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文昭

劉顯躺在**不安的翻轉身體,難以入睡,剛剛從翰林院結業,就被派來擔當這個差事,將不可豁免的卷入皇室紛爭。公主對他的諒解,他這麽聰明的人兒,怎麽能不理解?公主明顯是看重他父親在朝廷的影響力,在兵部任侍郎的位置上摸爬滾打了六個年頭,上上下下的人脈早已經打點清楚。

兵部又是管理天下軍政的地方,拉攏他爹的人,偷偷摸摸大有人在。隻不過因為他們劉家為世家名門,在洪武朝更是如魚得水,對朝廷兢兢業業,有皇上作為靠山,才一直安然無恙。可現在皇帝優柔寡斷,太子當政可又不想全部放權,皇後對太子之位又是耿耿於懷,宰相大人又是權傾朝野,拉幫結夥,四方諸侯又是蠢蠢欲動,真不知道何時才能天下太平?哎,太平之前,或許還有一場混亂。

劉顯想到這裏,直罵自己糊塗,怎麽還能有這種想法?越來越睡不著了,隻能走出內室,去外麵吹吹風。正殿的庭院當中,一個人正坐在那裏望著傾瀉而下的小瀑布發呆。劉顯悄悄的走過去,那人發現了他,回頭張望,劉顯隻得招呼道:“夜深了,你怎麽在這?”蒼許轉過頭去,淡淡的說道:“睡不著,就出來坐坐。”劉顯坐在了他身邊,輕輕的笑道:“公主是不是很不好服侍?”蒼許笑望了他一眼,點點頭道:“還好,就是身體不好,還總是發脾氣。”

“小時候她脾氣很好,就是不愛說話,有點倔強,欺負她總是喜歡哭。”劉顯將一塊石頭飛入水潭裏,打出一連串的水漂。

“真的很羨慕你,認識兒時的公主。”蒼許很少跟陌生人說話。但對於劉顯他卻沒有排斥。

“人總是要長大的,我小時候總是喜歡混在街上,跟人打架,可大一點,看著哥哥們入朝為官,入營為將,就想明白了,或許這就是一個人的生活。對於公主。她必然要麵對比平常人更多的壓力,更多的困惑。更多地磨難。我記得前朝的楊淩太子,在臨死時曾說過這樣一句話,最恨生在帝王家。平常人有的快樂,她都不會有。可要支撐起的天地,卻是常人不能理解的。”劉顯意味深長的輕輕拍拍蒼許的肩膀。

蒼許低著頭苦笑了一下,輕語道:“你說的真好。這些話,我就不會說。”

“能不能跟我講講你和公主是什麽相識地?”劉顯岔開了話題。

蒼許搖搖頭,道:“這個不能說。但我可以告訴你,我的出身不好。不像你們這些貴公子。從小都可以讀書。”蒼許不免又苦笑了一下,“說這些讓你見笑了。但我覺得你這人不錯。”劉顯將手搭在蒼許地肩上,也說道:“我也覺得你這人不錯。很實在,帶著一種自然的靈氣。”蒼許詫異的抬頭看著劉顯。不驚歎道:“公主也這麽說。”

“公主喜歡的可能就是你這種樸實無華,讓她覺得輕鬆。說實話。跟你在一起真地很輕鬆。”劉顯輕快的笑道。

“你們在說什麽?”身後突然傳來一個柔柔的聲音。

蒼許連忙回過頭去。是賀蘭。她穿上一件輕薄地長裙睡衣。玲瓏剔透地身體在夜光下若隱若現。特別是那一抹豐盈。小小地堅挺地**將睡裙撐了起來。蒼許一見她如此地打扮。連忙脫下長衫裹住她。賀蘭也發覺那個人是劉顯。不免也有難為情。小聲道:“我還以為是長風呢!”隨後又可憐地說道:“我一個人睡不著。”

劉顯盯著賀蘭。他沒想到白日裏那個驕橫地公主。夜晚會如此地柔美。柔柔地聲音。甜甜地話語。讓他忍不住深陷進去。

蒼許彎腰抱起賀蘭。隨和地勸道:“穿了這麽少就跑出來。感冒了這麽辦?”轉身又對劉顯說道:“對不起。劉公子。我先回去了。”賀蘭也轉頭看了看劉顯。然後依在了蒼許地懷裏。

看著二人離去地背影。劉顯地心亂了。身體竟然熱起來。慌忙地跑回了自己地房間。

次日。賀蘭帶著蒼許和劉顯去翰林院拜訪王文昭。武子和長風到禮部。

翰林院就坐落在內城。皇宮地東側。出了青龍門不遠即是。劉顯在這裏上了三年地學。輕車熟路。走進翰林院地大門。就感覺到一股濃重地墨香。賀蘭不驚歎道:“真不愧是皇家學府。”

劉顯笑道:“那群學生一定又在水池裏洗墨盒了。”“什麽?”賀蘭徹底無奈了,怎麽跟白鹿書院一個德行?

翰林院的水池不大,中間怪石嶙峋,底下有生長著幾株睡蓮。還沒有入夏,隻有葉片飄在水中。水的顏色因為反光,看不出是否真的變黑了。

“誰以後在這水池裏洗墨盒,就不讓誰畢業。”一位管事的學士拿著教鞭,在院子訓斥。

劉顯解釋道:“洗墨盒源至羲之洗墨這個典故。”賀蘭輕輕一笑,走到管事的先生近前。四周已經有學生發現了賀蘭,因為賀蘭穿的便裝,衣服華美,但並沒有龍紋,不免議論紛紛,猜想她是誰?賀蘭對著氣急敗壞的翰林學士輕輕說道:“先生,竟然學子們喜歡在這裏洗墨盒,那麽我們就舉行一個比賽,每月評出一個字寫的好的學生,允許他可以光明正大在這裏洗墨,然後將池塘裏的魚熬成魚湯給他喝。竟然他們不在意魚的感受,那麽就讓親自感覺一下吃一肚子墨水的魚的滋味。”聽了這話,已經有學生做出了嘔吐狀,大喊道:“這裏的魚能吃嗎?”

“好,這個主意好!”身後竟然有人鼓起掌,賀蘭轉身一見,連忙施禮,“學生拜見先生。”

王文昭連忙攙扶起賀蘭,笑道:“公主要是施禮,文昭如何回禮?”王文昭的儒雅因為年齡的增長更加的飄然,舉手投足間,驚現文人風範。

學生們驚呆了,連剛才辱罵的翰林學士都跪了下來,賀蘭轉身笑道:“不用施禮了,今天竟然穿了便裝,就是不想打擾你們學習。沒想到還是打擾了,罪過。”

王文昭也招呼道:“都回去上課吧!”學生們哄哄鬧鬧都退去了。

王文昭引領著賀蘭進了辦公的內室,賀蘭轉身對劉顯和蒼許說道:“我有話要單獨跟先生說,你們在外麵等我。”“是,公主。”

屋子裏隻剩下了兩個人了,王文昭白皙的修長的手指捏住賀蘭的臉蛋,帶著點點非禮的味道,“你真的越來越漂亮了?”賀蘭打掉王文昭的手,“先生,你怎麽每次都這樣?”王文昭卻一把攬住她的腰際,陰險的低語道:“不要忘了小時候說過的話?”賀蘭蹙著眉頭望著他,平日的儒雅隨和,溫文而雅,聰慧仁善,與她在一起總是褪的一幹二淨。賀蘭拽開他的手,不滿的低吼道:“我都來了,你還想怎麽樣?”

他又重新環抱住她,收緊手臂,鼻息在耳邊,吹得有些癢,“你不覺來的有些晚了嗎?”他竟然輕輕地在賀蘭耳邊吻了吻,賀蘭不敢開口,卻下意識地推他,不料他牢牢地捉住她的兩隻手腕,低聲說:“賀蘭,我要你幫我做一件事,要是你做成了,我就不強迫你了?”說畢,他又在她耳邊低低地笑了,那笑聲陰險凶惡,卻有帶著幾份挑逗的意味。

賀蘭閉上眼晴,感受著他微微的鼻息,宛如就回到了小時候,他偷偷擁抱她,來抵消自己在書院裏因為淘氣而犯下的錯誤,不知過了多久,她才無奈的說道:“不要鬧了,好嗎?”

他鬆開了她,歎了一口氣,說道:“本來以為你來了,可以好好的逗逗你,怎麽連你也變得這麽無趣。”“太完美的事物都有些虛假,一個將自己的缺點暴露出來的人,總比麵對著一個無懈可擊的人要好。”

“看來我還沒有壞到極致!”王文昭又嬉笑道。

“我記得在白鹿書院的時候,每天早上,我都可以看見你在書院的門前迎接每一個學生,你總是會甜甜的微笑,宛如盛開的花朵。不管我們犯了怎樣的錯誤,你都會諒解我們,而且還為我們向先生求情。那一抹謙和總是**漾在我的心裏。你每一次見到我,都會偷偷的輕捏著我的臉蛋,宛如一個儀式,讓我覺得有一絲的甜蜜。”這次賀蘭主動環住他的腰際,聲音甜絲絲的問道:“什麽事情?非要嚇唬我?”

“我想進弘文殿。”王文昭直言不諱的說道。

“太難了,我聽說弘文殿的當值,除了三四個皇親,就是左右相,太尉,司農。六部尚書,都察院左右都禦使,大理寺正卿,諫議大夫都是輪流當值。而且我剛到京城,根本就辦不了。”

“我想進弘文殿。”王文昭又重複了一遍。

賀蘭靠在他的胸前,勸道:“不要離權力那麽近,好嗎?”“你應該明白,我為什麽要這麽做?”“現在還不是時候,你的身份還不需要暴露太多。你和涵書,是我政治上最後的棋子,我不能把你往火坑裏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