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後自行宮遷回後便一直住在益陽宮,益陽宮在整座宮殿的最未,形同軟禁。
而她如今身子也不如從前那般好了。
“咳……咳……”
“太後,您嗓子還是不舒服麽?”
見身邊侍女前來關心相問,太後隻是擺首,“無妨,不過是有些口渴罷了。”
說著吩咐她去給自己倒杯茶來,然而,看著對方離去的背影她眼中卻透露出濃濃的憂愁,她哪裏隻是幹渴,不過是身子出了問題,然而,如今這個宮裏早已經沒有她可以信任之人了。
她不敢告訴她們她自己生病的事,害怕她們將她除掉。
如今皇位被趙吉侵占,真正的皇上卻被軟禁在行宮中,身為母親的她一定不能倒下也決不可以懦弱。
“是茶水倒來了吧?”
發了會兒呆後聽到腳步聲時太後抬起頭道,然而看見眼前之人後卻愣了下,緊接著熱淚盈眶,“是,是郡王……”
站在她眼前的赫然是許久不見的趙元修,而趙元修在看見她那刻心中亦是同樣感慨激動,先是下跪行了一禮隨後才起身喊了句,“太後娘娘身體可還康健。”
“孩子,來,快來。”對於這段時間遭逢巨變的太後來說,看到趙元修無疑是看到自己再度可以信任且親近之人。
她將他兩手緊緊攥著,一句話也說不出,隻是含淚,隻是感傷,隻是難過。
而趙元修對她心中的感受也是清清楚楚,兩兩相對,均有很多沒有說出口的話。
“太後娘娘,您的茶。”侍女彼時才端著茶上來,見有來人後又退下去再倒了杯,雖然她是沈扶音放在此處的眼線,可她也知道趙元修如今跟沈扶音是一條船上的人,因而茶端上後她便退下去在門外守著了。
要說太後這所益陽宮,既有沈扶音的人,又有趙吉的人,唯獨沒有太後自己的人。
“你,你這段時間可還好?”嘴巴張了半天也隻說出這麽一句。
太後蒼老的眸子不斷濕潤又不斷掉下淚來,趙元修看在眼裏,心下很不好受,“勞太後牽掛,我很好。”
好,那就好。
她伸手拭了拭淚,想說什麽又想到門外有人,便隻能欲語還休的看著他,而趙元修同樣明白她的顧忌,便轉移話題跟她聊起了一些別的事情,待差不多的時候吩咐侍女去準備午膳。
趁她離去的這會兒功夫他便用來跟太後說話。
“太後娘娘,如今時間緊迫也由不得我們長敘。”說完趙元修眼神凝肅道,“您在行宮的時候一切可還好?皇上如今身體又如何?”
太後娘娘如何不知時間的重要性,也不廢話直接跟他說正事,“我們在行宮的時候戒備十分森嚴,裏裏外外都是重兵把守,且方圓十幾裏都不許外人靠近。”
“皇上的身子也大不如前,想來是有意如此,凡是病痛都無人替他醫治。”
想到皇上虛弱的身體跟精神上的雙重折磨,太後的眼眶不禁紅了又紅。
趙元修又問,“你可見過月離?”
說完他便將月離的外貌特征說給她聽並同時告訴她月離的身份,而太後娘娘在聽了他的話後也努力回憶著,最後終於想了起來,“在我準備遷回宮裏的時候倒是見過一個眼生的小侍衛。”
“似乎是因為另一個看門的侍衛不小心病發去世,需要人補上,而剛好一時間又沒有合適的人選。”
“瞧著不像個有武功的,不知是不是你說的那位。”
聽到這兒趙元修便已經確定,那人是月離無疑,因而心也放了下去,“如今當務之急是盡快將皇上解救出來,且需要自己的軍隊。”
軍隊,聽到這兩個字太後沉默了。
她不敢冒險,因為,這個風險太大。
說起來太後的娘家是從前的關內候,是跟著太祖皇上一同打下江山的初代元老,當時封了王侯後也賞了封地,隻不過後來關內候擁兵自重,很受皇家忌諱,而關內候又是個暴脾性之內,當即畫地為記,並發毒誓他們王氏後族此生永不踏出,有違此誓,天誅地滅!
而此後的三代人中竟真的無一人踏出過靖川境內,漸漸的,皇家對他們王氏一族的警惕也慢慢放下。
“我娘家是有兵馬,可……”可太後娘娘也已經幾十年沒跟娘家來往了。
從關內候說完那一番話後,整個家族就像是與她斷絕關係般,而她此時有皇上這個把柄在趙吉手中,且她孤身一人,她不敢,不敢冒這個險。
“太後。”趙元修覺得,到了今時今日這個時候,有些真相也是時候告訴她了。
太後亦抬起一雙滿是皺紋的眼看向他,眼中有諸多掙紮糾結的情緒。
“你還記得,琮麽。”
琮兒?趙伯琮?
趙伯琮便是普安郡王,亦是當初皇上接進宮親自冊封亦是繼承皇統之人。
早前謠傳趙吉是假的普安郡王之事太後亦有耳聞,隻是,他如果是假的,真的又在哪裏呢?
“太後,你看。”
說話間隻見趙元修將身上衣衫拉下露出左邊肩膀上的那塊胎記,那個胎記太後記得,因為小時候他進過宮也曾在她膝下承歡,倆人同處過一段時日。
眼見太後眼中漸露出驚措的表情,趙元修也將當年發生的事告訴了她。
時間緊迫又有限,他隻能用最精簡的語言告訴她,而太後聽完這些早已是如冰水淋頭般整個人震動不已。
“你……你……”
“太後娘娘,午膳做好了,是擺在屋裏還是外頭?”彼時,侍女又進來通報了。
太後費了很長時間才將自己鎮定下,看著趙元修的眼中滿懷複雜感情,一字一句道,“就擺在外頭吧,再做幾道清爽些的麵,我突然有些想吃。”
“是。”侍女說完又朝屋內看了眼,見沒什麽事便轉身走了。
而彼時,太後伸手緊緊握住趙元修,一個字也沒說卻是淚如雨下。
半個時辰後,趙元修離開了益陽宮,與來時不同,他的手心赫然多了一塊令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