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裏的生活二

珍珠美人早上處理完政務之後就會回到東宮,大美人並不跟著來,哈哈,這時候珍珠美人就是我一隻狐的了!但很快我就發現不是這樣,有一天珍珠美人皺著眉頭回來了,珍珠美人是喜歡把心事藏著的人,他皺眉頭一點也不奇怪,可是這次皺得太久了,我心說不好,果然,下午珍珠美人出去了一趟,幫了一大堆卷宗回來,從此每當他空閑下來就會抱著一大堆卷宗在那兒看。那些卷宗都是幾年前甚至十幾年前的東西,我都不知道這有什麽好看的,可是珍珠美人就是看的津津有味,除非是大美人派人傳他,否則珍珠美人一整天不挪窩的都有。

有一次珍珠美人看得累了,卻還是揉著眉頭繼續看。我受不了他這種工作狂一樣的性格,跳到桌子上把他手中的卷宗給叼走,不讓他看。

珍珠美人愣了愣,說:“小梅花不鬧。”

我抱緊了卷宗對他嚷嚷:“珍珠美人,你的眼睛都有紅血絲了,不能再看了!”

珍珠美人無奈地搖頭,走到我麵前,我警惕地將卷宗抱得更緊,誰知珍珠美人看了看我,忽而一笑,輕輕軟軟地叫了一聲;“小梅花……”

等我反應過來的時候,卷宗已經回到珍珠美人手上了!

嗚……我身為狐妖竟然被人類給魅惑了,還是一個男人……我對不起教導我成人的長老,對不起以媚人為己任的列祖列宗……

我垂頭喪氣地立在那兒,珍珠美人將我抱起,笑說:“小梅花,怎麽了?”

“珍珠美人,你永遠不懂我傷悲,像白天不懂夜的黑,噢噢噢~”我長歎一聲。

珍珠美人笑了笑,抱著我坐下,卻沒有繼續看他的卷宗,隻是偏頭想了想,問我:“小梅花,你們狐狸之間也會相互算計相互傷害嗎?”

我連連搖頭:“不會。動物要修成妖是很難的,所以大家都很團結,都會互相幫助。我的修練功法就是一個狐妖前輩教我的,可惜後來她渡劫失敗了,現在也不知道去了哪裏……”

珍珠美人能不能聽懂我不知道,但是我看到他笑了,很淺很淺的笑,有些酸澀和無奈,笑過之後若有若無地歎息,他說:“如果人類也可以沒有爭鬥多好呢?”頓了頓,他又搖頭,說,“不對,沒有爭鬥就沒有發展……或許,沒有內鬥就好了。”

我不懂,歪著頭看他,他輕輕撫摸我的皮毛。我很喜歡被珍珠美人撫摸的感覺,但現在這種撫摸頻率告訴我,珍珠美人有心事。

似乎撫摸我的動作能理順他的思緒。

大美人和我說過:“你這狐狸除了吃就是睡,光會給澈兒找麻煩。”

我趴在珍珠美人的腿上,讓珍珠美人的手不必太得那麽高,我想對大美人說:人家才不是一無是處呢!

珍珠美人靜靜地坐了很久,直到小色狼來了。

小色狼是珍珠美人的小弟弟,他很壞,老纏著珍珠美人,還喜歡欺負我。珠美人還有另外一個弟弟,不過那個弟弟性格很悶,雖然不會欺負我,但也不好玩。

小色狼蹦蹦跳跳地跑進房間,完全無視我就躺在珍珠美人腿上的事實,一頭就撲進了珍珠美人的懷裏,還順帶地把我壓在了他的肚皮下,小色狼歡天喜地地叫:“四哥,四哥!我來了哦!”

“你來個鬼頭!”

我咒罵著,艱難地從小色狼肚皮下把身體□,不然等會兒這頭色狼抱著珍珠美人開始蹭的時候我的一身皮毛就要遭殃了!

珍珠美人笑著幫我送到桌子上,然後將小色狼抱到他的腿上,刮刮他的鼻子,說:“又欺負小梅花。”

小色狼睜大了眼睛左顧右盼,嘴巴裏說:“咦?小梅花?有嗎有嗎,它在哪?”

“過分!”我揮舞著拳頭抗議。

珍珠美人笑得很開心,一掃沉思時的低迷,捏著小色狼的鼻子笑罵道:“小家夥,愛搗亂!”

“嘻嘻,人家眼裏隻有四哥嘛~”

小色狼開始在珍珠美人懷裏磨蹭,手也不安分地伸到珍珠美人的後腰開始揩油。

我吐!真肉麻!

珍珠美人馬上就說出了我的心聲:“肉麻!”

“四哥都不相信人家的真心話!”小色狼噘起嘴巴開始撒嬌。

惡心!

我跳上珍珠美人的肩膀,對著小色狼做鬼臉。

令我傷心的是,珍珠美人居然任他抱著說惡心話,雖然無奈卻對小色狼露出寵溺的笑。小色狼將我一頭撞開,自己將下巴枕在珍珠美人的肩膀上,嘴唇就靠在離珍珠美人脖子不到一個指頭的地方說著話:“四哥,你最近都要上朝,都和父皇在一起,都不陪我玩了。”

珍珠美人笑了笑,淡淡道:“嗯,最近比較忙,浩兒先和蘇行之玩好嗎?”

小色狼委屈地撒嬌:“不嘛不嘛,人家喜歡四哥嘛!”

“浩兒乖,過段時間清閑了帶你出去玩好不好?”珍珠美人頗為無奈,但還是順著小色狼的意思。

小色狼愣了愣,我看著他眨眨眼睛,然而抬起身子看著珍珠美人驚訝道:“四哥要帶浩兒出宮?”

珍珠美人點點頭。

小色狼臉上頓時笑開了花:“那四哥答應人家了不可以反悔噢!”

“嗯,不反悔。”珍珠美人的回答還是一樣溫柔,目光中滿滿的寵溺流瀉而出,甜得令人迷醉。其實有時我會想,珍珠美人並不是把小色狼當弟弟,或許更是把他當成了孩子在疼愛。

小色狼享受著寵愛用力點頭,又趴到了珍珠美人懷裏,小臉蹭蹭,眼睛一眨一眨的。

我猜小色狼一定和我一樣聽到了珍珠美人話裏的疲倦,所以才突然這麽乖,若是平時他肯定會討價還價好一陣呢。

不過珍珠美人為了什麽事情這麽煩心呢?

都怪大美人啦,珍珠美人才十四歲欸,居然就叫他去和山一樣高的奏折搏鬥,這是壓榨童工!

過了幾天,珍珠美人果然帶著小色狼出宮去了。

嘖嘖嘖,可惜珍珠美人沒回頭,不然他一定可以看到大美人的表情有多臭多扭曲。

當然,出宮這種事怎麽能少了我呢。一起去的還有森耶和林默言那個小冰山。

在宮裏住太久了,我都快忘記熱鬧是什麽模樣了。珍珠美人喜靜,弄得東宮裏的人走路都跟飄似的,一點聲音也沒有,好幾次森耶無聲無息地就從窗外走過去了,害我我都以為是哪家地縛鬼來串門,嚇死我了——幹嗎,妖怪不能怕鬼啊?這不是小時候被千年老鬼嚇過有陰影麽!

我坐在珍珠美人的懷裏東看西看,以前隻有和那農民出來表演的時候才上過街,還沒仔細看過呢,今天才知道這街上真的是什麽人什麽東西都有,木匠、鐵匠、銀匠、陶匠,坐桶的、作畫的,販油的、鬻香的、貨花粉的、賣鍋餅餌蓼糤的……

小色狼也是第一次出宮,看到什麽都好奇,拉著珍珠美人問這問那,一點形象都沒有,丟人!

珍珠美人也不惱,牽著小色狼的手,一樣樣解釋給小色狼聽。

珍珠美人在車上易了容,好看的模樣變得很平凡,隻是他聲音還是一樣清脆好聽。聽他說話真舒服呢。好吧,看在你讓珍珠美人開口說話的份上,小色狼,我暫時原諒你了!

小色狼突然指著一個角落大叫:“四哥,那是什麽?!”

我看過去,原來是冰糖葫蘆。切,這有什麽好驚訝的。

珍珠美人回答道:“是冰糖葫蘆。”小色狼又問好不好吃,珍珠美人說:“中間是山楂,外麵裹著蜂蜜或糖漿,酸酸甜甜的,還不錯。”頓了頓,珍珠美人又問:“浩兒想吃嗎?”

小色狼急切地點頭,看那模樣口水都快流出來了。

沒見識!冰糖葫蘆有什麽好吃的!-_-凸

珍珠美人笑笑,帶著小色狼去買了一串冰糖葫蘆。

那冰糖葫蘆很大一串,足有十五粒,每粒都比小色狼的眼睛還大。小色狼要將手臂完全打開才能將山楂從竹簽上咬下來。小色狼用力地咀嚼著,吃得吧唧做響。小色狼一邊吃一邊嚷嚷:“好好吃噢!四哥,你也吃!”

我鄙視你,冰糖葫蘆也能讓你這麽興奮,好吃的東西可多了!

看到小色狼將冰糖葫蘆送到麵前,珍珠美人笑著咬了一粒下來。

嘖嘖嘖,貝齒咬在紅豔豔的山楂上,糖漿將雙唇染得紅潤欲滴,真是太性感了!

這動作,這神態——優雅!高貴!都是吃冰糖葫蘆,咋差別就這麽大咧!

“好吃不?”

“嗯,好吃。”

小色狼聽了頓是笑得跟傻子一樣——噢,不,他本來就是傻的。

“我也要!我也要!”

我扒住珍珠美人的衣襟使勁叫喚,珍珠美人馬上明白了我的意思:“小梅花也想吃?”

“嗯!”

我連忙點頭。珍珠美人笑笑,捏住竹簽的另一頭,輕輕一拗,竹簽帶著兩粒糖葫蘆就這麽下來了。珍珠美人把這“小糖葫蘆串”遞到我麵前,拍拍我的腦袋笑問:“能拿得住嗎?”

我連忙點頭,伸出爪子抱住了糖葫蘆,轉眼又看到珍珠美人因為捏竹簽而讓指尖沾到了糖漿,心裏冒出了一個念頭。我跳上珍珠美人的手心,舔了舔美人指尖上的糖漿,偷偷瞄一眼珍珠美人的反應——錯愕。

但珍珠美人隻是愣了愣笑說:“小梅花真貪吃。”並不把手指拿開,任我舔食。

“哼哼,我才不是愛吃糖呢,我是愛吃豆腐。”

可憐我堂堂狐妖就隻能用這種方法滿足一下□啊……

吃著冰糖葫蘆又往前走了一會兒,小色狼又突然叫起來:“四哥,是燒餅!”

我呸,你才是燒餅呢!

珍珠美人又問:“冰糖葫蘆還沒有吃完就想吃燒餅了?”

“四哥~”

小色狼馬上賴到珍珠美人撒嬌了,那沾了糖漿的紅唇噘起——咳,還挺可愛的。

我就知道珍珠美人肯定吃不下這招,馬上就投降了,帶著小色狼去買了一塊燒餅。

小色狼立刻拋棄了還沒有吃完的冰糖葫蘆,拿起燒餅咬了一口,結果被剛出爐的燒餅燙得哇哇直叫。珍珠美人也不知道從哪裏變了一杯茶水出來,給小色狼喝了,還對著他的嘴吹吹。

……

珍珠美人,你有勾引人的嫌疑哦!

那小色狼看著珍珠美人的臉眼睛都直了,哪裏還管得了嘴巴燙不燙,一門心思全放在珍珠美人給他吹氣的嘴上了。

珍珠美人,我知道了,你要是被吃幹抹淨了,那也絕對是你自作孽!可是……

珍珠美人,人家也要吃燒餅,人家也要被燙,人家也要你吹吹啦!人家要人家要嘛!

珍珠美人根本不管我在他懷裏打滾,隻掐著小色狼的臉蛋笑罵地說:“小傻瓜,吃那麽急,被燙了吧。急什麽,沒人和你搶。”

小色狼立刻順竿爬撲到珍珠美人懷裏撒嬌:“反正四哥會給人家吹吹嘛!”

大哥……您、您壓到我了!

“四哥,丸子!”

“四哥,花糕!”

“四哥,串串!”

“四哥,那個那個!”

一路上就聽到小色狼得大呼小叫,到後麵珍珠美人幹脆給了小色狼一袋銀子,讓森耶陪著小色狼自己去買想要的小吃,而他則和小冰山跟在後麵說起了話。

“默言,現在聽風樓那邊如何了?”

“一切順利。”

“西善和雄單呢?”

“……”小冰山明顯頓了頓,才說,“因為肯為我們效命的外族人不多,所以一些關鍵的情報點鋪不下去,所以……但總的來講還有進展。”

珍珠美人低笑了兩聲,說:“默言,你學會打官腔了。”

“默言不敢!”

小冰山很惶恐,如果珍珠美人拉住了他的手臂,我想他大概會在大街上跪下去。珍珠美人又說:“算了,西善和雄單本來就是兩塊硬骨頭,進展不順利也是正常的。我隻是不希望你學著其他人那套報喜不報憂。”

“是。”小冰山低下了頭。

珍珠美人也不再說話,兩人默默走了一陣,卻看到小色狼和一個人在一家店裏爭吵起來。

“這個發冠已經要了,你怎麽可以搶!”對方是個十一二歲的小孩,本來挺斯文的一張臉現在扭了起來,瞪著眼睛叉著腰很沒形象。

小色狼毫不示弱:“明明是我先看中的,你才是惡人先告狀!”小色狼看到珍珠美人過去了,立刻撲上來,抱著珍珠美人嚷道:“四哥!這個人搶我東西!”

珍珠美人摸摸小色狼的腦袋,卻問森耶:“怎麽回事?”

森耶道:“是小少爺和那位公子同時看中了一個發冠,互不相讓,所以吵起來了。”

珍珠美人對小色狼說:“什麽發冠?回家我讓大師傅們給你打一個好不好?”

這時森耶拿過了那個發冠。是個玉做的小冠,大淼的男子都是十三歲束發戴冠,代表著成年了,珍珠美人就是幾個月前剛剛束發的。

這個發冠的大小差不多就給剛剛束發的男孩用的。莫非小色狼未雨綢繆為自己買個發冠?可是他才八歲急什麽。送給珍珠美人?應該不會吧……而且,用我六百年的審美經驗來看,這個發冠雖然材質還不錯,不過做工比較粗糙了,比起宮裏的東西差了可不是一個層次。

小色狼搖頭叫道:“不好!我就要這個!”

珍珠美人無奈,看看那小公子,但不等珍珠美人開口,那小公子就咬牙道:“我不讓,絕對不讓!”

珍珠美人隻好對小色狼說:“這個發冠雖然材質不錯,但做工不精,你想要的話,我讓宮……家裏的大師傅給你做一個更好看得好不好?”

“不要!”小色狼也不知道堅持什麽,死也不肯讓。

珍珠美人猶豫了一下,估計珍珠美人是覺得一個普通的發冠而已沒什麽好爭,可是小色狼不高興了,他使勁點起腳尖樓上珍珠美人的脖子,哀求道:“四哥,你給買嘛,我就要這個……”

小色狼漂亮的大眼睛裏蒙上了霧氣,泫然欲泣。珍珠美人抱住他,心疼地說:“好了,不哭,男孩子怎麽這麽愛哭呢。”

“四哥……”

小色狼眼睛眨啊眨的,那睫毛就跟小刷子似的一下一下撥撩著人心。我知道珍珠美人肯定受不住他這一套,果然珍珠美人將小色狼按進懷裏,抬頭對那小公子說:“這位小公子,舍弟任性,但如果可以,還是請你割愛,我們可以給你補償。”

小公子憤憤道:“我要的就是這個發冠,誰要你那點破錢——我不缺!”

珍珠美人無法,便說:“既然你與舍弟是同時看上,不如我們價高者得如何?”

小公子應該也是有錢人的孩子,當即點頭同意了,說:“這發冠本來叫價十兩,我出雙倍,二十兩!”

果然是有錢人啊,以前那個農民一年都賺不上十兩呢。

珍珠美人笑笑,隻說:“三十。”

小公子不屑地哼了一聲,又叫:“五十兩!”

“六十。”珍珠美人依然是不疾不徐地加價。

“一百兩!”

“一百一。”

小公子恨恨地看著珍珠美人,從齒縫裏吐出:“一百五十兩!你還敢加不敢加?”

珍珠美人看了他一眼,頓了頓,才說:“兩百。”

因為珍珠美人的停頓而顯出喜色的小公子臉色一下子僵了,愣愣地看著珍珠美人好半天。珍珠美人笑問道:“還加嗎?”

小公子眼珠子轉轉,大叫出來:“二百五十兩!”

珍珠美人挑挑眉,居然沒有接著加價,而是說:“哦?那這個發冠就讓給小公子了。”

我看到小色狼抱著珍珠美人的手臂猛然收緊了,珍珠美人隻是安撫性地摸了摸小色狼的背。

珍珠美人……就這麽放棄?

場麵突然安靜下來,珍珠美人靜靜地微笑,那小公子的臉色卻是青一陣白一陣,半晌後突然拂袖而去,隻丟下一句話:“破玩藝兒,我不要了!”

我愕然地看著這一變故,不明白為什麽小公子已經贏了卻又走了。

顯然小色狼也不明白。

“森耶,給老板二百兩。”珍珠美人一邊對森耶說,一邊取了發冠放在小色狼手心裏,理了理小色狼因為磨蹭而淩亂的頭發,笑說,“好了,如你所願了。”

小色狼看著手裏的發冠發愣,大概還沒有從情緒的巨大落差裏反應出來。

那邊掌櫃在和森耶推卻:“使不得,使不得,這發冠隻值十兩銀子,這、這,兩百兩,太多了!”

森耶說:“這是我們家公子和人定下價格,您收著就是了。多賺些不好麽?”

掌櫃還是推拒:“這真的使不得!這和店裏不規矩不符,我不敢收。”

珍珠美人看過去,對那老板道:“掌櫃的,你是要讓我失信於人嗎?”

掌櫃一愣,又聽珍珠美人說:“掌櫃的,這是您該得的,就不要拒絕了。”

說罷,珍珠美人就帶著人走了。我跳上珍珠美人的肩膀,看到我們離開了那個掌櫃還對這兩錠大銀子扭動臉部肌肉,似乎很煩惱的樣子。等走了,看不到掌櫃的模樣時,我聽到珍珠美人問:“剛才那個是我們的產業吧?”

林默言點頭應:“是。不過隻是邊緣的小產業,還不成氣候。”

“你讓夜鷂將那個掌櫃提到大店鋪裏去,在這種小地方委屈他了。”

“是。”

我忍不住再次回頭看那家店,突然想到那個掌櫃剛才煩惱的模樣,過了今天,他會笑得很開心吧?

小色狼低頭悶悶走了好一段路,突然抬頭來問:“四哥……你剛才怎麽突然就讓出去了呢?那個家夥怎麽又不要了?”

“不明白?”珍珠美人笑著揉揉小色狼的臉頰,“因為最後的價格他已經付不起了,自然就放棄了。”

“那他為什麽還要喊二百五十兩?”

“他自己買不到,就想讓我多付錢啊。”

“啊?那、那四哥怎麽知道他付不起了?”

“這個嘛……因為那小孩喊道一百五十兩的時候就已經沒底氣了,我喊二百兩的時候他臉都白了,自然付不起更高的了……”

“可是……”

小色狼還是不明白,其實我也不明白,但珍珠美人隻說:“小傻瓜,以後你看人看多了自然就能看出來了。”

好吧,他是小傻瓜,我是小傻狐……

中午的時候,珍珠美人帶著我們去了一個很大很漂亮酒樓吃飯,吃了一半樓下上來兩個人,其中小的那個竟然就是先前和小色狼爭發冠的小公子。小公子一眼就看到了小色狼,立刻拉住他旁邊的少年指著小色狼大叫:“桓大哥,就是這個小子剛才欺負我!”

欺負?好吧,以珍珠美人的智商去跟你搶一個發冠確實是欺負人了。

聽到小公子的叫嚷,珍珠美人和小色狼也都抬頭看了過去。

那年紀稍大的少年拍拍小公子的腦袋,走過來,對珍珠美人抱拳一禮,道:“這位公子有禮了,小弟任性,剛才若多有冒犯還請見諒。”

小公子氣道:“才不是!”

珍珠美人還禮道:“不敢當,兩個孩子的爭執而已。家弟也很任性。”

珍珠美人說著看了一眼小色狼,而這時小色狼正在和小公子瞪眼。聽到珍珠美人這麽說,小色狼回過頭來委屈地噘噘嘴,又膩進了珍珠美人的懷裏,手指在珍珠美人的衣襟上畫圈圈,一副好不可憐的模樣。珍珠美人笑著撫摸著小色狼的背,溫柔而寵溺。

那少年也隨之笑笑,拉過小公子,這便要告辭,然而轉身前卻又問:“敢問公子,兩百兩買一個普通發冠值得嗎?”

珍珠美人似乎是沒想到少年會突然這麽問,微微一怔,笑著搖頭道:“不值得。”

小色狼變了臉色,少年也頗為不解:

“那為何……”

“發冠不值得,但我弟弟值得。”

珍珠美人這麽說摸摸小色狼腦袋,看著小色狼瞪大了眼睛也隻是笑笑,點點他的小鼻子,似乎在說:眼睛瞪這麽大都要掉出來了。

少年露出一臉略有所思,片刻後才躬身行了個禮,道:“在下桓錯,若有幸,希望能和閣下做個朋友。”

珍珠美人抬眼看看少年,像是在審視什麽,或許是少年通過了他的審視,珍珠美人這才起身作揖,道:“在下顏禦,若有緣,他日還可再見。”

少年帶著他弟弟離去了,我忍不住跳到窗台上往下看,兩個人走出酒樓,我聽到小公子不服氣地對他大哥抱怨:“桓大哥,我們幹嗎那麽客氣!”

桓錯笑著捏捏小公子的鼻子:“那顏公子可不是簡單的人,這麽聰明的人當然要拉過來做朋友!看你還敢不敢惹是生非,踢到鐵板了吧!”

“嗯嗯,別捏人家!”

“傻東西……”

聲音隨著他們的遠去而消失,我發現人類都是好可怕的動物。

還是珍珠美人好,雖然也很厲害,不過……嗯,嗯,我喜歡!

等吃完了滿桌美食,我們又去四處晃**,隻是不知道為什麽小色狼突然變得不鬧了,悶悶地牽著珍珠美人的手低頭走路。珍珠美人問他是不是不舒服了他也不答,珍珠美人拿他沒辦法,便提前回宮了。

回到宮裏,珍珠美人擔心小色狼是不是生病了,便讓森耶去傳禦醫,卻又被小色狼攔住。

珍珠美人擔心地將小色狼抱在懷裏,問:“浩兒,是不是哪裏不舒服了?”

小色狼搖頭,卻不說話。

“那誰惹你不開心了?”

珍珠美人托起小色狼的臉,可小色狼卻低下眼簾不看珍珠美人,珍珠美人微微皺了眉頭,說:“浩兒,有什麽不高興和四哥說說好不好?”

小色狼又是搖頭,眼睛眨了眨,突然撲抱到珍珠美人身上,頭埋進珍珠美人的頸窩,悶聲說:“四哥……我愛你……你也要永遠愛我,好不好……”

珍珠美人愣了愣,笑著抱緊了小色狼:“當然,四哥永遠愛你。”

“嗯……那我們約好了,不許反悔……”

小色狼所在珍珠美人懷抱裏,我看到他眼睛裏閃閃的都是水光。

小色狼好像哭了……

後來我才知道那隻發冠上刻著一隻大雁,掌櫃對小色狼說,這隻發冠叫玉雁,大雁象征著美好的姻緣,送給心愛的人就可以白頭偕老。

隻是,當我知道這件事的時候,這隻發冠已經陪著小色狼去了另一個世界,而珍珠美人,也不能再為我煮魚羹了……

未來還在很遠的未來,這時候我們,都還在笑著說:永遠,永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