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幹嘛用這眼神看著我,我說你錯了就是錯了,你不是承認我是老大麽?小弟就得聽老大的,一點小弟的自覺性都沒有……”

她在暗衛營,向來說一不二,誰敢反駁她?

莫白哭笑不得,行,現在知道拿老大的身份來壓他了。

也不錯,至少親近了。

“那老大,你是要自己走下去呢?還是要我背你下去呢?”

本來走上來就已經冷的雙腿發麻了,蘇染怎麽可能還會委屈自己再走一趟。

他朝莫白伸出了雙臂,意思再明顯不過。

莫白摁捺住臉上笑意,俯身背起了蘇染,明明心裏樂開了花,嘴上還冷靜說著:“你又欠我一個人情。”

“小弟伺候老大,天經地義!”蘇染才不上當,反倒是被莫白這麽一說,心理負擔沒那麽大,心安理得地靠在莫白身上休息和……取暖。

冷啊……

雖說師傅說她百毒不侵,但她自己知道,自打師傅去世後,沒人再幫她煉體,她的身體,頂多也就是九十種毒不侵罷了。

對於他師傅研製出來的這種骨毒,首先,她不會製作,再者,就是會,師傅也沒留下任何解毒的法子。

那種透進骨子裏的寒涼,便是骨毒發作的征兆。

隻要到暖和的地方,就可以忽略不計了。

恰好,莫白的背就挺暖和的。

莫白:“唉……你說這尚明脾氣也夠硬的,居然為了拒捕寧願跳崖也不肯跟我們回去,可惜啊。”

蘇染疑惑抬頭:“嗯?”她還不知道對方這話是什麽意思。

莫白走到已經死翹翹的尚明身旁,右腳就著對方的腰際踢了一腳,尚明的身體便如一顆石頭往斷腸崖下墜去。

“年紀輕輕的,怎麽想不開跳崖呢?是吧,老大?”莫白又說。

蘇染愣了一會兒,忙反應過來,接著莫白的話:“對啊,真是想不通,可能這人腦子有毛病,他自己跳崖死的,關我們什麽事兒?是吧,小弟。“

莫白附和:“唉!對!老大說的對,事實就是這樣!”

兩人都很有“默契”地將這一切歸結為天意,趴伏在莫白背上的蘇染回想著方才的事情,嘴角忍不住彎起。

莫白這人嘛,“無恥”歸“無恥”,倒也不失為一個優點。

“噗呲”她沒忍住笑出了聲。

莫白聽見了:“笑什麽?”

蘇染:“老大的事情,小弟少管。”

她才不想讓莫白知道她的想法。

原以尚明已死,兩人能平安回到村裏,誰知過鐵鎖橋時,又冒出了一堆穿黑衣的“小蝦米”們。

蘇染扶額,在心裏暗罵了尚明幾百句,這人是真不把自己手下人的命當命啊。

蘇染:“莫小弟,上吧,不要告訴我你不行,打贏了,就不用寫檢討了。”

“閉眼吧。”莫白溫柔對背上的蘇染念了一句,也似乎根本沒把眼前這群人當回事兒。

“唉,不要讓他們的血濺到你身上。”閉眼前,她拍著莫白的肩,好心提醒了一句,然後便打了個哈欠,找了個讓自己舒服的方式靠在了莫白的背上,同時雙腳卡在了對方的腰上,好讓莫白能伸展自己的雙手。

也就大概幾個呼吸的功夫吧,似乎也沒感受到有什麽顛簸在,等她睜開眼時,眼前的一群人已經全部七倒八歪地橫躺在了地上。

蘇染點了點頭,這回不吝嗇自己的誇讚了。

“幹得不錯啊,手不沾血的……”

甚至於地上,也沒那麽多血,蘇染目光打量了倒地的一群人,他們的脖頸處或多或少都插著一根銀針。

隻有一人,除了脖子,兩隻眼睛竟也都插滿了兩根銀針。

“唉?那人為何區別對待?”蘇染好奇出聲。

蘇染:“他呀,他眼睛不幹淨,老盯著你看。”

沒想到會是這麽一個回答,蘇染小臉一紅,沒多說話,早知道就不問了。

莫白將蘇染往上提了提,踩著其中幾個人的屍體大搖大擺地過了鐵鎖橋。

由著離斷腸崖越來越遠,溫度逐漸升高,蘇染身子的不適也漸漸消散,等回到了兩個人的院子時,蘇染的體溫已經恢複正常。

隻有那侵入骨子裏的寒意,不知何時才能消退。

*

尚明一家人的失蹤次日便引起了夫妻村村長夫婦的注意,當然了,因為躺在外邊兒的屍體全都被莫白解決了,村裏沒有任何人發現有哪裏不對的地方。

最後得出的結論是,兩人可能偷偷出村了。

說到出村,蘇染想著反正任務已經完成了,留在這夫妻村也沒什麽意思,還要每天和莫白裝夫妻,出個門還必須得手挽著手,她嫌煩,催著莫白也趕緊離開,奈何莫白說她手上的傷還沒好,萬一回去被追責問起,他們倆的“默契”會不攻自破。

這是莫白給出的理由,蘇染一聽就是借口,首先,受些皮外傷,她不說,有誰能知道?況且,李冬青在汴京城,真要治受傷,自然該快馬加鞭趕回去就是。

也就看在莫白這幾天殷勤照顧她的份上……故意沒戳穿他,順著他的意罷了。

“行吧,那就看在玉璽還沒找著的份上,多留幾天。”這是蘇染給莫白搭的台階。

莫白笑不做聲,玉璽還用找麽?從尚明房裏發現的那個浮屠山莊的信物,除了那兒,玉璽還種東西還能放到哪兒去。

隻是他不明白,尚明一個從詔獄脫逃的重犯,無緣無故冒著風險進宮偷玉璽作什麽?甚至身邊還多出了一堆“蝦兵蟹將”圍著他轉。

想不出來他便不想了,畢竟人都被蘇染給殺了。

“嘿嘿嘿。”

蘇染蹲在角落發出一道怪笑聲,莫白忍不住側過頭去看,隻能見到一個小小的腦袋正撲在一個話本上津津有味地在看著。

至於蘇染看的什麽話本能讓她發出如此笑聲,莫白目前還不清楚。

上次好奇問了,蘇染答了一句:“老大的事兒你別管。”,並且看他的眼神也變得怪異,自此,莫白便沒再過問了。

“吃飯了,老大!”他朝蘇染喊了一句。

別說,給蘇染當小弟的這些日子,兩人關係的確親近的不少,隻是吧……倒不是往他想要的那方麵親近的。

聽見聲音的蘇染從話本故事中抽離出來,不舍地將手上那本《七個男人的千世愛戀》合上,來到了飯桌前。

“莫小弟,你不行啊,今天的菜怎麽又這麽淡?”蘇染不滿地放下筷子。

“蘇……老大啊,你這手傷還沒好呢,不能吃辣。”

“好了,早好了。”蘇染揮了下自己的胳膊,“小傷而已。“

她又指著自己的肚子,委屈巴巴的:“這裏得不到滿足,才是大傷……”

或許蘇染自己都沒意識到,她無意中撅著嘴撒嬌的模樣有多麽可愛。

莫白心一顫,最後還是無敵地從身後櫃子拿出一疊辣椒醬。

蘇染眼睛瞬時亮了起來,從莫白手裏奪了過去。

莫白:“唉……”

蘇染:“你不吃辣?“

莫白:“不吃。“他搖頭,試探著問了一句,“我不吃辣的話,你能為我不吃麽?”

“你忘了?我可是為了你足足忍了個把多月沒吃辣呢?“現在的蘇染提起之前的事情,已經可以分外淡定了。

莫白:“那現在呢?”

她笑眯眯地將辣醬到全部倒進自己的碗裏,擲地有聲:“現在嘛,和不吃辣的人沒什麽好說的。”

莫白:“……”

見蘇染吃的那麽香,看著那碟子裏還剩下的一點辣醬,莫白也不知哪來的勇氣,竟拿起筷子挑了一口喂進了自己嘴裏。

火辣辣的感覺從舌苔一路嗆入鼻腔,甚至連眼睛好像都開始冒出了火花。

這麽刺激的東西,蘇染是怎麽做到一頓飯幹完一盤的?

莫白漲紅著一張臉,用手壓住了自己的唇,努力在蘇染麵前保持著正常的模樣。

但……即使再怎麽努力,那黃豆大小的汗珠還是不斷地從腦門上傾瀉而下。

幹飯幹到一半的蘇染見著這一幕,傻了。

莫白指不定腦子有點毛病,吃不了辣的人幹嘛要勉強自己?

想著這幾天莫白對她還不錯,蘇染貼心地給他倒了杯水,但被莫白拒絕了:“現在,咱倆可以說話了麽?”

許是因為太過刺激,莫白說話時,嗓子都啞了,還帶了幾分咳嗽。

蘇染:“啊?”

她忍不住哈哈大笑出聲,也不知是被莫白這犯傻的舉動逗笑,還是因為對方相信了自己剛才的玩笑話。

“行!莫小弟!你,很不錯!可以說話,當然可以說話!今晚上我就和你聊下人生,談談男人。”

剛好,她今天也補充了一點“新知識”,見識到了更多可能。

莫白:“?”

為什麽要和他談男人?

正想問出聲,院門被人叩響,正是村長夫婦。

這兩人不愧是夫妻村的領頭羊,連走路邁出的步子都一模一樣。

“蘇娘子,莫相公,明日的繡球大會你們可得來啊,好玩著呢。“村長說著。

莫白和蘇染麵麵相覷,什麽繡球大會?

“就知道你們在外頭肯定不知道這個,這是我們夫妻村的傳統,每年都要舉行一次的,所有的姑娘要把掛著自己名字的繡球全部放上轉輪,等著心儀這位姑娘的男子將其取下,速度最快最好的那個,就可以成為我們夫妻村的一日的模範夫婦了。”

蘇染不解,“這不是夫妻村麽?怎還能允許其他男子撬別人牆角的?”

村長夫人捂嘴笑了一聲:“蘇娘子你說話怎麽那麽逗呢,這哪算什麽撬牆角,這叫情趣,都說,距離產生美,夫妻之間,隻有失去後才知道珍惜,以前的夫妻村,經常有夫婦因為相處的時間太長,沒了以往的感覺而分開,自打辦了這繡球大賽後,各位相公知道自家的娘子也經常受別人的覬覦,自然會更加珍惜,吵架少了,感情好了,兩全其美啊。”

村長夫人:“我看蘇娘子你花容月貌,心儀你的男子必定很多,莫相公,你危險咯。“

蘇染:“……”

莫白:“……”

蘇染不想參加,奈何村長夫婦一定要她參加,而且還很好心地為她準備了一個紅色的繡球。

待人走後,蘇染吃不下飯了。

還沒等她說話,莫白先出聲了。

“任務已經完成了,是時候該回京了。“

蘇染不能更讚同了,站起身:“沒錯,這回我絕對聽你的!”

這什麽破村子,逃吧!

她還不想惹桃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