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往事如煙

月亮升起了,賀蘭坐在小溪邊將一塊塊的小石子拋到水中,掀起一片片水花。亦辰遠遠的望著她,沒有走近,她就如一朵深穀幽蘭,總是讓別人覺得很遠,或許她本身就是孤獨的。

水麵又掀起漣漪,賀蘭想起京城,想起吵鬧的紅袖閣,一個孤孤單單的小孩,冷眼觀看著世間所有的世態炎涼,觀看著紙醉金迷中所有的腐朽。那一場噩夢,為何總是醒不過來。偌大的靜闌王府她總覺是自己在四處尋覓,冷落在別人的視線之外。就算此時也阻止不了。傾國傾城的母親,風華正茂的蘇蘇,多情萬種的飄飄。那些環境從雲淵把她帶出京城時就已經消失了,結束了。她再不是生在妓院裏的野孩子,也再也沒有哪個孩子敢在身後喊著……賀蘭將頭埋在胸前,溪邊的流水嘩啦啦的流淌,她在幹什麽?為何這麽久了,那些記憶還是揮之不去。

亦辰輕輕的走過去,將她摟在懷中,他知道這個小女孩總是有自己的悲傷,而他要做的,就是讓她依靠。雲鶴站在更遠處,見此景,轉身而去。

哭累了,她不著邊際的問道:“有一天我老的,你還會喜歡我嗎?”

他笑了,“等你變成了老太太,我也變成了老頭子,你不嫌棄我,我就感恩戴德了。”

賀蘭被他逗得終於笑了出來。見她笑了,亦辰帶她回去休息。

入夜,雲鶴回來,抱怨道:“今天又輸給大標了。”亦辰笑道:“大標膽子小,還不許他擅長點什麽了?”

“我也沒說,不許他九宮棋下的好啊!你怎麽也變成無事生非了!”

亦辰輕笑道:“早點睡吧!她好不容易這麽乖,別吵醒她。”

第二天早上,賀蘭醒來時,他們已經醒了。亦辰端來一碗野菜,這讓賀蘭想起前一年的春天,在老農家吃的那碗野菜粥,心裏不免有些發怵。亦辰見她遲疑,拿起勺子吃了一口,道:“挺好吃啊!”見他說好吃,賀蘭隻得接過勺子小心翼翼的也跟著吃了一口,確實很好吃。賀蘭吃了粥,就跟著大家上山了。

沿著小溪一直的向上走,一邊走,跟隊的教員一邊講解河流的發源,河裏魚蝦的種類,河裏河邊岩石的種類和類型。一路上爬山涉水,光各種品種的石頭就撿了一堆,而且太陽還火辣辣的照著,吸幹了最後一點陰氣。當大家實在走不動的時候,才返回駐地。

石灰岩,花崗岩,變質岩,玄武岩……大理石,鵝卵石,方解石……鯉魚,鯽魚,草魚,鰱魚,青魚…各種各樣的名稱裝了一腦子,賀蘭躺到自己的**時,還揮之不去。

醒來時,天已經黑了,肚子又咕嚕咕嚕的叫起來,好餓……亦辰和雲鶴都沒在,賀蘭隻得出去找他們,剛走出帳篷,就看見亦辰的身影,衝著他叫道:“我餓了。”

“知道你餓了啊!這不是回來了嗎?”亦辰拉著她又回帳篷。

一大碗熱氣騰騰的米粥,還有烤雞。

賀蘭用勺子攪著粥,沒精打采的說道:“又是我那四個護衛抓的野雞嗎?”

亦辰點了點道:“是啊!”

“哎,回了王府,我應該怎麽感謝他們呢?要不是他們,我天天不是也要吃野菜湯了。”

亦辰笑道:“這都是下人們應該做的,如果你不讓他們做,他們還要生氣呢?”

賀蘭抬起頭,懷疑的問道:“是嗎?不讓他們幹活他們還生氣?”

“王府付給他們工錢,他們幫王府幹活,如果不讓他們幹活,他們就會認為王府不再雇傭他們了,他們就沒飯吃了,不僅生氣,還要傷心呢。”亦辰小心翼翼的將一塊一塊的野雞肉放到碗裏,又囑咐道:“快點吃吧,你這幾天都瘦了。”

賀蘭低著頭,就著溫熱的野雞肉喝著粥,突然抬頭問道:“亦辰,你說做什麽不用勞動就可以有飯吃有錢花?”亦辰搖搖頭,“別胡思亂想了,誰都要勞動的。”

“可我就不需要勞動,就可以吃好喝好。”賀蘭看著亦辰認真地說道。

“因為你還小,有你父王養著,等你長大了,就要去承擔皇族的重擔,雖然依舊是數不盡的榮華富貴,但所要承擔的也是所有的人都無法承受的。”

“這就是皇族嗎?那做皇族是好還是不好呢?”賀蘭又問道。

“生為皇族是命中注定的事情,沒有好還是不好?同等的權利,也會有同等的責任,賀蘭,以後你就知道了。”

賀蘭又喝了一口粥,嘟囔道:“很深奧的意思。”

亦辰笑了笑,摸摸她的頭。很多時候賀蘭都覺得他更像長輩,讓她依戀,依靠。就如父王一樣,像一棵大樹一樣支撐著她所有的生活,已經有五天沒有看見他了,有點想他了。不知道他自己一個人在王府裏悶不悶?還有雲淵那個倒黴的家夥在幹什麽呢?

想著想著賀蘭就睡著了。

第二天清晨,瀝瀝的小雨遮住了整個天空,賀蘭長歎:“終於可以不用爬山了!”亦辰不知何時站在她的身後,“不喜歡爬山嗎?”

“你喜歡天天都要爬山嗎?”

亦辰幸災樂禍的說道:“天天都有小美人陪著,當然喜歡了!”

“切,我就知道你和夏春湘暗送秋波。”賀蘭借題發揮的說道。

“嗯,夏姑娘倒是不錯,隻可惜有人天天纏著我,讓我都沒有時間和夏小姐好好說說話。”亦辰大言不慚的說道。

賀蘭氣的甩手就要走,亦辰又說道:“今天下雨,不用爬山你該高興才是,怎麽生氣了呢?”

“哪也去不了,有什麽高興的?”賀蘭氣哼哼的說。

“你看你,爬山你不喜歡,待著你也不喜歡,你到底喜歡什麽啊?“亦辰的歪理邪說氣的賀蘭啞口無言,指著他半天硬是沒說出一句話。

“別吵了,我還睡覺呢!”雲鶴提出了反抗。

亦辰冒雨出了帳篷,雲鶴繼續睡覺,賀蘭坐在哪裏左眼瞪右眼,想不出他今天是吃錯了什麽藥,早上起來就跟她鬥嘴。

不知過了多久,亦辰回來了,手裏端著早飯,衝著雲鶴叫道:“雲鶴,起來吃早飯吧,午時之後要組織國棋比賽。”

雲鶴半睡半醒的說道:“讓大標去吧,那小子九宮棋下的最好了。”亦辰向雲鶴讚許的點點頭,表示認同。

賀蘭見飯,也忘記了口舌之爭。

亦辰一邊服侍賀蘭吃飯,一邊又對著雲鶴說道:“每隊要派兩個男生一個女生。”

雲鶴趴在**想了想,“去年沒有這項活動,除了大標,也不知道誰厲害啊!等吃了早飯,我去問問。”

雲鶴和亦辰又說了一些話,賀蘭也沒仔細聽。賀蘭的九宮棋還是田先生教著呢!可是學的比較爛,半刻不到就全軍覆滅,到了靜闌無人督促,就都還給了先生。

在枉水帝國,棋類的遊戲分很多種,比如九宮棋,方棋,攻棋……可就隻有九宮棋這看起來最簡單的遊戲被封為國棋。三三得九,九九八十一,七百二十九格,就能奧妙無窮?而且還是太祖皇帝親封的國棋稱號。

吃過飯,外麵的雨也小了。賀蘭穿好衣服,雲鶴帶她到大標的帳篷裏去討論參賽的事情。

進了帳篷,大標正跟吳煒對決,吳煒的棋路明顯不如大標的暢快。雲鶴見狀不免著急,在後麵不停的支招,賀蘭掃了他一眼,自顧自的說道:“觀棋不語真君子。”雲鶴聽了這話,瞪了她一眼,就再也不支招了。

一棋終了,大標大獲全勝,雲鶴借著空隙對大家說:“下午,舉行國棋比賽,每組派兩個男生和一個女生,大家互相推薦一下。”

剛剛大敗的吳煒說道:“這還用說嗎?大標這小子一定去了。”

大標坐在哪裏美滋滋的,“另一個呢?大家同意派誰去。”大眼瞪小眼,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是半斤八兩,突然米芾提議:“讓亦辰去?”

亦辰?他正跟金蕭在一個角落不知說些什麽呢?聽到自己的名字,愣了一下,然後驚訝的問道:“什麽事?”雲鶴對著他說道:“有人提議讓你去參加比賽?”

“我?”亦辰指著自己反問。

“是啊,就是你。”三川接了一句,然後又對雲鶴說道:“要麽讓我去吧,反正也沒人去。”

所有的人都瞪了他一眼,最後吳煒說道:“胖大哥,你可別出去丟人現眼了。”

“是啊,我們這幾個玩玩就行了,你可別出去,輸了沒關係,總悔棋被裁判判個無效,可就丟人了。”米芾也接過來說道。

三川不服氣的說道:“悔棋怎麽了,說明我深思熟路。”大家嗤之以鼻。

“哥,你還說少兩句吧!”連嫵媚都看不過去了。

雲鶴見大家對三川棋德鄙視,忙出來解圍,“說正事。”然後又招呼亦辰和金蕭過來,對亦辰說道:“重來沒見過你下棋,離午時還有半個時辰,你和大標下一盤試試。”

亦辰撓撓頭,說道:“我在家隻和爺爺下過。”

大標忙說道:“一般老人家都厲害。”

“好了,試試吧!”雲鶴招呼道,亦辰隻得坐在了大標對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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