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凝雨臉色依舊發白，整個人都好似瘦脫了骨，眼窩明顯臉頰凹陷。

張嵐見了心疼不已，摸了摸她的鬢發，歎息著說，“這件事都怪我，那樣的人家怎麽就叫你嫁了過去呢？”

張凝雨恍惚間回頭看向張嵐，最開始的怨懟早就深埋骨子裏，她開口就是滿腔抱怨。

“娘也不用這麽說，當時的事情，娘也是保不住我的，隻恨我自己不爭氣，竟是被人給設計了。”張凝雨緩緩開口。

張嵐眼睛微紅，握著張凝雨的手，一時之間竟是不知道該怎麽安慰她。

剛想再說點什麽轉移張凝雨注意力的時候，外麵有丫鬟匆匆進來。

“小姐，二小姐回來了。”

張凝雨毫無神色的眸子裏閃過恨意，她緊緊地捏著拳頭，眯著眼睛咬牙切齒道：“嗬，許是回來看我笑話的，如今我變成了所有人眼裏的笑話，她自然是也要回來看看的。”

聞言張嵐等人啞然，怔怔地看著張凝雨，張嵐想要安慰張凝雨兩句，就聽見張凝雨說自己乏了，讓張嵐離開。

張嵐深深地看著張凝雨，無奈的歎了口氣，不得不轉身離開，留下張凝雨一個人坐在屋裏。

“小姐，你打算怎麽辦？難不成白白便宜了二小姐？你可別忘了，這一切都是二小姐的錯，追究起來，說不定這一切都是二小姐的算計呢。”丫鬟壓低聲音說。

張凝雨原本像是一潭死水的眼睛裏迸發出強烈的恨意，她胸口起伏，思忖半晌讓丫鬟攙扶自己去找沐婉兒。

沐婉兒剛到偏院門口，就看見了一身病態，需要下人攙扶的張凝雨。

沐婉兒不想同張凝雨打交道，想要直接繞過張凝雨離開，可張凝雨又哪裏願意就這樣讓沐婉兒離開？

她推開旁邊的丫鬟，快步過去擋住了沐婉兒的去路，質問道：“你現在是在躲著我是嗎？你是不是也知道自己做了虧心事，所以不知道怎麽麵對我了？”

聞言沐婉兒秀眉蹙起，不解地看向張凝雨。

“表姐怕不是丟了孩子心智也丟了？我若是沒猜錯的話，表姐會落得這樣的下場，免不了有自己的過錯在裏麵，你若是想要和那些妾室通房好好相與，她們怎麽會對你下毒手？”沐婉兒反問。

張凝雨瞳孔一縮，死死的盯著沐婉兒，吼道：“你知道什麽？你以為自己是誰，你以為你自己什麽都知道嗎？！我告訴你，我今日的下場，就是你來日的下場，你信不信？”

聞言沐婉兒在心裏翻了個白眼，思忖半晌認真的看著張凝雨，說道：“都到了現在，表姐還在覺得這一切都是別人的錯嗎？”

“難道不是嗎？若不是你百般算計，我怎麽可能嫁給那樣的人？若不是你唆使娘，娘又怎麽可能同意這門親事？追其根本，這件事就是你的錯，一直以來，所有的錯，都是因為你！”張凝雨恍若魔怔了一樣，說的話也開始毫無邏輯起來。

沐婉兒靜靜地看著張凝雨，將她所有的落魄都看在眼裏，心裏卻沒有一點愧疚的意思。

“這一切都是你自作自受，怨不得別人。再說了，即便是有朝一日我嫁人了，也肯定不會嫁給表姐夫這樣的人。所以就不勞表姐費心了，你有這個心，倒不如想一想自己接下來該怎麽辦，而不是在這裏怨天尤人。”

說罷，沐婉兒不想再同張凝雨多說，繞過張凝雨回了偏院。

張凝雨還想追上去，不料腹部一陣陣痛，讓她臉色煞白冷汗泠泠，一旁的丫鬟看見了，趕忙過去攙扶著張凝雨。

“小姐，你剛小產，這會兒應當是好好休息才對，有什麽氣，我們等調養好身子骨再來一一算了就是了。”丫鬟寬慰。

張凝雨深吸口氣讓自己冷靜下來，緊緊地拽著丫鬟的手，丫鬟不敢避開，隻能仍有她捏著。

過了半晌，張凝雨冷靜下來，在丫鬟的攙扶下離開。

吃飯的時候沐婉兒稍微去晚了一些，剛坐下就被張凝雨一番冷嘲熱諷。

“喲，好生大的架子，如今是需要我們所有人在這裏等著了。”

張嵐和沐茜兒都知道張凝雨心裏有氣，可桌子上還坐著沐峰呢，她們二人生怕惹得沐峰生氣，趕忙打岔，不料卻被張凝雨刻薄一番。

“怎麽？如今我是說不得話了？你們才是一家人，我不過是個外人，你們就合起夥來為難我，你們就是恨不得我死在外麵，心裏才舒坦是不是？”張凝雨看著張嵐和沐茜兒，厲聲質問。

張嵐和沐茜兒臉色都難看起來，旁邊的沐峰更是當場拉下臉去，張凝雨卻仿佛是沒有看見一樣，轉身繼續對著沐婉兒冷嘲熱諷。

“如今也就還有你能夠吃得下了吧？看著我越發淒涼，你就越發高興，說不定這會兒早就在心裏將我狠狠地嘲笑了幾番，是不是？”張凝雨質問。

喝著羹湯的沐婉兒實在是不想搭理張凝雨，偏生張凝雨不依不饒，說的話也越來越難聽，沐峰啪一聲，摔了筷子怒目瞪著張凝雨。

“還能不能好好吃飯了？非要眾人都不好受，你才能心裏高興一些嗎？”沐峰嗬斥道。

張凝雨轉頭看著沐峰，眼淚在眼睛裏蓄積，頃刻間大顆大顆地往下掉，她掩口哭訴起來。

“我做錯了什麽？這一切與我何幹？憑什麽我倒是受盡了委屈，回來之後還要被你們厭棄？我難道就不配好好的跟你們在一起嗎？就因為我是私生女，就因為我難登大雅之堂，對嗎？！”

這本就是沐峰心裏的一根刺，偏生張凝雨無腦提及，沐峰摔碗走人，一時之間眾人大氣不敢出。

沐婉兒也想要跟著離開，不想在這裏看熱鬧，可張凝雨又哪裏會讓沐婉兒這般輕鬆的離開？

她端起桌上的羹湯，想要潑沐婉兒一身殘羹，沐婉兒餘光注意到她的動作，在她動手之前，側身避開。

羹湯滿地，一片狼藉，沐婉兒也並非吃素的主兒，當即端起自己身前的羹湯，二話不說兜頭朝著張凝雨潑去。

張凝雨一頭一臉全是殘羹，異常狼狽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