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啊。”沈扶音在聽聞四娘子難產的消息後亦有些意外,不過是三娘子挑撥了幾句,她竟真的如此心係沈從霜,連身家性命也搭了進去。

趙吉見她略出神的模樣,想到馬上就要召開的朝議便道,“昨夜我已經登門跟父親說過了,他沒有給我答複。”

燕王這個狡猾的狐狸。

沈扶音聽到這兒便懶懶道,“他如今已經信不過你了。”

趙吉聞言神色略僵,他果然很沒用吧,她安排他做的事從來沒有一件做的好。

然而卻又聽她轉身看向他,“不過,你放心,如今李家跟沈家的矛盾正是他樂於看見的,等李家人來了,他也會來。”

“到時候,你隻需要添把柴讓火燒的更旺就行了。”

其它事,她已經跟沈文宣早就安排妥當了。

趙吉知道她做每一件事前都縝密的安排過了,也不需要他費心,然而這也正是他深感無力的一方麵,他似乎永遠都幫不上她。

“夫人,沈大人來了。”

門外,有人匯報,沈扶音聞言便去了,卻聽趙吉在她身後猶豫的問了句,“可是表兄?”

沈扶音腳下頓了頓,沒說話,繼續頭也不回的走了。

趙吉留在原地,麵色一片陰沉。

*

沈扶音不知道趙吉為什麽會突然提到沈文宣,想來,他雖傻,卻也不是真傻。

不知為何,她心下莫名就是一陣煩躁,因而對下屬道,“告訴沈大人,一切照計即可,我先回避回避。”

畢竟是朝堂之事,她出現也不大好。

說完,思緒轉了轉,不知為何便有了主意。

*

已經五月了,暖陽照在宏偉的宮殿上,泛起幾分熱意。

宮人們都已經穿著單薄的春衫了,然而,被關在偏殿的沈從霜跟燕王妃仍穿著夾襖,她們進來的時候才不過初春,尚有些料峭寒意,而今,天氣漸熱,穿在身上的衣衫也有些不合適了。

“咳……咳咳……”

聽著燕王妃難受的咳喘,沈從霜亦在旁寸步不離的照顧著,然而,她們被這麽久,除了日常吃食便是多的一杯水都沒有,上回燕王來將燕王妃狠狠鞭打一頓後,她的身體便跨下來了,身上的傷沒有藥,拖著拖著加上受了風寒,已經躺了半個多月了。

許是知道自己逃不出去,又或是身體真的受不住,燕王妃虛弱的抓住沈從霜仍在不停給她擦拭的手上。

“好孩子,聽我一句,逃,有機會便馬上逃出去。”

逃,可是她又能逃到哪兒?

沈從霜知道她有話便靜靜坐在旁側聽她說,又聽她道,“我許是撐不下去了,在我死之前,無論如何也要見我表姑一麵,到時候,你去求她……”

她不想告訴燕王妃實情,實情是她們誰也見不了太後,整個宮中已然換了主人。

然而,燕王妃卻仍在強撐著最後一絲力氣,“實在,實在不行,待我死後……”

“你能撐過去的,母親。”沈從霜知道她心神如今都處於虛弱的地步,不想讓她過於憂思,於是又哄勸幾句直至她睡著,她才心事重重的來到窗邊。

窗外全是把守的侍衛官兵,如果隻有她一人或許有法子能逃出去,可是燕王妃還在這兒,且她身受重傷又虛弱,她不能拋下她一個人走。

思此,她看向昨晚連夜做的衣衫,是她將自己的夾襖拆下來做的一雙襪子,給太後做的。

摸了摸手中物品,她張嘴喊了聲,“有人嗎?”

關押她的人許是怕她跟看守在外的侍衛交結,因而每日看守的人都不同,沈從霜也不得不佩服對方心思的縝密,連這些都考慮進去了。

“幹什麽?”

見對方不耐煩的問,沈從霜便將手中東西遞過去,“這是燕王妃親手為太後縫製的襪子,明日便是太後生辰。”

原本不想理會可是聽到太後生辰後對方果然猶豫了下。

沈從霜便在對方猶豫的時候又繼續道,“太後生辰不表心意可是大不敬,到時候倘若怪罪下來……”

燕王妃是太後的表侄女,送些小東西也沒什麽,對方跟領頭的商量幾句後又將襪子來回翻看著,覺得沒什麽問題後便出去了。

見他們將東西拿走沈從霜心下七分放心不過還有三分不放心,也不知他們會不會將東西送到太後手中?

正想著突然聽到一句久違的聲音,“阿姐。”

阿姐?

有那麽幾秒沈從霜以為是四娘子來見她了,然而回過頭時看見的卻是容貌陌生的沈扶音。

之所以說她陌生是因為倆人實在太久沒見了,一個人的音容笑貌是會隨著時間慢慢變化的,譬如幼年時期的沈扶音,總是甜甜的,像糯米糕般白白的,嫩嫩的,令人心怡。

而如今的她有一雙誰也看不透的眸子,和標準的微笑。

對誰都這樣,客氣而生疏。

沈從霜反應過來後還是關心了句,“你怎麽來了。”

而今,能來看她的人,敢來看她們的人幾乎沒有。

沈扶音說話間朝前走了走,透過窗戶的夾縫看了看裏麵的情形,一股子餿味兒以及嘲濕的氣息撲麵而來,難為她還在這樣的環境裏呆了數月之久。

隻不過,想想跟自己經曆的那些比起來,沈扶音又覺得沒什麽了。

她覺得,沈從霜永遠都體會不到她受的那些苦難。

“我也是近日才從嶺南回來的。”說完沈扶音便將燕王送出去又接回來的事告訴她。

沈從霜默默聽著,到最後問了句,“你回來這段時間可有聽說什麽?”

這便是向她打探消息了。

沈扶音也沒刻意隱瞞什麽,撿了幾樣不輕不重的事告訴她,“三姐姐背著林正私下跟陳國公的長子說親,林正知曉此事後去沈府找她理論,如今人還被關起來,也不知怎樣了。”

“如今整個朝堂都是沈相掌管,郡王也沒權力過問。”

“……”

“我身邊的兩個侍女,書琴跟又夏怎麽樣了?”

她被關起來後對外界的事幾乎都不知道,對於她們的下落也不明,因而迫不及待問著。

沈扶音告訴她,“好像是送到皇城司獄關起來了,目前具體亦不知。”說完補了句,“阿姐若是不放心,待會兒我幫你去探望探望她們。”

沒想到回答她的是沈從霜的拒絕,“不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