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驍在醫院裏跑了很久,幾乎能找的地方他都找了,不隻是他,連剛剛的主治醫師,也都給每一樓層的護士站打了電話,看有沒有人見過喬念。
甚至寧驍還擔心喬念是跑去了骨科找路嘉語和孟鈞初,但他去看了以後,並沒有找到喬念的影子,孟鈞初有病人走不開,但他卻讓路嘉語去一起幫著找。
路嘉諺和方詩婕趕過來的時候,正巧在醫院大廳碰到了寧驍。
他二話不說,在寧驍還沒注意到他的時候,直接衝上去給了他一拳。
寧驍沒有防備,冷不丁的挨了一拳,不住的往後退了幾步,嘴角流下一抹殷紅。
“寧驍你個王八蛋!”
路嘉諺一把揪起他的衣領,方詩婕趕過來的時候,連阻止都沒能阻止住:“你在幹什麽?你是沒事幹了嗎?有人逼著自己老婆打掉自己孩子的嗎?看看你幹的是人事兒嗎?”
寧驍沒有還手,甚至,他一句話都沒有說。
“好了!”方詩婕想掰開路嘉諺的手,但他卻握的很緊:“現在當務之急是小念!算賬一會兒有的是時間。”
隨後,她語氣不善的看向寧驍,問道:“找到小念了嗎?”
寧驍搖頭,整個人都顯得無比頹廢。
路嘉諺鬆開了他的衣領,伸手指著他:“你等著,等我找到喬,你今天必須給喬一個解釋!”
他和方詩婕從餐廳趕過來,怎麽說也已經有一個小時了,一個小時都還沒有找到喬念,隻希望她不要出什麽事才好……
眾人都沒有辦法的時候,方詩婕突然靈光一閃:“你們先別急,我給小念打個電話問問她在哪兒。”
“她不會接的。”寧驍垂著眼瞼,薄唇因為不停的運動顯得有些幹燥,自己已經打了無數個電話,每一個都被掛斷,無一例外。
“不接你的不代表也不接我的。”方詩婕白了他一眼,沒好氣的懟了他:“你以為我是怎麽知道小念在醫院讓你逼著打胎的?就是她打電話告訴我的!所以她肯定不會不接我電話。”
她說著,那邊已經撥通了喬念的電話。
怕身邊這兩個男的會壞事,方詩婕特意囑咐道:“你們倆一會兒別說話知道嗎?別再嚇到她。”
果然,她話音剛落,那邊便接通了電話。
“詩詩……”
聽到喬念顫抖且帶著哭腔的聲音,方詩婕緊張不已:“喂,小念,我到醫院了,你在哪兒,我去找你!”
不知電話那邊喬念說了些什麽,方詩婕掛了電話便要跑,寧驍眼疾手快的拉住她的手臂,雙目緊緊的凝著她:“念念在哪兒?”
“別廢話!要跟來就跟來,不跟來就趕緊給我滾!”
話畢,她一把甩開寧驍,不顧自己踩著高跟鞋,一路狂奔。
路嘉諺和寧驍也沒有耽擱,緊緊跟在她後麵。
誰都沒有想到,喬念根本沒有離開婦產科的那個樓層,而是躲在了安全出口,方詩婕怕寧驍和路嘉諺兩個人刺激到喬念,命令著他們不許進來,自己則小心翼翼的推開了安全通道的門,第一眼,便看到喬念蜷縮在角落裏,瑟瑟發抖。
聽見門響,她驚恐的朝門口看了一眼,當看到來人是方詩婕的時候,心裏的委屈一湧而上,還沒等她開口,便走過去緊緊的抱著她,哭的不能自己。
……
路嘉諺越看寧驍越氣,拉著他去了一間空病房,一把將他推到在小沙發上,吼道:“我不管你想幹什麽,一會兒方詩婕安撫好喬以後,你立刻給她道歉!”
“我會道歉。”
寧驍倚在沙發上,無可奈何的仰起頭:“但這個孩子的事情,你們不要插手。”
“什麽叫我們不插手?”路嘉諺本來聽到他說他會道歉,還降了點火氣,這一聽他這麽說,立刻揪住寧驍的衣領,眼看著就要揮拳過去,隨後刻意壓低了聲音:“你到底要幹嘛?我們去寧安城那裏是白去的嗎?他都已經把藥給你了,我們不是說好,先暫時抑製住藥性,等喬平平安安的把孩子生下來再想辦法醫治嗎?”
“抑製不住了。”寧驍雙眸緊閉,掩下那一抹痛苦之色:“他給了藥,但那是用來轉移藥性的……”
“什麽意思?”
路嘉諺一頭霧水:“你能不能痛快點,別給這兒磨磨唧唧的像擠牙膏似的我逼一句你說一句?”
“寧安城說,他沒有這個藥的解藥,念念是這個藥第一個實驗者,他起初根本沒有想過放了念念,他就是想看到寧家被攪的亂成一鍋粥但他沒想到念念會懷孕,所以,他要我在孩子和念念之間,二選一。”
寧驍眼角閃爍著一抹淚光,沒有人能明白,他現在要親自放棄自己的孩子,等同於親手殺了自己的親生骨肉,這樣的感覺,有多痛苦。
路嘉諺對這件事震驚不已,就連握著寧驍衣領的手,都鬆開了幾分。
“如果不顧念念是否會因為藥性變得癡傻,強行讓她把孩子生下來,那麽不僅母體會因為過度孱弱而可能根本無法承受藥力……而且孩子,也可能會因為在母體中受到藥物影響變成癡傻兒。”
寧驍睜開雙眼,滿目都是無奈:“我沒辦法了,真的沒辦法了……我隻能這麽做,我隻能保住念念,舍了孩子……”
路嘉諺聽著他說的話,不禁覺得匪夷所思,但依舊不相信他無路可走:“你手下不是有老爺子留給你的‘雲宮’嗎?你就不能用它威脅寧安城?”
“你以為我沒有嗎?”
寧驍苦笑一聲:“我甚至對他也下了藥,你知道寧安城怎麽說嗎?他說,就算我把整個龍幫一鍋端了,一個個都殘忍處理掉,也照樣拿不到解藥,因為他自始至終就沒想過讓念念像正常人一樣活著!所以這個孩子,是現在救念念的唯一辦法。”
他說著,深深吸了口氣,求助般的看向了路嘉諺,問道:“嘉諺,如果換作是你,你會怎麽做?”
路嘉諺神色動容了幾分,張了張口,終究沒有說出一句話。
是啊……他會怎麽做……
他應該,不會比寧驍處理的更好吧……
論理來說,現在要想保住喬念,的確沒有比放棄這個孩子更好的辦法了。
但論情,這個孩子對喬念來說,就是她的命,她的一切。
“我不知道。”
良久,路嘉諺才吐出這麽一句話。
他走到牆壁旁,不知低斥了一聲什麽,隨後一拳打在了牆壁上:“寧安城這個老不死的東西,這麽惡毒的事兒他都做的出來,這種人就該一早死了,他怎麽不把這麽毒的藥用在他自己身上啊!拿無辜的人練手,也不知道你們寧家倒了幾輩子黴才生出來這麽個玩意兒。”
一口氣把寧安城罵了一頓,路嘉諺才微微平靜下來一點,但沉下心來想想,這件事又豈是寧安城一個人做的?
看著寧驍坐在小沙發上低著頭,在商場上呼風喚雨,意氣風發的商業大鱷,現在卻像一個失敗者一樣,迷茫且無措著。
路嘉諺緩緩回到他身邊,沉聲道:“對不起。”
寧驍以為他在說剛剛打了自己一拳的事情,輕輕搖了搖頭,表示沒事。
“當初如果不是我一時糊塗被他利用,喬就不會變成這個樣子。”
路嘉諺十分抱歉的說了這句話,說到底,這件事情和他,終究是有脫不開的關係。
即使道歉了這麽多次,即使他再懊悔,也沒有後悔藥讓他重來一次。
他剛剛知道寧驍讓喬念打胎的時候給了寧驍一拳,現在看來竟然有點可笑,喬念變成現在這樣都是因為他,他又有什麽資格去打寧驍?
“除了拿掉孩子,真的沒有別的辦法了嗎?”路嘉諺又重新問了一遍。
他真的不想讓喬念打掉孩子,自己已經欠了喬念和寧驍那麽多,如果真的拿掉了孩子,他就欠了喬念和寧驍一條命,永遠也還不清的人命……
寧驍沉吟,微微搖了搖頭:“就算是有,也來不及了。”
……
方詩婕陪著安撫了喬念快半個小時,好不容易讓她心情平複了下來,這才敢嚐試著對她說:“小念,我們出去吧?好不好?”
一提起出去,喬念就好像受驚的小鹿,方詩婕見狀,趕緊又道:“你放心,有我在誰都不能動我幹兒子,誰要是動了他我就跟那個人拚命!”
“你看,這是安全通道樓梯間,空氣流通也不好,你都在這兒待了一個多小時了,對你和孩子也不好,是不是?”
方詩婕就像哄著一個孩子一樣,小心翼翼的。
直到喬念輕輕點了頭,她才扶著喬念慢慢站了起來,剛從樓梯間出來,就正巧看見不知從哪裏風風火火跑過來的路嘉語,看見喬念,路嘉語眼裏立刻閃現一抹光,飛奔著朝她跑了過來,喘著粗氣的站在兩人麵前。
“怎、怎麽樣?喬喬姐,你沒事吧?咦?詩詩姐,你也來了?”
她跑的上氣不接下氣,整個醫院都被她跑遍了,剛想過來看看寧驍有沒有找到喬念,就看見喬念和方詩婕從樓梯間走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