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開封城中,因趙桓要將所有重要崗位都安排上自己信得過的人,便任命孫傳為兵部尚書,同知樞密院事。
孫傳本不懂戰事,又被城外金軍無休止的石炮攻城嚇破了膽,有病亂投醫,想起充錢丘浚做過《觀時感事詩》,其中有一句“郭京楊適劉無忌”
丘浚,字道源黟縣人,宋仁宗天聖五年進士,官至殿中丞,讀《易》悟“損”、“益”二卦,能通數,知未來興廢,嚐語家人曰:“吾壽終九九”,後果然八十一歲卒於池州。
著有《天乙遁甲賦》、《觀時感事詩》各一卷,文集十五卷,被傳為一代奇人。
這《觀時感事事》便是和唐的《推背圖》、明代的《燒餅歌》一樣是一首預言詩。
人在絕望的時候除了密信還有什麽能給他們帶來最大的慰藉呢?
因而孫傳下令全城找郭京楊適劉無忌。
功夫不負有心人,郭京就這樣在龍衛裏被找到了,於是被請回來當成神仙一樣看待。
這郭京正是以前林靈素手下的弟子,後來在賈瑞麵前檢舉林靈素行騙的那個郭京。
林靈素倒台後郭京因舉報有功沒有受到追責,可道士當不下去了,為了活口就當了龍衛。
郭京本就是騙子出身,見眾人都將他奉若神明也樂得借機騙吃騙喝,因說道:
“我善行六丁六甲的法術,隻要用7777人就可以生擒金主完顏吳乞買以及金將完顏宗弼等人。”
孫傳聽了不由得大喜,忙上奏趙桓。
趙桓竟也深信不疑,下詔授郭京為成忠郎,兵厚賜金帛,令他自行招募兵員。
郭京奉了旨意,頓時意氣風發,遍貼諭告,募兵保國。
他的募兵條件又與尋常募兵不同,並不講求體格和力量,甚至年紀也不考量,隻要年命裏帶了六甲的就可以入冊。
雖然朝堂上官家和大臣們都對郭京深信不疑,城中百姓卻都知道郭京不過是妖言惑眾,並沒有真本事,哪裏肯去應征?
因而郭京所募集的都是些想要混口飯吃的潑皮無賴,乞丐流民。
不上十天7777人便已招募足額。
金人在城外矢石亂飛,郭京卻在大酒大肉吃個不停,整日談笑風生。
孫傳作為郭京的舉薦人自然是看在眼裏急在心裏,因崔郭京趕緊出城退敵生擒完顏吳乞買。
郭京卻淡淡一笑道:“我隻要選一個良辰吉日,帶著三百人出城便可把金人殺得一個不留。”
趙桓終於也忍耐不住了,下詔催郭京出兵。
郭京見無可再推,才定期出兵,先將守城士兵盡數都撤了下去,不許窺視,然後用自己招募的六甲兵大開宣化門出戰。
女真人懵了,忙將城門大開的消息上報給了完顏吳乞買。
完顏吳乞買也是一臉懵逼,宋人這是咋的了?吃錯藥了不成?
這麽長時間都是龜縮在城裏不敢露頭,怎麽這次竟然敢出城迎敵了?
完顏吳乞買第一個想到的就是這肯定是一個陷阱!
漢人可是狡詐得很,又是什麽“空城計”、“請君入甕”之類的,這次宋人的反常行為不得不讓完顏吳乞買警惕起來。
而且這次聽說帶兵的是個倒是,還是什麽六甲兵,難道是真得了什麽仙人的助力?
連宋朝從皇上到民間都衝上道教,遼國也是佛道並立,作為更為野蠻落後的女真人自然也迷信這些鬼神的力量。
於是讓人將賈瑞請來商議。
賈瑞隻聽了什麽六甲兵便直接問道:“為首的那個可是叫郭京嗎?”
完顏吳乞買不由得一愣,說道:“確實叫郭京。怎麽,燕王你竟知道此人?卻不知這郭京可是果然有些神通在身上?”
賈瑞哈哈一笑:“神通個屁!實不相瞞,這郭京便是我一早安插在開封城中的細作!
現在既然郭京開門了,說明機會已經成熟了!現在還不出兵更待何時?”
賈瑞自然知道郭京了,在正史裏就是他開了城門結果被金兵打進了城導致開封最終被攻陷的。
之所以沒說是因為現在的曆史已經完全亂了,賈瑞不能肯定郭京這廝還能不能登上曆史舞台。
現在既然來了,那自然是可以說成這一切都是自己早早安排好的了。
完顏吳乞買則是有些疑惑:“原來燕王早就設計好了!卻不知為何不早說呢?害得我白白損失了這麽多的人力物力。”
賈瑞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樣說道:“若不是有陛下這樣日複一日的攻城,哪裏會有郭京出頭的機會?
有些計劃,知道的人越少成功的幾率就越大,日後你就明白了。
陛下隻管放心吧,一切盡在我的掌握之中,你隻要抓住機會,此番一定能破城。”
見完顏吳乞買還是不肯相信自己,又說道:“不管怎麽說,現在宋軍的這個六甲兵已經出城挑戰了,咱們總要迎戰是不是?
真正動起手來,這些六甲兵到底有沒有真本事不就知道了嗎?
若是他們沒本事,正好尾隨追殺上去,然後一舉奪下城門就是了!”
完顏吳乞買點點頭道:“正是如此,來人,傳我軍令……”
賈瑞卻打斷道:“陛下且稍等,我還有句話要說!”
完顏吳乞買道:“你說。”
賈瑞道:“切記要約束陛下手下的軍士們,破城之後切不可任意殺戮劫掠!”
完顏吳乞買聽了不由得蹙眉道:“這是什麽道理?將士們就等著開城後發些小財快活快活呢!若是不讓他們劫掠,如何能調動士氣?”
賈瑞卻說道:“若是不約束好了他們,陛下覺得城中的百姓們被殺被搶了之後會俯首就戮嗎?
若是讓城中的百姓們都團結起來拿起刀槍棍棒對抗大金,你覺得咱們這十幾萬人真的能拿下百萬人口的開封嗎?
更何況開封城裏還有幾萬的守軍呢,還有用不完的兵器呢!
到時候隻要宋廷見百姓們有拚著一死也要保護家園的決心,開倉將武器發給他們,咱們雖然進了城也勢必會掉進巷戰的泥潭無法自拔啊!”
完顏吳乞買沉吟不語。
宋代雖然朝廷羸弱,民間卻是極為尚武的。各處都有落草為寇的強人,民間也會自行組織各種的民團、武社、弓箭社之類的團體,就是為了團結起來保護自己的家園的。
如果真如賈瑞所說全城百姓都站出來反抗,就算能拿下開封城也勢必會傷亡慘重。
因說道:“燕王言之有理,隻是若不殺人立威,一則將士們的士氣不旺,二則也不足以威懾宋人,如何能逼著他們交錢啊?”
賈瑞卻說道:“咱們這次來的目的是什麽?自然是來發財的嗎!
陛下傳令下去,禁止將士們私自劫掠殺人,事成之後必有重賞,難道將士們還不信你的話嗎?”
完顏吳乞買忙說道:“這是什麽話?將士們如何會不聽我的旨意?”
賈瑞嗬嗬一笑道:“咱們發財的路子並不在城中的這些普通老百姓身上!
普通人家,家裏能有幾兩、幾十兩的銀子已經算很了不起了,這可是他們一輩子的積攢!
肯定早就藏得嚴嚴實實了,就算被發現了說不定也會因為自己的全部家當而拚命。
因而想搜刮老百姓的錢財實在是一件費力不討好的事。”
“你是說,還得找那些當官的?”
賈瑞啪的打了個響指說道:“要不您能當皇上!這眼光,這格局,無敵了!陛下請看!”
說著從懷中掏出了一張折好的紙。
完顏吳乞買不識字,臉上不由得有些尷尬,問道:“寫的是什麽?”
賈瑞將紙展開了說道:“這些都是宋廷的大貪官汙吏。破城之後陛下便讓人去宣傳,咱們這次來並不是為了占領大宋都城,更不是為了劫掠,而是為了替宋國清理朝綱,替大宋百姓除掉這些貪官汙吏。
隻要把這個名單上的人交出來,大金絕不會傷及無辜。
如此一來,非但不會引起百姓們的反感,相反說不定還會受到他們的夾道歡迎呢!
等這些貪官到了咱們的手上,就要看大王有沒有那個手段可以逼得他們交出貪墨的不義之財了!”
完顏吳乞買沉吟片刻點了點頭道:“嗯!到底還是你們漢人更了解漢人!”
幾千個“六甲兵”呼啦啦的衝出了宣化門,毫無陣法隊形可言,就好像出城郊遊一般三五成群的呼啦啦朝金軍大營走去。
走了沒多遠卻聽得金營中鼓聲大作,隨後兩支奇兵從左右殺出,好像兩把鋒利的尖刀一般刺入了六甲兵的兩肋。
六甲兵幾乎一觸即潰,紛紛丟盔棄甲就往回跑,想要逃進城去。
人多路窄、道路泥濘,六甲兵跌入護城河而死的、被金軍殺死的不計其數。
城牆上郭京見了便說道:“金兵如此猖獗,帶我出城做法,金兵肯定會退去!”
孫傳等大喜,忙讓郭京出城施法。
誰知郭京竟然帶著幾個餘黨逃得不知去向了,金軍卻已經成績追上了城來,守城宋軍望風潰散,金兵一把火燒了宣化門。
皇宮內,聽聞京城已經失守,趙桓不由得放聲大哭,又聽得宮門外喧嘩聲大起,隻以為金軍已經殺入皇宮來了,嚇得臉色蒼白渾身打顫,一頭鑽進了禦案下麵。
好在不過是虛驚一場,卻是一眾大臣都直接闖宮來找趙桓商議對應之策了。
一時間有說找一群死士保護著趙桓突出重圍趕緊跑路的,也有說應該將士兵們都撤入皇城內死守的,還有說應該發動廣大城中百姓合力抗敵的。
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趙桓的腦瓜子嗡嗡的哪裏還能拿定主意?
不過他知道現在再想跑肯定是萬萬不能的,自己連馬都騎不好,一旦出了城被金人發現了,他怎麽跑得過從小就生活在馬背上的女真人?
趙桓其實心裏還是希望和金人講和的,哪怕再多賠點錢、割些土地、甚至讓大宋像女真稱臣也行啊!
可偏偏眾人沒有一個敢站出來主動要求去和金人求和。
畢竟人家已經破城而入了,誰還願意在這個時候再跟你講和?
正亂哄哄拿不定主意,卻聽殿外又有人急忙忙的衝進了:“陛下,諸位大人,形勢有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