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困了嗎?昨晚看你折騰了一晚上,沒怎麽休息!這手上的傷啊有幾天疼的。都說十指連心,割那麽深的傷口,我都能看到白森森的骨頭。來,先喝完粥,把藥喝了再睡。”說著,從食盒中取出一個青瓷碎花碗。

“姑姑,剛剛煙嵐姐姐已經送過來一碗粥,我已經喝過了,如果再喝一碗,那藥就喝不下了。我還是直接喝藥吧。”秀兒看到華姑姑滿身的疲倦襲來,隻想早些進入夢鄉。

“好好好,先喝藥,可這粥啊,是我一大早起來找了幾樣食材熬出來的,有山藥,紅棗,黑芝麻,所用的湯料是烏雞熬的。真是可惜了啊!”華蕊頗為遺憾的搖了搖頭。

“那,既然是華姑姑這麽費心費力熬的,我就嚐嚐!哎喲,我就知道姑姑的手藝是最棒的,可是煙姐姐那麽情深意切地端來,我又不能不識好歹,姑姑,我喝我喝。”秀兒掀開被子,從**跳下來。

哎呀,我的小姑奶奶,你小心些,手上帶著傷就連蹦帶跳的,再碰到傷口怎麽辦?大夫可是千叮嚀萬囑咐讓小心養護。你呀!還真是一個孩子!快,快坐回去。”將秀兒趕回**,華蕊這才將熬好的粥端來,輕輕吹著送到秀兒嘴邊,“嚐嚐怎麽樣?”“姑姑,好喝!滑溜溜的,甜而不膩,還有一種香味!”“好喝就多喝幾口,青娘已經交代過了,需要什麽就用什麽,園子裏沒有的就遣人去外麵購置,總之盡最大力量將你的傷養好。”說著,拿過絲帕將秀兒沾到唇側的米粒拭掉。

“青媽媽也知道我的手傷了?傳的還真是快!”秀兒小聲嘟囔著。

“這件事可不是什麽小事,以前我一直在思考著一個問題,青娘對待你和其她女孩不同,對你的偏袒擺在了明處,她這樣一個視錢為命的人怎麽一下子轉性了?現在我明白了,她對你不同,因為你確實和別的女孩不同,她在你身上壓了大大的賭本。所以對你手上的傷她也是格外上心。這手啊可是你生死榮辱的關鍵。一定要保護好它!下個月的花魁大賽看來你是無緣參加了。

原本青娘也沒有安排你參加。這下對周圍的一切正好可以多看看多聽聽多學學。不要從早到晚要麽傷感要麽沉思,為人處世應該多幾分心機才能在這個園子裏站穩腳跟。”華姑姑滿臉的恨鐵不成鋼。

“姑姑,藥好苦啊!”秀兒的眉頭皺成一團,誇張地用手扇著舌端的苦味。

“你這丫頭,知道你怕苦,來吃一顆蜜棗。”華蕊用手輕輕戳了一下秀兒的額頭,將一顆棗放入秀兒口中。“真甜!隻要是姑姑給的,什麽都是甜的!”秀兒一臉燦爛,和剛才的無精打采判若兩人。

也許隻有在最信任的人麵前,她才能將真性情流露,什麽時候她也學會了掩藏。想到這裏,秀兒心裏一頓,是失了自己,還是變得更像自己了?“秀兒。”一愣神的工夫,隻見月媽媽站在身邊,手裏拿著一根藤條。

“媽媽,您——”秀兒有些不解地看著月媽媽。“

把左手伸出來。”月媽媽嚴肅地說。

“媽媽。”秀兒滿臉委屈與不解地伸出左手。唰的一聲,一道血色紅痕出現在秀兒白皙的手掌中,秀兒眉頭一皺,“哎呀”。可一下接著一下如疾風暴雨落下來。秀兒緊緊咬住嘴唇,整整二十下。

月媽媽盯著秀兒看了半晌,“知道為什麽打你嗎?”秀兒點了點頭,“因為我喝酒。”“還算明白。因為喝酒,也許這次傷的是你的右手,可下次也許傷的就是你的胳膊,你的腦袋,甚至你的性命。記著這次教訓。”秀兒明顯地感覺到月媽媽的恨鐵不成鋼。大氣也不敢出,諾諾應著。

秀兒足不出戶地養傷,每日看著窗外明媚的陽光透過窗口灑在房間裏,心裏焦急難耐,她知道風煙一定聽說了她的事情,自己現在這樣的情況,還不知道她會怎麽想,一定很著急,可又不能自己過來瞧瞧。幾次想趁著華姑姑不注意偷偷溜出去,都被逮個正著,又是一頓數落。

一周後,秀兒手上的傷口開始有愈合的跡象,大夫說可以隨意活動了,可是千萬別碰到傷口。

這下秀兒長長鬆了口氣,吃過晚飯後,她就湊到華姑姑身邊央求道:“姑姑,我去看看風姐姐,好不好?她一定以為我的事愧疚得要命!我一想到她愧疚痛苦的樣子,我晚上就睡不著。這睡不著了就翻騰輾轉,翻騰輾轉著就碰到手了。

怎麽辦呢?姑姑,求求你,還是讓我下去看看吧,我保證一會兒工夫就回來,決不多耽擱!好不好?好不好?”說著,兩隻手就攀上了華蕊的胳膊來回搖晃著。

“哎哎,手,你的手!”華蕊一把抓住秀兒的手腕,輕輕用手握住,“你看你,還是不小心。”

“已經不疼了,你看,我這樣也不疼。”秀兒用另一隻手按了按傷口,“嘶——”忍不住疼得叫了起來。

“好了好了,我答應你。如果再不讓你去,你呀會把另一隻手也給弄傷了不可。”華蕊無可奈何而又疼惜地整理了一下秀兒的衣服,“快去吧,上下樓梯的時候一定小心腳下。有陌生人低著頭快走。明白嗎?”

“嗯,謝謝姑姑。”說著,秀兒的身影已經飛出了房間。

“風姐姐,風姐姐。你在嗎?”秀兒趴在風煙的門口小聲呼喚著。

“是秀兒妹妹嗎?”急急地腳步聲傳來,接著門被拉開,風煙純淨無暇的臉出現在秀兒眼前。

“快進來。”風煙一把將秀兒拉進屋裏,順手關上房門。“妹妹的手傷得怎麽樣了?讓我看看。”拉起秀兒受傷的手,她輕輕地撫摸著,“怎麽傷得這麽重!都怪姐姐不好,妹妹不會喝酒,我就不該硬逼著讓妹妹喝的。害的妹妹遭這樣的罪。”又拉著另一隻手說:“這手怎麽腫得這麽厲害,誰打的?”說著垂下淚來。秀兒輕輕搖了搖頭,“月媽媽都是為我好,才這樣的。”

“姐姐,你真是水做的不成,每次見姐姐,姐姐都淚水漣漣的!真的沒什麽?我已經不

疼了,怪我自己沒坐穩凳子,怎麽能怪姐姐呢?”秀兒拿出絲帕擦著風煙眼角的淚水。

“姐姐,你聽,怎麽會有慘叫聲和哭聲呢?”秀兒的手停了下來,凝眉細聽。

“快別說了,讓人聽見會連累到我們的。”風煙一把捂住秀兒的嘴。

“到底怎麽回事兒?姐姐也遭到欺負了嗎?”秀兒拉起風煙,上上下下瞧了個遍。

“沒有,隻是姐姐今天去看了他們怎麽懲罰逃跑的人的,心裏不寒而栗!”風煙轉過頭,又抹了一把眼淚。

“姐姐,誰逃跑了?去哪兒了?怎麽又被抓了?怎麽懲罰的?”秀兒的眼睛死死盯著風煙。一連串地問。

“是隔壁的煙霞,年長於妹妹你,也比我來得早些,因為技藝不精就一直幹一些粗活,到各個姑娘的房間送一些果子和點心等,所幸的是尚有幾分姿色,所以媽媽們也一直沒有將她送到其它青樓。

可是這樣的身份平日裏也沒少遭到其她姑娘的欺負和謾罵,冷眼和嘲諷更是家常便飯。心裏很是淒苦,可無處訴說。前幾日她去給一位姑娘送果脯,可那位姑娘有事暫時離開,客人在裏麵,原本煙霞放下果脯就回來的,也許是那位客人喝了些酒的緣故,拉住煙霞強行非禮,一個弱女子怎能抵抗得了,身遭淩辱,可誰曾想到那個客人竟然,竟然將點燃的燭淚淋在煙霞的臉上,身上,隱秘處。

聽著煙霞的慘叫聲他卻以此為樂,樂此不疲。直到被折磨的精疲力竭,煙霞才拖著殘弱的身體回來,身上燙傷的水泡慘不忍睹。可她卻不敢說什麽,本想忍氣吞聲找園子裏的大夫拿些藥塗上,可第二天早上,那位讓煙霞送果脯的姑娘倒找上門來,劈頭蓋臉就是幾個耳光,打得煙霞整張小臉青紅有加,水泡也爛了,可這還不罷休,又拉扯到地上,一頓踢打,如果說之前煙霞還撿回一條命的話,這次也隻剩半條命了。

最可恨的是她說煙霞不要臉,厚著臉皮搶她的客人,這樣的人在青葵園是要受處罰的。所以煙霞就被關了起來。妹妹,你說,這樣的煙霞還有活命的機會嗎?”和她同屋要好的一個女孩看她可憐,冒險將她放了出來,兩人趁著夜色從青雲社的方向往外溜,還真逃了出去,兩天了沒有她們的消息。

今天我還慶幸她們終於逃了出去,可沒想到傍晚的時候就給抓了回來,是裝在麻袋裏拖回來的,回來後就把我們都叫了去,隔著麻袋,幾個彪形大漢拿著纏著荊棘的藤條抽了起來。慘叫連連,我的心都要給喊碎了,旁邊的女孩膽小的暈了過去。

一直到麻袋抽裂才住手,這時候兩個人哪還有人樣啊?全身上下血粼粼的,頭發一塊一塊地被抽落。妹妹,我今天才知道,我到了一個多麽可怕的地方!他們說來到這裏的人就不要想著逃跑,無論跑到哪裏也會被追回,各個渡口各個路口都有他們的暗線,凡是逃跑者,輕則自己被鞭打而亡,重則鞭打之後日日遭到多個男人的輪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