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地一聲,一鞭子揮向那個女子的臉上,頓時一道深紅的印子出現在她的臉頰處。她錯愕過後,便是吃痛地尖叫,捂著臉頓足不已。隨著她的叫聲,又傳來破空的幾鞭子響聲,十分猙獰恐怖地聲音從那看守的侍衛嘴裏說了出來:“叫你洗你就洗,廢話的隻會挨打!”

說完,冷哼一聲便要走。忽然想起什麽,回過頭來看向滄霓和小玉這裏。拿著鞭子的手指向她們,嚇得小玉渾身一哆嗦,連忙不住地點頭道:“我們洗,我們洗,我們一直都是很聽話的!”

滄霓心疼的拉著小玉,何必這樣對他們搖尾乞憐的,又不管用。小玉不管這個,最起碼她卑躬屈膝的可以不受鞭笞,那就夠了。

那侍衛微微蹙眉,沉聲說道:“誰要你們洗了?侍衛長有令,你們兩個人這段時間內可以不用做工,一邊兒呆著去吧!”

說完,便迫不及待地離開了這裏,塔門又隨之關上了。“嘎吱”一聲,隨著那塔門的腐朽鐵軸發出難聽又刺耳的尖銳聲音後,恢複了以往的沉寂。

小蝶疑惑地看向滄霓這裏,她幾乎可以斷定,那個滄瀾國的公主就是說自己叫小蘭的人。心中冷笑一聲,麗妃娘娘聽說皇上日日就寢於夜華宮,並不召幸任何女子,肯定是還想著那個不要臉的亡國公主。

於是,麗妃娘娘派自己前來,為的就是將這個滄瀾國的公主想辦法弄死,麗妃還說,隨後便想辦法將她給弄出去,放她出宮,並且保她一生榮華富貴。小蝶自然是相信麗妃娘娘的,她幾乎等不及要弄死滄霓,然後飛奔出皇宮跟自己昔日的戀人雙宿雙棲……

想到這裏,小蝶堆起笑臉,羨慕地看向滄霓和小玉,笑著說道:“小蘭姐姐,小紅,你們倆真幸運,能夠不用做苦力。”說完,便若無其事地忙碌去了。

忽然,外麵傳來一聲低喝:“在天黑前,你們一定要做完,否則,絕對沒有飯吃!”

這一聲令下,七個人頓時著急忙慌地斂起衣服去浣洗了。她們當中有人憤恨地瞪了小玉和滄瀾一眼,憑什麽她們不用做苦力?難道來得早的就可以優待嗎?

她有些嫌惡地跟旁邊一位年齡較大的囚婦低語道:“我看啊,她們準是哄好了這守衛們,所以才會有此殊榮。”

那囚婦倒是一臉認命的模樣,輕歎一聲,指著手裏的衣服對她說道:“與其有功夫說話,還不如早些幹活,然後就可以吃飯了。”

“哼。”女子輕哼一聲,有什麽了不起的?隻要她樂意,她也可以做到。

那女子名叫綠晴,從前也是個管事宮女,總是不甘寂寞與侍衛偷歡。最後一次,在禦花園的假山裏**時,被巡視的侍衛逮個正著才被發配到這裏的。不就是勾搭人嗎?自己又不是不會。

當下,心裏便有了主意,準備找機會運用自己的美貌,也爭得一個輕鬆的機會。

滄霓心中輕歎一聲,那侍衛說的上麵,是侍衛長刑毅,還是那個暴君玄冥?她從生病後就受到了這樣的殊榮,倒真的看不清玄冥真正的意思了。

屋子裏瞬間能聽到的,是稀裏嘩啦的水聲和揉搓聲,夾雜著的是一些人忍不住寂寞的閑聊,偶爾也有一兩聲埋怨傳出來。小玉撓了撓頭,困惑地看向滄霓,小聲地問道:“姐姐,你為什麽不讓我告訴小蝶咱們的名字?”

滄霓聞言,看向她搖了搖頭,小聲對她附耳道:“凡事小心為妙,你且聽我的就是。”

“嗯,我明白了。”小玉半信半疑地點了點頭,其實她還不是很懂。不過,她知道自己的特殊待遇都是因為滄霓才得到的,心裏很開心,對滄霓輕聲笑道,“姐姐,我們一直都不用做苦工了嗎?真好!”

聽到小玉這樣說,滄霓沒有說話,隻是把目光移向黑漆漆的地上,眯起眼睛,不知在想些什麽。

滄霓忽然發現,自己的性子在這索命塔裏煎熬了將近四個月後,變得有些沉著冷靜了。或許,她天性便有著這樣的個性,隻是一時被國破家亡給晃花了眼睛,被自己對玄冥那無止境的仇恨給蒙蔽了心靈。

特殊的待遇,恐怕是要付出或者失去什麽才會得到的吧。滄霓如此想著的時候,還沒有意識到自己是懷孕小產了。

而此時此刻的禦書房中,一身明黃鑲金線上繡五爪飛龍的玄冥手執朱筆,正在神色認真地批閱奏章。忽然,他心緒不寧,心底最深處都在瘋狂地叫囂著什麽,一個女子的絕麗容顏從腦海裏閃過。

“啪嗒”一聲,朱筆被玄冥氣悶地扔在了龍案上。

“撲通--”太監宮女跪了一地,紛紛揣測皇上為何忽然龍顏大怒。正所謂“伴君如伴虎”,小勝子是絕對體會到了這樣一種心態。他從皇上還是太子時,便已經伴隨玄冥的左右,從不曾離開太久。

皇上暴虐又冷血,且喜怒無常。有時候,分明能看到他唇角上彎,笑容卻不達眼底,且森冷異常,讓人忍不住毛骨悚然;有時候,他沉著冷靜,卻忽然暴怒而走,更讓人心驚膽顫。

“皇上請息怒。”小勝子伏地跪求道,聲音裏近似哀求。

太後娘娘最近都一直擔憂皇上的身體,屢次派人前來安撫。然而,皇上依舊是我行我素,不曾欽點任何妃嬪娘娘侍寢。到了夜裏,更是獨宿夜華宮,誰也不肯見。隻有他清楚,皇上夜不能寐,有時,還在半夜裏驚醒,口裏喊道:“滄霓--”

心中不禁有些感慨,皇上的性子這樣執拗,既然放不下那亡國的公主,又何苦讓她日日被囚禁在索命塔裏受苦?

玄冥聞言,皺眉輕哼一聲,站起來走向禦書房的軒窗那裏。從這個方向望出去,正好看到外麵一片春意盎然,耳邊能聽得有鳥兒嘰嘰喳喳的聲音。玄冥地心中一緊,那個女人,怎麽會如此不識抬舉!

垂下眼眸,正好看到麵前一株正含苞待放的君子蘭,那雪白的花瓣中心處,三五絲花蕊悄然展露,別樣引人注目。這君子蘭乃是花中君子,總是一副傲然挺立的樣子,卻又偏偏在開花時,有著這樣一種迷人的風情存在。

看到它,就好像是看到了滄霓。她倔強的眼眸中,絲毫不掩飾對自己的恨意。咬牙切齒地對自己怒吼,卻又在自己身下旖旎呻吟……

“嘭!”

長袖隨手一推,玄冥憤怒地看向被摔碎在地上的君子蘭,已經歪倒向一旁,再也沒有剛才那種生機盎然的模樣。他就不信,滄霓可以倔強到撞了南牆也心不悔!

“去,把刑毅叫來,朕有事詢問他。”玄冥垂眸,伸出大手揉著自己的眉心部位,甚是頭疼。

“喳。奴才這就去請刑侍衛過來。”小勝子恭聲答道,迅速起身離開了這裏。

眨眼間,刑毅已經火速到來。來不及望玄冥一眼,便單膝跪地,恭聲說道:“屬下參見皇上,請皇上示下。”

玄冥回過身來,看向跪在地上的刑毅,向周圍的人掃了一眼,“爾等退下。”

“是,奴婢告退。”

“喳,奴才告退。”

一眾宮女太監出去後,偌大的禦書房裏,隻剩下玄冥與刑毅二人。他望向卑躬屈膝的刑毅,沉聲說道:“朕命你好生待她,她可曾說了什麽話沒有?”

“啟稟皇上,沒有。”刑毅堅定地答道,心底閃過一抹對滄霓的疼痛,不知說什

麽好了,隻得如實作答。

那日,他送幾個犯了錯的宮人進去,本以為看到的會是憔悴不堪的滄霓,卻不曾想,她的眼睛依舊靈氣逼人,讓人不忍去褻瀆。在刑毅心裏,難得有些地方為一個女子柔軟,卻也深知,這個女子永遠都是皇上的女人,不容他有半分的想法。

“哼!”玄冥冷哼一聲,拂袖負手而立。揚起頭看向那紫玉珠簾旁明黃色的紗帳,眯起眼睛,下令道,“帶個太醫去給她看病,並且,告訴她,當初是因為小產而流血不止。”

“啊……”縱然是見慣了各種刑罰的刑毅,也有些膛目結舌了。他錯愕地抬起頭來,看向臉色森冷鐵青的玄冥,不解地說道,“皇上,這樣的話,她可能會崩潰……”

“嗯?朕的女人,用得著你來體恤嗎?”玄冥目光冷冽地剜向刑毅,眼裏滿是危險地氣息,唇角微微勾起,那森冷的弧度令刑毅聞風喪膽。

“屬下不敢。皇上有命,屬下這就去安排。”刑毅立刻低下頭,掩飾住內心的恐懼,斬釘截鐵地答道。

“如此最好,朕喜歡聽話的人。”玄冥麵色稍霽,掃了他一眼,便轉過身去。停頓了半晌,又說道,“命太醫好好替她診治,不管她如何頑劣與反抗,朕,要她活著。”

最後四個字,簡直是有些咬牙切齒,幾乎是從牙縫裏擠出來的一般,讓刑毅有些難以吞咽。他艱澀地吞咽了一口唾沫,拱手恭敬地答道:“屬下遵命。”

玄冥聽到他說的話,有那麽一瞬間的怔忡。眉頭幾不可見地輕蹙過後,有些煩躁地說道:“下去吧。”

“是,屬下告退。”刑毅頷首答道,再度起身時,目光清冷,一片忠誠。

隻是,當他轉過身後,眼底閃過一抹難以名狀地疼惜。若是那滄霓聽到這個消息後,還不知會有什麽樣的反應。的確,皇上的心實在是太狠了,比當初對待雪姬還要狠上三分。隻是不知道滄霓有什麽樣的造化了,但願,她能夠熬得過去。

滄瀾國,皇城內。

寢宮內,一個身穿白色中衣胸前半敞的男子,麵上雲淡風輕,正在把玩著一杯清酒,堅挺地鼻梁下,薄薄地朱唇輕啟,品味美酒的甘甜芬芳。他的舉手投足間,都透著一股渾然天成的出塵脫俗氣質。

酒水穿腸而過,口有餘香。

那紅豔的唇瓣兩側,唇角微微彎起,臉頰的酒窩也隨著深陷。隻聽得一聲來自天籟的聲音吟道:“窈窕淑女熏情欲,美酒佳肴染腹中。”

隨著他這一句話出口,身旁那穿著稀少又美豔動人的女子嬌笑一聲,撒嬌地說道:“陛下,您也太能吟詩作對了吧,臣妾也聽不懂,更不知道該如何接著往下接了。倒是叫臣妾猜不出,陛下詩中的‘窈窕淑女’是誰呢。”

南宮凜聞言,眉頭微微一皺,忽然淡笑出聲,看向她輕笑道:“美人兒,你說寡人說的又是誰?咱們琴瑟和鳴,自然是伉儷情深的了。”

才說完,心中忽然有些疼痛。南宮凜眼睛眯起,腦海裏閃過的是那一抹傾國傾城的微笑。她還曾奉上清澈見底的雙眸,執著地看向他說道:表哥,你一定要向父皇求親,來娶我。

那個時候的滄霓,萬千寵愛於一身,卻獨獨鍾情於他。嘴角不自覺地洋溢出微笑,卻倏然收緊,將手裏的夜光杯都攥得稀巴爛。驚得身旁的美人瑟縮地跪在地上,不知道一向溫潤如玉的陛下這是怎麽了。

陛下的心思,越來越無法猜透了,讓她覺得有時候很害怕,卻又不得不親近。

想了一下,難道是為那個滄霓?心中一驚,仿佛激起驚天駭浪一般,久久無法平複思緒。而南宮凜已經恢複如常,低下頭看向跪在地上的美人,將她虛扶起來,溫聲說道:“寡人剛才在想別的事情,嚇到你了。”

“不,沒有。”她恭順地垂下眼簾,不好意思看向南宮凜逼視的目光。

南宮凜伸出手去,輕輕勾起女子削尖的下巴,迷戀的從她臉上看了一遭,最後定在那塗了胭脂的紅唇上。妖嬈淺笑,湊上身去將她小巧的唇瓣含入口中,由淺到深,深吻而下……

心中一直飄**著那個清麗脫俗的女子身影,這是南宮凜最恐懼的事情。他聽著身下女子的嬌喘呻吟,迫不及待地便將她抱上龍床,進入了歡愛的主題。

山川碰撞,耳鬢廝磨,那高亢地嬌吟,撫慰的是誰寂寥的心?

他需要忘卻,忘卻那令自己心神**漾的容貌,更要忘卻她一聲聲刻進自己心裏的“表哥,表哥……”

夢醒時分,滄霓驚恐地看著表哥左擁右抱的模樣,忍不住喊出聲來:“表哥!不要--”

“呼啦”一聲,緊接著傳來身旁“咚咚”地光腳踩地板聲音,小玉已經急急地奔上前,對她關心地問道:“姐姐,你怎麽了?是不是做噩夢了?”

但見滄霓滿臉都是恐懼,心裏更是有數不盡的悲傷。她的額頭上,細密的汗珠順著兩鬢的碎發滴了下來,讓人看不清楚她眼底的內容。她夢到表哥早已經忘了自己,對著那數不清的美女坐懷,輕聲淺笑……

不,不不不,她就算受盡了折磨也好,還有表哥可以期盼。現如今,幾個月掙紮著熬了過去,表哥卻遲遲未至。他現在可好?是否做了滄瀾國的新帝?心裏可還記得自己……

這一切的一切,滄霓都不得而知。甚至在心底,還有些深深地恐懼,害怕她所有對南宮凜的希冀都化成了泡影,再也無法成為現實。

就在這時,從一旁的床位上傳來幾聲不耐煩地低斥:“吵什麽吵?這裏哪有你什麽表哥?還讓不讓人睡覺了!”

“就是就是,也不知道是在想哪個騷男人,都跑到她夢裏去了!”

“恐怕也隻能是在夢裏有這樣的情況了吧,還真是不知廉恥呢!”

一聲聲埋怨如同巨石般敲擊著她的胸口處,滄霓捂住耳朵,下意識地不想去聽,更不想去細想。表哥一定也在惦記著她,一定在想方設法地救她……

可是,他卻不顧一切地將自己送入暴君的虎口,試問複興滄瀾國的方式有無數種,表哥為何卻走了這樣一步將自己推上無底黑洞的路途?充滿了泥濘與荊棘,讓她身心都傷痕累累。

小蝶見狀,輕咳一聲,對她們說道:“哎呀,你們別這樣說小蘭姑娘了。她一定是在惦念心愛的人,所以才會做夢嘛。說起來,也算是情有可原了,大家還是快點睡覺吧。”

這一句話,看似是在幫著滄霓說話,可句句都是讓她們那些人妥協。她們當中,不乏有牙尖嘴利且不饒人的,聽到小蝶這樣一說,更是對滄霓深惡痛絕。鄙夷地看著滄霓的方向,氣悶地說道:“還不知道是被什麽人玩過的爛女人呢,在這裏裝清高!再吵別逼我上前打你!”

說完,又咕噥了一聲,便翻身睡過去了。其他人見也無趣,便都一一睡下了。

小玉看著這些人都不饒人,坐在床邊對滄霓小聲地安慰道:“噓,姐姐,你可要小點兒聲吧。咱們要是再碰到之前那樣凶惡的人,你這身子可怎麽受得了?快點兒睡下吧,我就在你旁邊守著,可好?”

滄霓惶惶不安地眼眸裏,目光是有些散亂沒有焦距的。聽到小玉這樣關心的話語,她收回心神,看向小玉擔憂的目光,點了點頭,便又和衣躺下了。

然而,就在躺下的這一瞬間,她心裏那受了太多的委屈頃刻間便襲滿了全身,眼淚忍不住滑落出眼角,隻是不知道該向誰哭訴。如今十八歲的自己,甚至都不如小玉能夠隨遇而安,還有什麽用處呢?

此時正是半夜,外麵漆黑一片,偶爾能夠聽得到有巡邏的侍衛走過的聲音。除此以外,再無其他。

滄霓不敢哭出聲來,她緊緊地咬著牙關和下唇瓣,隻感覺到嘴裏傳來一股腥甜的味道,閉上眼睛,所在被子裏無聲地哭泣著。

表哥,你可知我現在過得是什麽樣的日子?你現在又在做什麽?

她的意識漸漸地有些混沌不堪,甚至覺得腦袋很熱,迷迷糊糊中,好像聽到索命塔大門開啟的聲音,餘下的便全都不知道了……

再度醒來時,眼前是一片明亮。滄霓下意識地坐起身來,警惕地看向周圍。見這個地方十分熟悉,凝眉想了想,好像是上次刑毅帶自己來到的西寧府。來不及細想,便聽到外麵傳來了不止一個人的腳步聲,正在向她走來。

滄霓向後麵蹭去,在看到是刑毅帶著一個中年男子前來時,小心翼翼地向那人看去。

隻見他四十多歲的年紀,臉上是比較慈眉善目的那一種,頭上帶著一頂很尋常的夫子帽,肩上挎著個帶子,帶子直垂到腰際一下,是個長方的箱子。灰色的衣衫上一塵不染,給人的感覺顯得很是潔淨。

刑毅還是一貫的侍衛衣衫,那銀色鎧甲穿在身上,氣質非凡。隻見他訝異地挑眉,見自己已經醒來了,走上前溫聲說道:“姑娘,這是皇宮裏的太醫,皇上特別吩咐過來為你看病的。”

“看病?”滄霓聞言,摸向自己的額頭,她好像是有些燒熱,但現在已經好多了。

吳太醫走上前,恭敬地坐在她的床前小矮凳上,恭敬地說道:“是的,姑娘。我是太醫院的正六品禦醫,奉皇上之命,為您看診。”說完,他看向滄霓,恭敬地垂下頭,“請姑娘將左手伸出來,容在下為您診脈。”

“可是,我現在已經好很多了。”滄霓口上這般說道,看了看太醫,還是將手伸了出去。

太醫沒有說話,隻是細細地為滄霓診斷起來。他的眉頭時而緊皺,時而舒緩,兩個之間輕輕地按在自己的脈搏上,似乎是在想著些什麽。

良久,太醫才停了下來,垂眸溫聲淺語地問向滄霓:“敢問這位姑娘,您最近身子有什麽不舒適的地方沒有?”

滄霓的心裏有些擔憂,難道她上次生病沒有全好?還是說自己已經病入膏肓了?她凝眉想了想,木訥地點了點頭:“我上次生過一場病,從那以後,身子一直不大好。有時候……有時候下紅不止……”

她有些忐忑地說了出來,以為是自己身子還沒有調養過來。小心翼翼地瞥了刑毅一眼,不想讓他聽到。

刑毅有些尷尬地退離了幾步,他心裏其實已經知道答案了,心裏忍不住有疼惜起滄霓來。

隻聽太醫長歎一聲,看向滄霓欲言又止,最終還是說道:“姑娘自從小產後,失於調理,所以才造成這樣的情況。現在應該好好的將養生息,千萬不能碰觸涼水和食辛辣東西……”

“你說什麽?!”霓裳心裏一陣傷痛,她冷不丁聽到這樣的消息,渾身都已經發抖了!

她還以為上次流血是因為身子不好,原來,原來竟因為是懷孕了嗎!滄霓緊緊地咬著牙關,對蒼冥的恨意已經太過明顯了。她顫抖地雙唇真的已經不能再抖動了,放佛是要掉下來一般。

為什麽?為什麽會是這個樣子?

滄霓目光痛苦的看向刑毅,隻見他別過頭去,並不看自己。她驚恐地向後退去,低聲說著些什麽。搖著頭,不聽太醫的任何話。

“你們都滾!滾啊!都是要害我的人,根本就不把我當成一個完整的女人來對待!我恨你們的皇帝,你們也不是什麽好東西!”滄霓的眼淚簌簌地下落,讓她有那麽一瞬間的感覺,以為自己是要痛哭出聲。

但是,她沒有。她隻是哽咽地流著眼淚,渾身的神經都緊繃起來,恨不得能一劍殺了那個昏君!

太醫已經被滄霓這樣激動的情緒給嚇到了,他手足無措地站起身來,看向刑毅的目光裏是充滿疑惑的。難道這位姑娘之前不知道自己的身子狀況嘛?為何會這樣驚慌?

刑毅實在聽不下去了,他轉過頭去看向太醫,沉聲說道:“你先出去吧,記得給她開藥。皇上有令,必須讓她好起來。”

“是。”太醫聞言,收拾去醫藥箱,匆匆離去。

滄霓聞言,狠狠地瞪向刑毅,咬牙切齒地低斥道:“你是故意的是不是?你們那個皇帝玄冥也是故意要讓我知道的?為什麽?為什麽要這樣狠心地對待我!為什麽還要讓太醫治好我的身子?索性讓我就死去算了,從此以後,我即便是化成厲鬼,也不會放過玄冥的!”

“姑娘,你不要這樣激動。太醫剛才說了,你的情緒起伏不定將直接影響到你的身子恢複狀況……”

“不用你管!”滄霓眯起眼睛,她原有的單純思想不知何時已經完全變了,變得再也不單純,更加的充滿陰暗和冷血。

她的眼淚依舊在不停地滑落著,心中的傷口像是被誰有狠戾地撕裂開來,再也血流不止……

刑毅輕歎一聲,有些語重心長地說道:“姑娘,你這樣做又是何苦呢?皇上現在跟你都在氣頭上,你越是不臣服於皇上,他可能會想出更加讓你無法承受的事情。如果我是你,寧願吃飽喝足了找機會接近他,才會有機會去完成自己的心願。不是嗎?”

滄霓聞言,冷笑一聲,目光犀利地看向他,低吼道:“你少在這裏假惺惺地對我說什麽話,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心裏是終於那個暴君的!他怎麽心狠手辣,在你的眼裏和心裏始終都會覺得是理所當然的!我若是聽了你的,豈不是正好如了他的願嗎!”

滄霓的心境,現在連她自己都無法理解了。她的腦子裏都在想著自己曾經孕育著一個孩子,卻在緊緊三個月時,忽然就夭折了!這一切都是玄冥造成的,她恨他!從前是國仇家恨,現在則是對玄冥的身體發膚都恨!

她瑟縮地躲在床角裏,開始還說著話,後來索性什麽都不說。就那樣不吃不喝地發呆,刑毅想過要勸說,她卻隻是目光空洞地瞪著他,不說話。

藥物已經煎來,滄霓冷笑一聲,別過頭去不理不睬。她為什麽要喝?等治好了身子再讓玄冥去踐踏嗎?

刑毅別無他法,隻得退身出去了。走到門口處時,他對手下說道:“你們在這裏好生看著,不允許裏麵的人有任何的閃失!否則,項上人頭定然不保。”

“是。屬下遵命!”侍衛們恭聲答道。

刑毅點了點頭,轉身走向走廊的那端,轉眼間便沒了身影。他來到玄冥的寢宮內,單膝跪地,將滄霓的情況上報給了皇上。

玄冥聞言,眯起眼睛冷冷地說道:“她不喝藥也不吃飯?哼!那就餓著她,直到她知道餓了為止!”

“是。”刑毅拱手答道,躬身退下了。

寢殿裏隻剩下玄冥一人,他對這樣的滄霓是很氣憤的,然而,他卻發現,自己一向狠戾的心卻無法真的狠下來。

“小勝子,宣麗妃娘娘入殿侍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