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娃娃
冰雪形成的洞穴裏一點都不安靜，各種聲音相互交錯，雖然不大卻很嘈雜。雪水滴落在冰麵上的聲音，冰塊微微開裂的聲音，偶爾有破碎的冰錐掉落在地上的聲音……在這種精神高度的緊張的時刻，我們全都聽的一清二楚！
耶株的目標是正前方一個兩米多高的冰洞，那裏空間較大，有雪狼存在的幾率很低。就算真的遇到了，也能拉開架勢周旋一番。我拉著小葉始終跟他保持五米左右的距離，豎著耳朵傾聽四周的聲音，目光也直直鎖定在即將進入的冰洞裏，做好了應對一切的準備。
然而還沒等耶株走進冰洞內，我們便不約而同的停了下來。因為這時，周圍忽然傳來了另一種不同尋常的聲音！那是一陣笑聲，一陣孩子的笑聲，似乎有個小孩在遠處嘻戲。笑聲沿著左右冰壁相互回彈，最後傳進我們的耳朵。這小孩的聲音並無異樣，詭異的是場合不對，在這座滿是野獸的雪山上，怎麽會有孩子！
我悄聲吆喝著前邊的耶株：“兄弟，這山裏怎麽還住著孩子？是你們部落的麽？”耶株搖了搖頭：“我們部落從來不讓孩子外出，也從來不會帶孩子外出。可能是遊客的孩子，既然能聽到聲音應該離的不遠，咱們尋過去或許能找到出路！”說完離開冰壁調轉方向，尋著聲音走了過去。
小孩的聲音在冰壁側邊，走了一段距離我們才發現那裏竟然有一個幹枯的河道。河道隻有七八米寬，上邊已經全是白冰，不知道是河水被凍結了還是河道幹涸了。沿著河道往前看去，竟然彎彎曲曲往山體內部延伸而去。那孩子的笑聲就是從河道盡頭的方向回**而來。
雖然緊張，但我們非常高興。因為有河道就證明這裏曾經流淌過河水。河水既然在流淌，就一定存在出口，無論現在是否還存在，至少有了一線生機。沿著河道慢慢前進，洞頂變得越來越低，最後原本寬敞的河道又重新變成了一個大號洞穴。越往深處走。四周的光線越暗，似乎真的進入了山體內部。
小孩的聲音越發清晰，好像拐過前邊的彎道就能看到聲音的源頭。靠近到這個程度，耶株也有些緊張，因為他自己心裏也明白，旅客的孩子絕對不會跑到山體內部凍結的河道裏嬉戲！將長箭裝在弩槍之上，耶株拉開了弩弦：“有些不太對勁，裏邊越來越黑，你們看仔細了。一旦有什麽變故。趕緊往回跑！”
提心吊膽又走了五分鍾，我已經有些看不清耶株的身影，於是輕聲吆喝：“耶株兄弟，你能看清前麵的路麽？我們的相機有照明功能，要不咱一起走吧。”耶株可能確實有些看不清了，原本那陣聲音就笑的我們頭皮發麻，現在周圍又被黑暗籠罩，人體內心最原始的恐懼感瞬間都被催發了出來。
我聽到他停下腳步轉身開口回應：“這樣摸著黑走確實不太安全。你們打開燈過來吧，我在這裏等著。”小葉聞聲走到我身後。從背包裏翻出高倍相機的主體，將上邊的聚光燈打開充當手電。聚光燈其實就是相機閃光燈的那部分，拍照時因為一閃一閃所以被稱之為閃光燈。
聚光燈使用的是led燈泡，亮度雖高但是範圍較小。當小葉打開聚光燈時，一束白色光線頓時打在了耶株身上，由於四周的冰壁具有反光作用。所以我們可以看清楚河道內的大概景物。提著相機走了不到兩米，小葉忽然將我拉住，雙手用力捏了捏我的胳膊。
我轉頭輕聲問道：“怎麽了，是不是很冷？”她搖搖頭，盯著前方動了動嘴唇：“你……看……耶株大哥……的身後……好像……有個小孩！”聽到‘小孩’兩個字我馬上聯想到了一直在耳邊回響並且愈發清晰的笑聲。連忙抬頭細看，頓時也吃了一驚！
此時耶株正麵對著我們，抬起手臂遮擋著強光。就在他左肩膀的位置，不知道什時候多出了一個小孩腦袋，看姿勢，那小男孩似乎就趴在他背上，而耶株卻毫不之情！我咽了口唾沫，壯著膽子盯著那個腦袋細看，發現那是一個小男孩。他的皮膚十分細膩，唇紅齒白。正趴在耶株背上咧嘴笑個不停，那陣嬉笑之聲就是從他口中傳出！
耶株站在遠處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見我們忽然站在原地停止不動便開口詢問：“怎麽了，照相機出問題了嗎？”小葉哆嗦的厲害，緊緊抱著我的胳膊連呼吸都亂了節奏。這種情況以前閑聊的時候我曾經聽光頭說過，他們倒鬥人士管這個叫‘鬼搭肩’。
如果是麵猙衣豔的鬼趴在肩上，多半都是厲鬼過來索命，倘若沒有專業的驅鬼人士做法驅逐，那結果大都凶多吉少。如果是孩童白衣，則是冤魂屈鬼，找上活人可能是有事相求，遇到這種結果隻要滿足他們的要求即可。按照這種說法，我們遇到的應該是後者，所以隻要耶株沒有太過激的動作，就不會出現不可挽回的後果。
這些想法在腦海中迅速閃過，我輕聲回應道：“耶株兄弟，你不要亂動，現在有個情況我要跟你說說。”耶株一愣，沒想到我會是這種商量的口氣：“張記者，怎麽了，是不是又發現白熊了？”我連忙開口否認：“不是白熊，不過……可能比白熊更麻煩一點……”
原本我想大概講一講‘鬼搭肩’的故事，然後讓他能像麵對猛獸一樣沉著冷靜的麵對這些靈異事件，但耶株的反應實在太快，以為自己身後站了什麽猛獸，不等我細說便抬起手中的弩槍當做武器，迅速轉身砸了過去！當然隻是砸了個空，就在他這麽一轉身的空當，那個小男孩的影子也忽然消失，嬉笑聲隨即停止。
這個情況發生的太快，當我反應過來的時候耶株已經手握巨弩在原地左顧右盼：“什麽東西，我怎麽沒看到！？”我摟著小葉苦笑一聲：“在應對緊急情況這方麵。這位昆侖派的耶株大哥跟咱家骨頭倒是有的一拚……”小葉聽後緊張的麵色有所緩和，卻又馬上抱緊了我的胳膊：“張瑞……那個小孩……還沒走……！”
我抬頭看去，發現那個先前一直趴在耶株後背上的小男孩此時竟出現在耶株前邊不遠的河道之中，耶株也看到了這一幕，放下手中的巨弩走到那男孩麵前蹲下了身子：“小朋友，你怎麽在這裏。你的爸爸媽媽呢？”我剛想開口讓他多加小心，那男孩卻乖巧的指了指身後。
緊著又是一陣腳步聲，一個身穿長裙長相清純的女子出現在我們的視線之中。她看到我們也是一愣，隨後走到耶株麵前將男孩抱在懷中：“孩子不小心走丟了，謝謝你們的照顧。”耶株一聽連忙搖著頭解釋：“沒有沒有，我們也是剛剛遇見他，你們怎麽會在這裏？”
女子甜甜的一笑：“我住在這裏呀，那你們呢，來這裏做什麽？”
我和小葉也走到近前：“我們是不小心掉進了雪洞。一路誤打誤撞來到這裏，你剛才說……你住在這裏？在這個冰洞裏！？”笑容依然掛在女子臉上：“當然不是在這，我家在前邊，既然你們找不到路，那就跟我走吧。”說完頭也不回的往河道深處走去。
我們默默跟在後邊，小葉輕聲詢問：“這種地方……還會有人家？這個女人會不會是光頭說的……那個？”
“那個？哪個？”我輕聲安慰他：“別總聽禿子瞎扯淡，從他嘴裏說出來的話沒有一句是靠譜的。告訴你一句我幹爹說過的話：神鬼怕惡人！”小葉還想再說什麽，我們眼前忽然一片大亮。才走了不過五十多米竟然已經走出了冰洞。這裏似乎是後山的位置，雖然視野開闊卻不見陽光。一條冰凍瀑布沿著河道出現在前方不遠的地方。
在這條沒有河水的河流岸邊。佇立著一座古樸的大房子，有不少三五歲的孩子在門前嬉戲。耶株一臉驚訝的看著走在前邊的女子：“這些孩子……都是你的？”那女子回眸一笑：“當然不是，都是周圍村民的，他們白天出去狩獵，就把孩子放在我這裏照顧。”
我環顧了一下四周，頓覺好奇：“周圍村民？我怎麽沒有看到他們的房子？”女子將男孩放在地上讓他自己去玩：“他們的房屋都在山下。我喜歡清靜，所以就落居在這兒了。你們進來坐吧，吃過飯後我送你們下山。”說著打開房門衝我們微微點頭。
雖然總覺的這個女子有些古怪，但小葉格外喜歡那些正在玩耍的小孩，尤其是其中一個正在堆雪人的小女孩。她穿著一套帶有紅玫瑰的連衣小裙。梳著一頭漂亮的披肩發，儼然一個沒長大的小公主模樣。
引進屋內，白衣女子讓我們稍候片刻，她去準備飯菜。屋內裝有火爐，還擺著一張大床，剩下的就是滿地各種各樣的玩具。我和耶株坐在餐桌旁邊說話，小葉則去幫助那個小女孩一起堆雪人。
我環顧了一下屋內的設施開口詢問：“耶株兄弟，你們部落和這個村裏離得這麽近，相互之間都不認識麽？”耶株有些茫然：“從來沒聽阿爸提起過，而且……按照咱們剛才走過的距離計算，現在應該在山體中心的位置，怎麽會走出來了呢？……”
我皺了皺眉頭：“或許是咱們拐彎了，這個村子不在山體的正後方，而是在側邊，等一會下山就知道了。”耶株點點頭：“一直在部落附近活動，好久沒走出這麽遠了。對了，你能不能告訴我小葉姑娘的全名？”
“小葉？”我有些詫異：“全名叫葉瞳，怎麽了，你認識她？”
耶株歎了口氣：“阿爸有一個孫女，長得非常漂亮是個瘋丫頭，六歲的時候就讓阿爸帶著她一起爬過雪山。等到十六歲的時候，昆侖山脈就沒有她沒去過的，除了冰火穀……”
“然後呢？怎麽了？”小葉不知道什麽時候也坐回到了餐桌旁邊，催促著耶株繼續往下說。
“因為冰火穀環境險惡，連年又事故不斷，所以阿爸三令五申禁止所有族人私自登山。所以攀登這座山就成了阿爸孫女的一個願望，直到有一年，阿爸外出辦事，她偷偷找到了我，求我帶她上山。我一時心軟，就應允了她……”說到這裏，耶株紅了眼圈：“那是她第一次進入冰火穀，也是最後一次。進山不到一個小時，我們就遇到了雪暴，我掉進冰縫躲過一劫，她……卻永遠留在了山上……”
說到這裏，耶株竟變得泣不成聲，似乎十分懊悔自己當初的決定，我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這時，先前那個小女孩忽然跑了過來，站在小葉麵前望著她手腕上的手鏈滿眼喜歡。小葉摸著她的腦袋問道：“你喜歡這個？”小女孩微微搖頭，目光卻始終不曾離開。
小葉笑了笑，摘下來戴在她手上：“不管你喜不喜歡，姐姐都送給你了。”小女孩臉上頓時笑的開了花，做了個抱抱的姿勢。小葉憐愛的抱了抱她，我也舉起手中的相機搶拍下這開心的一幕。待小女孩走後，耶株的情緒也有所穩定，盯著小葉看了許久說出了一句讓我們十分吃驚的話：“你跟她長得……一模一樣！”
小葉瞪大了眼睛：“你是說……我的樣貌跟老伯伯的孫女……長得一樣！？”耶株點了點頭，沒有說話。我感到思想有些混亂，想說卻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麽。正在這時，白衣女子端著三碗香噴噴的乳白色肉湯走了進來，放在我們麵前微微一笑：“幾位慢用。”
聞著麵前肉湯的香味，不知怎麽的忽然讓我想起了路西熱帶雨林裏的食人部落，當初他們首領端來的肉湯差不多也是這個味道。想著這些，我下意識拿起湯勺在碗底攪拌了一下。頓時，一個白嫩嫩的小孩腳丫漂了上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