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坐在學校外麵的花壇邊,眉頭緊鎖,腦瓜生疼。

怎樣才能讓媳婦。不那麽生氣呢?

一整天,顧甜在班級一言不發,周圍的溫度都降到零度了。

大家都挺納悶的,不過也沒人敢問。

放學前,老師讓大家填報就業誌願,涉及到了將來的分配。

一半以上的同學都填的是眼科和外科。這兩個科室比較清閑。

而又髒又累的婦產科,小兒科,和急診什麽的都沒人填。

本來顧甜都想好了,要報營養科。

因為她想要好好家庭生活,混吃混喝營養科嘛,最適合她了。

可她想到石宏昭不管這個家,一氣之下就填了急診科。

老師看了一眼,笑道:“你倒是挺有奉獻精神的。急診科可很累。”

顧甜沒吱聲,心道,我就算累死,也不會有人心疼的。

放學鈴聲一響,顧甜拎著書包就走。

石宏昭還站在校門口等她。

顧甜不想和他打招呼,直接往前走。

石宏昭就一直沉默的跟在顧甜身後,幾次想要把她的書包接過來,她都躲開了。

“別煩我。”

“媳婦,隻要你和我說話,怎麽樣都行。”

顧瑤歎了口氣,回頭看著他:“你跟我說實話,你是不是想去?”

石宏昭沉默了片刻,點頭道:“是的,我想去。我知道你很委屈,可我不想騙你。”

顧甜覺得好累,一步都走不了。

她坐在一邊,看著傍晚的夕陽,很美麗,可她的心裏很淒涼。

石宏昭坐在她身邊:“之前咱們去南方,你也看到了,我們得花高價買外國車床,都是他們淘汰下來的廢品。外國佬瞧不起我們,連說明書都不給翻譯,維修,操作都要錢,一天要一萬的工資。那些外匯,都是老百姓的血汗,就這麽被糟踐了。他們就是明著欺負人。”

顧甜咬唇不語,的確是這樣的。

“他們吃香喝辣,隨便侮辱我們的工人,耗費我麽那麽多錢。還要指著鼻子罵我們是下等人,說我們腦子蠢,幾輩子都不可能有這種技術。我們一樣是人,更能幹,更能吃苦,憑啥讓他們瞧不起?我當時想就是豁出這條命,也得弄好國產車床。要製造出來最好的零件。”

顧甜沒說話,安靜的擦著眼淚。

“現在,我學好了技術,我可以幫國家節省幾十萬,甚至上百萬。可看到你哭,我才意識到這麽多年,我讓你過的這麽苦,對不起。”

顧甜輕聲道:“我很失望,本來我以為我們不會再分開了。”

“對不起,我該提前和你說,我太不把你當回事了……”石宏昭輕輕地拍著她的後背,低聲安慰著。

回到家,秀兒和二寶已經換好了好看的衣服,杜江還給秀兒紮了漂亮的麥穗辮子。

“娘,你們回來了!咱們出發吧,不過你咋了?”秀兒開心的像隻小燕子。

顧甜勉強一笑:“沒咋,走,咱們去下館子。”

“不對。”秀兒仔細看著顧甜的臉:“娘哭了?爹,你欺負娘了?”

石宏昭道:“我做錯了事,被你娘批評了。已經沒事了,走吧。”

大家去了附近的食堂,吃了一頓大餐。

現在二寶已經斷奶了,可以吃簡單的食物。

顧甜一邊吃飯一邊喂他喝肉粥。

大家一起說說笑笑,這頓飯吃的挺開心的。

到了晚上,石宏昭帶著二寶洗澡去。

杜江就讓顧甜到了陽台:“出啥事兒了,跟爸說說。”

顧甜知道瞞不住,便把事情說了。

杜江道:“他事先沒和你說,是他的錯,可你的錯誤更嚴重。要是大家都怕吃苦,不願意奉獻,咱們連原子彈都沒造出來呢!不得被外國人欺負死。”

顧甜道:“我就是委屈。”

“要想我們的後代活得好,就得吃苦。不能總想著自己。你一個農村姑娘,要不是組織上給你機會。你能進城當公安,學醫嗎?能賺到這麽多錢嗎?占便宜的時候不說什麽,需要奉獻的時候,就要大喊委屈?”

顧甜咬唇道:“我舍不得他!我想和其他人一樣,每天和自家男人在一起過日子,這也有錯嗎?”

“他走,你也跟著就是了。反正你都要畢業了。”

顧甜一愣,吃驚的看著他:“你讓我也去大西北?”

“連楊秀雲都能去,為什麽你不能去?不就是一年半嗎?熬不過來?那邊還缺醫生,一定會歡迎你去的。至於孩子,你願意就帶著,不方便,我就給你看著。我這是歲數不允許,一身的病,不然我也一定會去的。”

杜江一直勸她,顧甜的心態也逐漸平和多了。

接下來的幾天,石宏昭每天在家陪著孩子,輔導作業,做飯,拖地,把被罩床單都洗了,又把家裏所有的東西都修理了一遍。

顧甜看著他任勞任怨的做事情,也沒和他說話。

晚上石宏昭小心翼翼的睡在她身邊,生怕她生氣。

顧甜閉著眼睛,輕輕的滾進他的懷裏麵。

石宏昭抱緊了顧甜,輕輕的歎息。

周末的時候,廠領導就找了顧甜單獨談話,一頓勸說。讓顧甜支持他。

廠長給她倒了一杯熱水,笑嗬嗬的坐在她對麵:“我們不會讓石宏昭白白付出,他支援大西北的這段時間,工資三倍給付。等他回來就調到勞動局,最少是個處級幹部。你的子女以後在上學和工作分配上,都可以得到照顧,如果你們有什麽困難,盡管說,我們一定全力支持。你就答應吧。”

事到如今,顧甜還能說啥?

因為石宏昭的努力,兩個人也算是徹底的拔掉窮根了。

她說道:“於情於理,我都會支持的。您放心。他也不是為了待遇才去的。”

廠長鬆了口氣:“那就好啊!我就知道你有這個覺悟!”

她走到廠門口,看到石宏昭有些緊張的走過來:“廠長和你說什麽了?批評你了?”

顧甜道:“你們都有大局意識,隻有我自私自利,目光短淺。”

“媳婦!別這樣說。都是我的錯。”

顧甜歎道:“已經這樣了,我也隻能答應你了。不過你自己去,我不放心。我也去。”

“唉?你說什麽……”

“我會提出申請,去大西北當醫生,可以照顧你,咱們不要分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