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加入的陳白起幾人,在周立這一番折騰下,又是簽合同又是公證,還叫來了記者拍照留念。這一圈下來,已經快要到了晚高峰的時候。眾人開車回去的路上,太陽逐漸落了下去,街上也陸陸續續出現了“冰糖葫蘆”、“熱乎紅薯”的叫買上。

回曙光援救隊的路上,林了了的車在前麵開路,五菱宏光裏時不時的傳出歌聲,林了了的心情此刻非常激動,終於完成了自己的夢想,如願以求的加入了救援隊。車裏的其他幾人,也都是各懷心思的思索著自己的事情,根本沒有發現,已經掉入了周立設下的陷阱。王闖在擔心女兒,趙無言心裏則是興奮於有了自己的屋子。季東陽依舊挺直身體,端坐在副駕駛上,幫林了了看著周圍的路況。陳白起見幾人的樣子,也不好說什麽,隻是暗自懊惱,怎麽就沒有再重新檢查一遍合同,這麽簡單的就被周立給騙了。

周毅和周立的車裏氣氛,和林了了車裏的氣氛完全不一樣。

“老周,沒想到你這招還真就好使了?看來這些小狐狸,還是玩不過你這個老狐狸啊。”周毅一邊開著車,一邊對著周立感歎道。

解決了小隊的事情,周立也就放心了,此刻也放鬆地笑道:“我也是賭了一把,賭他們不會再重新看合同,看來老天爺也在幫我們,他們幾個注定是我們援救隊的人。”

“這下好了,有你寫的巨額違約金,就不擔心他們隨時要走了。而且入隊培訓也不用擔心了,這下他們為了守約,肯定會拚命完成條件的,你這招真厲害。”周毅真心地誇讚道。

“他們現在是還沒發現,估計發現以後,還會找你再鬧一波,到時候就得辛苦你了,把戲做足。”周立對周毅道。

周毅撇了撇嘴,無奈道:“看來我也挺適合去演戲的。不過,你叫日報的記者來,是來幹啥的啊?”

周立從褲兜裏掏出煙盒,剛要拿起一根煙,忽地又想起是在車裏,於是又把煙揣了回去,解釋道:“這是專門給季東陽準備的。季東陽之前雖然答應了培訓,但還沒答應入隊。”

周毅聞言恍然大悟:“哦,怪不得我看他的合同,和別人的好像有些不一樣。”

“嗯,季東陽這個人性子比較剛硬,也沒有什麽弱點,唯一怕的就是他的老首長。這個報紙要是被老首長看到,會立刻給季東陽打電話,然後讓他一定要好好留在隊裏。”周立耐心地解釋道。

“可是你都說了那季東陽很剛硬,那他要知道這事兒,會不會直接跟我們鬧掰?”周毅擔憂地問道。

周立覺得周毅的話,似乎也很有道理,思索了一下開口:“沒事兒,他們老首長的話,對他來講還是非常重要的,而且季東陽不是那種衝動的性格,應該不會鬧出大麻煩,我還是比較擔心陳白起。這個人總給我感覺怪怪的,你幫我多留意他一下啊。”

“行,那接下來就交給我吧,我回頭和他們定一下時間,就讓季東陽給他們安排培訓,你不用擔心家裏,放心帶弟妹出去吧。”周毅道。

聽周毅提起妻子,周立的難過的情緒,又開始泛濫起來。周立小聲嘟囔道:“他們到了安排他們休息吧,你一會兒送我去醫院。”

周立說完話後,車子裏的氣氛低迷了下來,周毅咬了咬嘴唇,想要安慰些什麽,喉嚨動了動,卻也深知自己說什麽都無用,隻是默默加快了速度,帶著周立往醫院開去。周毅的速度很快,不一會兒車子就穩穩地停在了醫院門口,周立扯出一個笑對著周毅道:"毅哥,這段時間,隊裏的事兒,就麻煩你多看著點了。"

“行了,咱兄弟不說那個,你有什麽事兒給我打電話,要是去大連的話告訴我,我有幾個兄弟在那邊,我讓他們幫你安排招待你們。”周毅擺了擺手道。

周立沉悶地答應了一聲,轉身下了車往醫院裏走去。車上的周毅望著周立離去的背影,不由得歎了口氣自言自語道:“這都什麽事兒啊。”周毅說完話後,調轉方向盤,又往曙光援救隊的方向開去,看來接下來的日子裏,自己和這幫“小狐狸們”還有一場硬仗要打啊。

即使這些天都在醫院裏,但消毒水的味道,依舊讓周立的鼻子很不舒服。周立往住院處走的時候,沒想到遇上了一個老熟人。正是那天在天台上,要跳樓的少年。少年認出了周毅,追著上前打了個招呼。

“周隊長!”少年的臉上,洋溢著幸福的笑容,和之前憂鬱的少年,簡直判若兩人。

周立上下打量了一會兒,才認出少年開口道:“是你?看起來狀態好多了,精神頭都好起來了。”

少年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開口道:“之前不懂事,給你添麻煩了,多虧你的開導,我現在已經把自己拚好了。不,不僅是拚好了,我已經像哪吒化作蓮藕身一樣,重生了。”

周立看著眼前的少年,心裏甚是安慰,伸手摸了摸少年毛茸茸的腦袋道:“那就好。你家裏人生病了嗎?怎麽來醫院了?”

少年神秘兮兮地湊近周立,臉上難掩開心的神情,對著周立道:“不是我,我是陪媽媽來的,我要當哥哥了!”

“哦?你媽媽懷孕了?”周立好奇的問道。

“嗯!我要當哥哥了,我一定會讓自己變得更堅強,我還要保護弟弟妹妹呢。我以後也想成為像周叔叔一樣勇敢的人!”少年的眼神裏,全是對未來充滿希冀的光,那光芒似乎也感染了周立,讓周立低落的心情得到了舒緩。

“看來你以後一定是個好哥哥。”周立鼓勵道。

少年得到了周立的誇讚後,開心地點頭,而後想起了什麽又問道:“你是來看你妻子的嗎?她的病有好一些嗎?”少年的話音剛落,就被一個男人叫走。是少年的父親,發現兒子不見了後,著急地來尋找他。少年抱歉地和周立笑了笑,對周立擺了擺手,而後跑回了父親身邊。

周立告別了男孩,回到了妻子的病房。病房裏的妻子,此刻已經睡醒了,正呆呆地望向窗外,不知道在想些什麽。周立在門口,調整了一下自己的表情後,若無其事地走了進去,坐在了妻子身邊。

“我有一個好消息告訴你,猜猜看是什麽?”周立裝作神秘的道。

王春芳回過神,溫柔地望向周立道:“又成功完成救援任務了?”

“不是。”

“那火鍋店的加盟商價格談成了?”

“不是這個。”

“援救隊的小狗生寶寶了?”

王春芳一連問了好幾個問題,不是關於援救隊,就是關於火鍋店。甚至連援救隊裏懷孕的狗都考慮到了,就是沒有考慮到自己和周立。周立聽著妻子的話,心中的愧疚感快要突破極限了。妻子嫁給自己的這些年,到底過著怎樣的日子,不是操心火鍋店,就是操心援救隊。可她自己的事情,卻一點都沒有放在心上。周立覺得自己就像是,年輕小姑娘口裏的渣男,是不是因為妻子總為自己操心,所以才累得生病了呢?

“周立,周立。”王春芳見周立沒有回應,輕聲叫著周立的名字。

周立回過神來,對上妻子的眼神,握住妻子的手道:“我和一聲請好假了,你願意的話,明天我們就可以出院,帶你去看海。”

妻子聽到周立的話後,手微微的顫抖著,但臉上還是笑著道:“好啊,這個承諾你欠了我十年了。”

周立知道,妻子一定是聽懂了這句話的意思,即便妻子臉上是笑著的,但顫抖的手還是出賣了她不平靜的心。周立本是一個喜歡直來直去說話的人,但不知為何,自從妻子生病後,自己不知道該怎麽和妻子溝通交流,兩個人每次都是隻靠意會,或許是周立沒有勇氣,又或許是他也想借此逃避。

“那我一會兒就訂機票去三亞,然後我們回家收拾行李,明天就出發好不好?”周立有些懇求的語氣問道。

“三亞就不去了,去趟大連就行了,走那麽遠你們隊裏出事兒,你回不去還會擔心。”王春芳回道。

周立搖了搖頭,握緊妻子的手:“你不是嫌棄大連太近了嘛,就是三亞看看更廣袤的大海,還有能自由翱翔的海鷗。”

“那救援隊……”王春芳還是有些擔憂地問道。

“救援隊的事兒,我已經安排好了,老周帶著新人在隊裏做入職培訓。”周立說完話後,把妻子耳邊的碎發撥到耳後,望著妻子深情地說:“你什麽都不要再想,隻想我們兩個人的事就好,這次不會再有任何事,能影響我們去看海,我保證。”

“噗嗤”王春芳看著丈夫神情的樣子,一個沒忍住笑了出來。這一笑倒是把周立也弄得一愣。周立不知所措地望向妻子,一臉迷茫:“笑啥?”

王春芳一邊笑一邊捂著嘴,不一會兒竟然還笑出了眼淚。王春芳整理好了自己的情緒後,靠在了床頭對著周立道:“我就是覺得,你剛才那樣子,好像有些……他們怎麽形容來的,油膩,對!就是油膩。”

周立被妻子這一番嘲諷,弄得有些無可奈何,但看見妻子的笑後,也不由自主地跟著笑了起來。兩口子在病房裏笑了許久後,周立起身準備去找醫生開藥,去海南的話,要多準備幾天藥。周立和妻子打了一聲招呼,起身來到醫生辦公室。

周立有禮貌地敲了敲門,聽到回答後,走了進去對著醫生道:“我明天就想帶我妻子去海南,麻煩先幫我開一周的藥。”

王橙聽到周立的聲音後,從病曆堆裏抬起頭:“嗯,那現在就辦理出院吧,一會兒叫護士把藥給你送去,然後跟你說一下具體的藥量和次數。”

“好的,謝謝醫生。”周立說完話後,起身走了出去。

周立取完藥回到病房時,妻子已經把病房裏的東西都收拾好,並且換好了衣服,坐在床邊。周立拿過收拾好的東西,久違地拉著妻子的手,兩個人肩並肩地緩緩走出病房,走出醫院。

周立帶著妻子回到家的時候,曙光援救隊的隊員們,也剛經曆完大堵車回到了基地裏。

林了了停好車後,趙無言第一個跳下了車,連著伸了好幾懶腰後,才長出一口氣道:“我的媽呀,終於活過來了。林妹妹,你這五菱也夠大了,怎麽座位這麽小呢。”

“怎麽說也好是個7人位,哪兒有趙先生的獨駕一人位舒服。”陳白起開口嘲諷道。

趙無言翻了個白眼,轉身會記得道:“我這騎慣了電動車的人,坐著小汽車確實有些不舒服。這就好比陳先生,經常在法庭上錙銖必較,所以生活裏也習慣了睚眥必報。”

鎖好了車的林了了見狀,悄悄地走到季東陽身邊,鬱悶地道:“他們倆怎麽又吵上了啊。”

季東陽認真的思索後,開口道:“菜雞互啄。”

一邊的王闖,聽到了季東陽的答案後,不由得笑了出來,拍了拍季東陽的肩膀道:“別看你這人悶悶不咋說話,沒想到說出來的全是金句啊。”

一邊的趙無言沒聽清幾人說什麽,以為是在幫自己討伐陳白起,又接茬說道:“林妹妹,陳先生就麻煩你多費心了,他的情商正好和你的專業對口。”

突然被點名的林了了,一臉不知所措的望向王闖求助。王闖走上前,白了兩人一眼,摟著林了了往屋裏走去。

“走不走?”季東陽突然出聲問道。

趙無言這人最大的好處,就是給個台階就下,聰明的男人從來不給自己找麻煩。

“走走走,陽陽等我。”趙無言蹦蹦跳跳的,也跟著季東陽往屋裏走去。

還留在原地的陳白起,望著幾人的互動,嘴角不由得露出一絲微笑,幼年時的經曆,讓他比同齡人都要成熟。從來沒有過和朋友們打鬧的日子,大學裏大家都忙著談戀愛,隻有陳白起忙著一邊打工,一邊求學。畢業了進入律師事務所,混入到了一群人精裏麵,陳白起麵對錯綜複雜的職場關係,更是一絲懈怠都沒有。但此刻,陳白起覺得,自己好像突然放鬆下來了,在這群人麵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