在自己眼前,蘇染可沒想著放過這個大好機會。

手上彎刀已經舉起,並被她淬上了毒,從她這角度攻擊,尚明必死無疑。

可當她正準備甩出手上彎刀時,陡然有人擒住了她的手腕,莫白的臉出現在她視線中。

“走。"

對方麵色凝重,眼神銳利,不給蘇染一絲一毫反駁的機會,便點了她的穴道,帶著蘇染強製離開了這個木屋四周。

莫白剛帶著蘇染離開後不久。

老婦人便扔下了手中的衣裳朝著尚明畢恭畢敬答道:“主人,她走了。”

“可惜啊,差一點就能抓到她了。“此時的尚明瞬時站直了身子,看著屋頂的方向,冷笑了一聲,“不過,也不用著急,這個小姑娘,性子和三年前沒多大變化,還是這麽急躁,等著吧,她會再來的。"

*

實際上,當蘇染翻窗離開的時候,就被莫白發現了不對勁,便一路跟著蘇染到了那木屋。

蘇染的注意力全數被尚明吸引,他則繞到木屋身後觀察了下周遭的環境,好巧不巧,就被他發現了房間內的那枚“浮屠山莊”的信物。

尚明在夫妻村的消息,正是他從浮屠山莊花了不少代價得到的,尚明既有浮屠山莊的信物,要麽,是在浮屠山莊存放了什麽重要的東西,要麽,是說出了什麽重要消息……

甚至很有可能,尚明在夫妻村的消息,是他自己放出來的。

他不是獵物,一門心思想殺了他的蘇染才是他的獵物……

回到自己兩人的小院,看著一直死死盯著他的蘇染,莫白擔心蘇染再一次被仇恨和怒火衝上頭腦,忙將自己方才在木屋中看到的所見所聞以及自己的推測說出,瞧著蘇染臉色平靜下來,似也在思考什麽時,便小心翼翼替她解了穴道。

得了自由的蘇染惡狠狠瞪了莫白一眼,卻沒再質問些什麽,在方才聽莫白說這些的時候,她就已經信了。

隻是……

“你怎麽會知道我在那兒?”

莫白摸摸鼻子,笑了笑,“夫妻間有點心有靈犀不是很正常的麽?你不覺得我們挺有默契的麽?”

得,又開始了。

這就是真正的莫白啊,給他三分顏色就開始染坊了。

“你好不要臉啊。”蘇染鄙視了一番,印象裏那個溫文爾雅的“莫白”開始逐漸在她腦子裏消失。

莫白不以為“恥”,反以為榮!至少蘇染不排斥自己的接近啊!甚至還和他搭話了,難道還有比這更好的事兒嗎?

片刻後,莫白端上了自己做的飯菜,別說,這飯菜做的倒挺合她口味。

特別是那道宮保雞丁,蘇染就差忍不住幹盤了,奈何不想讓莫白得寸進尺,便隻好作罷。

“你該早告訴我你喜歡吃辣的。”莫白問。

“那你怎麽不告訴你身體康健,根本沒病呢?”蘇染鄙夷,為了照顧莫白羸弱的身子,天知道她每天在吃的方麵有多辛苦有難熬。

莫白斟酌著解釋著:“……這不是想著,三個月後,“病死”好脫身麽,我之前不和你說實話,也是怕嚇著你……你,理解的吧?“

理解!怎麽不理解!

蘇染點頭:“嗯,其實我也是這麽想的,所以那會兒,我天天盼著你死來著。”

一邊說一邊又吃下一塊爆辣的雞丁,嘴裏回味著那股子上頭的辣味,蘇染的心情也跟著變好了,話說的自然也就多了。

“當時還想過,你要是三個月死不了,我就幫你一把,後來發現,你這人表現的還不錯,所以放棄了。”

然而莫白嘴角的笑意卻凝固了:“……”

這天沒法聊了!

所以之前感受到的都不是錯覺!蘇染的確是日日夜夜他死來著啊……

難怪之前自己沒咳嗽,對方那一臉失落,當時他還以為自己看錯了來著。

張口想說些什麽,但看著蘇染吃飯吃的正香的模樣,莫白又壓下了那些鬱悶。

不行,理解!得理解!

蘇染都理解他了,他也該理解蘇染才是。

蘇娘子和莫相公是過去的事兒。

一切……重新開始。

莫白轉移著話題:“尚明的事兒,我有計劃,你要不要聽?”

“你說。”蘇染答,反正,就算說了,她也不會去幹。

從見到尚明的那一刻起,蘇染就沒想放過他,縱然知道是陷阱,能殺了尚明,陷就陷吧。

隻是,不安撫好莫白,她沒辦法行動。

莫白一五一十將他的計劃說出,周密!詳細!且能活捉!

蘇染聽了都忍不住放下筷子拍手稱了一句“好!”

隻是,她不會去做的。

要她潛伏七天?從周圍人身上開始調查?一天她都嫌晚,七天,黃花菜都涼了!

今晚殺不掉尚明,她就不姓蘇!

*

入夜後,因著這房子裏隻有一張床,兩人又因爭床大“吵”了一架,差點把房拆了還引來鄰居圍觀。

原因是蘇染要睡床,莫白也要睡床,蘇染便說那自己去外麵院子睡大樹,莫白居然也跟著說自己要睡大樹。

蘇染不與他計較,於是又準備回**睡去,哪想這莫白又跟了回來……

蘇染懷疑對方知道自己今晚要動手,便借故“睡覺”一事,與莫白動手打了一架,最後的結果自然是……

她贏了。

莫白被她打昏,倒在了地上。

蘇染揉了揉自己的拳頭,或許對方有刻意讓她幾分吧?

不過,過程不重要了,莫白能這麽順利的暈過去,倒是不用麻煩她使用安魂香了。

好心將暈倒的莫白抬到**,給他蓋上被子,趁著夜深人靜,蘇染這回大搖大擺從大門離開,再次往那木屋方向行去。

*

木屋內還亮著燈,顯然是尚明正在等她,蘇染也不避諱,一腳踹開大門,手上彎刀射了出去。

“小染,三年不見,倒是長的越□□亮了,這彎刀……是你師傅送給你吧,比起三年前,用的倒是熟練了不少。”

尚明抽出卡在牆上的彎刀,重新扔回給了蘇染,見著她來,倒是一點不慌。

蘇染:“小染也是你配叫的麽?”

尚明:“到底也是看著你長大的,你別忘了,小時候你還得喊我一聲尚叔叔呢。“

蘇染嗤笑:“別扯這些有的沒的,是個男人就出招吧。”

他既然來陰的,那她便來明的。

以不變應萬變。

尚明此刻倒是對蘇染多有了幾分改觀,朝她微微點了點頭:“果然沒辜負你師傅的心血。”還知道耍心眼了。

蘇染不多說廢話,直衝尚明而去,這時,一個蒙著黑衣的人影陡然護在了尚明麵前,口中叼著一根竹筒,不斷從裏頭射出銀針。

蘇染閃身躲過,這熟悉的一幕讓她想起了長安街的那晚。

“哦~原來那個暗箭傷人的卑鄙小人是你啊。”蘇染不恥嗤笑。

這毒針,速度不夠快,準頭也不夠,當真不如莫白。

但這人,顯然就隻是尚明用來拖延蘇染的,蘇染和她纏鬥時,尚明則在一旁收拾著包袱,

“小染,想知道你師傅怎麽死的,這村裏有個斷腸崖,我在那裏等你。”尚明說完,便快一步出了木屋,語氣聽著很是輕鬆。

蘇染微微蹙眉,又與那黑影纏鬥了幾個來回,最後一刀封喉,送了那人去見閻王。

割下對方身上的布塊,蘇染擦拭著彎刀上的血跡,冷著臉出了木屋,哪想,木屋外,還徘徊著幾個同樣裝束的黑色人影,由那婦人帶頭,將她團團圍住。

蘇染深呼吸一口氣,眉頭緊蹙,純粹是煩的。

尚明哪裏找來這麽些蝦兵蟹將啊?

有完沒完?真是浪費時間!

她抽出雙刀護在自己身前,一臉不耐,喊道:“來吧,全都上吧!”

她趕時間呢。

“好狂妄的姑娘。”那婦人嗤了一聲,旋即便揮手讓一群人全部衝了上去。

蘇染嘴角揚起一抹自得笑意,狂妄怎麽了?她就是有狂妄的資本!

月色隱於雲層,一盞茶的功夫後,蘇染收刀,望著那一旁瞪大雙眼,戰戰兢兢的婦人,嬉笑了一聲:“沒人了吧?現在……是不是輪到你了。”

那婦人見著此刻渾身染血的蘇染,仿佛見到了地獄修羅,豆大的汗珠從額上冒出,哪裏還敢動彈半分,忙讓出了道,顫聲道:“姑娘好本事,老婦不是姑娘對手,請,我家主子在斷腸崖上等你。”

蘇染昂首,玩轉著手上彎刀,大步流星朝著斷腸崖上趕,沒走幾步,陡然回頭,扔出了自己手上的彎刀。

那老婦臉上神情還來不及放鬆下來,整個人便直直倒在了地上,雙瞳瞪大,脖子上鮮血直流……

蘇染撇嘴,雖然她不屑於殺這些小魚小蝦米,但本就是一丘之貉,以防萬一,還是全部滅了為好。

至於尚明的“陰謀”……

她還猜不出。

不過沒關係,既來之則安之。

拳頭硬才是真道理!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