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已經沒有了紛紛揚揚的大雪,取而代之的是溫暖的東陽。

後院裏,若蘭虛弱地躺在搖椅上,握著荷香的手,看著她隆起的小腹。裏麵是男孩還是女孩?叫若雪到底合不合適?他必須在有限的生命裏把這些都想好。

這個院子叫梅香苑,是冷雲、研文和弘武幾個人特地為荷香和若蘭置辦的,荷香和裸考來到蘇州後大部分時間都在這裏,可以說這裏已經算是她們的半個家了。

冬天裏,也沒有什麽鮮豔的花朵,隻有牆角的幾隻白梅花開的極旺盛,馨香的梅花香味一陣一陣的波動著荷香的嗅覺,她靠在若蘭的懷裏,數著樹上梅花的花苞,此刻是她最幸福的時光,隻是她也不知道這樣的時光能維持多久,所以她很珍惜,格外的珍惜。

金珠和銀珠因為那天衙門的事被拘留了下來拷問,今天才被放了出來,她們姐妹兩侍立在兩旁,一個再往爐子裏加碳,一個倒了兩杯溫熱的金銀花茶。

“小姐,姑爺,喝了這杯金銀花茶吧,冷天喝了這個心窩子都會暖的。”銀珠舉著案板,端來了剛沏好的茶。

荷香端起一杯茶,喂給若蘭喝下,然後自己也抿了一口,金銀花的沫子在嘴裏先是甘甜的最後漸漸轉換為了苦澀,荷香說:“著金銀花在我們家長還有一個定好聽的名字呢。”

“什麽名字啊?”金珠和銀珠問。

荷香和若蘭同時脫口而出:“鴛鴦藤。”

“鴛鴦藤?真真是個有趣的名字呢,‘鴛鴦’說得大概就是小姐和姑爺這樣恩愛的小兩口了吧。”金珠打趣道。

荷香和若蘭相視一笑,沒說什麽話。她們之間大概也不用說什麽柔情蜜意的話語了,隻一個眼神就能知曉彼此的心意,也也許就叫做心有靈犀吧?

銀珠看著小姐和姑爺,看著看著就差點掉淚了,她偷偷的訓斥自己:哭什麽,能開心的時候就要開心,現在看到小姐和姑爺這麽好掉淚做什麽,還是不要煞風景了。

這時候,弘武躡手躡腳地來到後院,問荷香:“四妹,嘉宏那小子和冷秋心又來了,你見是不見。”

“不見,我不想見到他們!”荷香回絕得冷漠,她看著若蘭溫潤的臉,她隻想陪著他走過最後一段時光,這段時光不許那些她不喜歡和令她傷心的人來打擾。

金珠和銀珠聽到這話,也就悄悄退下去了,冷秋心畢竟以前是她們的小姐,她們姐妹倆不得不見。

弘武沒料到荷香會這樣說,於是又插了一句嘴:“可是……她們帶著易峰。”

“易峰!她們真的把易峰帶過來了?!”荷香簡直難以置信,冷秋心終於肯把易峰還給她了麽?他該多謝嘉宏的嗎?

一提到易峰荷香就再也冷靜不下來了,她一下子滑下搖椅,望著若蘭說:“若蘭……我……”

若蘭硬撐出了一個溫潤的笑容,揮手說道:“去吧,去拿回原本屬於你的東西。”

荷香聽完若蘭的話,就瘋了似的跑了出去,易峰,我的孩子,你終於還是肯來見娘親了麽?

客廳裏,秋心冷冷的喝著茶,沒理會綰綰、研文和楊靖快要殺了自己的眼神。

嘉宏則是在和冷雲悄聲說話,還想在交待著什麽,冷雲也用一種詫異的目光看著秋心,仿佛一副沒想到秋心會把易峰送還回來的樣子。

“哥,你不必這樣子看我

,我把易峰送回來不是憐憫夏荷香,也不是看梅若蘭快死了,總之,我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嘉宏。”秋心放下的茶杯,冷淡的說。她想不到冷雲竟然還沒回揚州,還在這裏照顧著她的死對頭夏荷香,她都懷疑冷雲到底還是不是自己的哥哥了。

綰綰不不想其他人那麽死定伸向,她抱著手剜了秋心一眼:“早猜到了,你如果會有好心做善舉那才是太陽真的都要從西邊出來了。”

今日,蘇如眉這個長輩也在,她不想一家人弄得難堪,就咳嗽著提醒了一聲,果然,綰綰立刻閉了口不敢再說話。

荷香從後廂房的花梨木透雕喜鵲登梅落地罩旁邊竄了出來,她急忙走到秋心身邊,一把搶過了她懷裏易峰保住。

“易峰,娘親,娘親想死你了,我的心肝寶貝!”說完就對著易峰又親又吻。

這個舉動把坐在蘇如眉旁邊的賈玉萍惹得不高興了,冷秋心和沈嘉宏把易峰送回是幾個意思,光明正大給她兒子戴綠帽子嗎?於是,她也學著蘇如眉方才的樣子咳嗽了一聲。

荷香知道婆婆是什麽意思,於是盡量對易峰不那麽親密,隻捧著他肉嘟嘟的小臉關心地說:“許久不見,你都瘦了。”

易峰原先還有些抗拒,可是母子間總是有一種無形的牽扯,而牽扯的那一根絲線還是扯動了易峰的心弦,讓他心軟了。他故作冷漠道:“哪有,秋心阿姨對我可好了,天天都給我肉吃。”

“秋心阿姨?”易峰原先不是管秋心叫做“娘”的嗎?難道……看來……移動這次是真的要回到自己身邊了。

荷香喜不自勝,牽著易峰的手就要走:“娘親帶你去見一個人好不好?”

“慢著!”秋心突然起身攔在了荷香前麵。

荷香以為秋心要反悔,於是口氣也變得很凶惡:“你想幹嘛!”綰綰這個好姐姐,二話不說就跑過去擋在了荷香前麵。

秋心冷笑了下,抱著手說:“我不過是要交代你易峰的一些起居習慣,和他愛吃什麽愛玩什麽的……夏荷香,關綰綰,你們把我冷秋心想的也太小心眼了吧,哎,我也是,你們的心胸本來也那麽大!”

“你……”綰綰被噎得綠了臉,半天說不出話來,的確她和荷香是有些小心眼了。不過,關心則亂,何況冷秋心又是那麽一個喜怒無常陰晴不定的人,防著她一點總是沒錯的。

荷香現在隻想帶易峰去見若蘭,不想與秋心多糾纏,於是說:“你把易峰的起居習慣,愛吃什麽愛玩什麽都記在一張紙上,待會我來取就是了。”

秋心抱起了手,嘲諷道:“你果然不是一個合格的母親,易峰才回來,你就想用他去討好你男人了?!”

“秋心,你說這話就有點過分了!”作為哥哥的冷雲也看不過去了,冷漠出言阻止道。

“你說什麽呢!”是可忍孰不可忍,綰綰使勁推了一下秋心,秋心就勢跌倒在了地上。

“哎呀,你們,我好心把易峰送回來,沒想到你們竟然這樣對我,什麽叫做忘恩負義我冷秋心今天也算是見識到了。”

綰綰怒不可遏,端起了一個茶杯就要往秋心臉上砸下去,不過最後還是停住了:“哼,要不是看你跟荷香長得那麽像,我要把你毀容了。”

“易峰,你看,他們竟然這樣對阿姨,我,我不要活了。”秋心說著用手帕擦起了沒有的眼淚。

易峰隻是個八九歲的孩子,而秋心又是他最信任的人,果然易峰很快就把矛頭對向了綰綰。他跑過去使勁地捶打綰綰,邊打邊罵:“你欺負娘親,我討厭你我討厭你!”

綰綰是個大人,怎麽會製不住一個小孩子呢,她一把抓住了易峰的雙手,指著冷秋心對他說:“易峰,我的好外甥,你別聽冷秋心這個壞女人胡謅,她就是個蛇蠍心腸,見不得別人比自己好。”

“你,不準你這麽說我娘!”易峰還有腳可以動,於是伸腿就踢了綰綰幾腳。

綰綰被踢到小腹,忙尖叫著放開了易峰。易峰極速地撲到了秋心懷裏,而不是荷香懷裏。

“你這小孩怎麽這麽不講理呢!”冷雲叫綰綰被踢了,走過來一把提起了易峰,任由他喊也好哭也好就是不放手。

易峰被懸在半空,嚇得都快尿褲子了。

秋心見易峰這麽維護自己,心裏更加舍不得他了。但令她最生氣的還是她哥哥,她對冷雲說道:“哥哥,別忘了,你姓‘冷’,而我也姓‘冷’,我才是你的妹妹,你竟然幫著關綰綰來欺負我,你這不就是變相地承認我是個壞女人,蛇蠍心腸嘛!”

冷雲這才一把放下了易峰,說道:“我承認,用壞女人蛇蠍心腸這樣的詞語形容你的確有些過分,綰綰我以後會教她的。但,秋心,你一向是個懂事的,怎麽關鍵時刻還要無中生有挑動是非呢!”

“喲,‘綰綰’,叫的多親熱啊,哥哥你實話跟我說,你是不是喜歡她!”秋心指著綰綰問冷雲。

冷雲沒有回答這個問題,顧左右而言他道:“秋心……你是我妹妹,但是荷香也是我妹妹,誰有理我就幫誰!”

秋心又問一遍:“哥,你別跟我虎頭蛇尾的,我現在問的是你到底是不是喜歡她!”

冷雲知道這個問題不可避免,秋心知道了那就等於冷自識和蘇如煙都知道了,他有預感,他們是不會同意他們倆在一起的。可是事到如今他也管不了那麽多了,於是爽快回答道:

“是啊,我就是喜歡她,我想讓她做我冷雲的女人,怎麽了?!”

“冷雲,你胡說八道什麽呢!”綰綰被這他的突然表白弄得尷尬不已,於是打了冷雲一巴掌,望屋外跑了去。

然後楊靖竄了出來,他剜了冷雲一眼就跑出去追綰綰了。

秋心望著冷雲說:“我原來還以為你喜歡夏荷香呢,沒想到你會喜歡她姐姐,哼,我會把這件事告訴爹娘的。”

“我知道啊,不然我就不會說出來了。”冷雲淡淡地回答自己的妹妹,一個總是會傷害自己的妹妹。

秋心可能永遠也不會知道,冷雲曾經也喜歡過她,可是她的性格導致他後來又喜歡上了荷香,兜兜轉轉回來連冷雲自己也想不到他會喜歡上綰綰,那個蒙著麵紗就已經很美麗的大羅仙子。

最終秋心還是把易峰還給了荷香,反正對她的一番冷嘲熱諷也解了自己憋在心裏的氣。

再離開梅香的一瞬間,她心裏是很開心的,一想到從今以後自己就可以和夏荷香沒有一絲聯係她就喜不自勝。嘉宏都說會和自己生孩子,那是不是代表他也和荷香形同陌路了呢?

可惜,她還是個少女,現在所想的都太天真了。自從她和夏荷香相遇的那一天起,她們一模一樣的麵容就決定了兩人以後的一生會注定糾纏不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