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花的孤單

未來的幾天,賀蘭都沒有遇到亦辰。每天雲鶴陪著她上學、放學,在路上還背誦著一些生澀的文字。聽著厭了,就問道:“背的什麽啊?好象不是聖賢文章!“雲鶴答道:“《尚武》。”“《尚武》不是兵書嗎?”賀蘭不解,他點了點頭,“當然了,就是兵法。哥最近教我兵法呢!說要從小培養,以後我也要帶兵打仗。”

一聽“打仗”這兩個字,賀蘭頭“嗡”的一聲,差一點沒跌倒。

雲鶴拉住她,問道:“怎麽了?”賀蘭搖搖頭。

很久以來,賀蘭總是有一個場景記憶不清,就是鳳久坡的那個下午,賀蘭總是記不清那是一個怎樣的場景,隻記得在哭,一直的哭,還有就是如血的殘陽,淒美的烏鴉的鳴叫。剩下的就模糊不清了,那應該是記憶的回避。鳳久坡,一場大戰。可在腦海裏卻隻記住了那個血一般的殘陽。

賀蘭緊緊的拉住雲鶴的手,眺望著不遠處的王府,“雲鶴,答應我,不到萬不得已不要打仗,好嗎?”戰爭,提起這兩個字賀蘭幼小的心,就是一陣劇痛。

“好的,我答應你。你也要答應我,別愁眉苦臉的。過幾天嫵媚過生日,三川家舉行燒烤晚會,聽說還要烤全羊。高興一點,不管什麽時候,你還有我呢!”他用手指縷著她垂下的發絲,甜甜的笑道,然後擁她入懷。雲鶴已經很久沒有抱過她了,這個擁抱,好似讓她又回到了隻有雲鶴陪伴的日子。

賀蘭坐在承乾殿的書房裏,盯著牆上那幅百花爭豔圖已經有一個時辰了,洛天澤作畫的筆已經停下了幾次,看她少見的安寧。他實在難以理解她為何會因為一幅百花圖,而癡呆一個時辰。

他走過來,坐在她的身邊說道:“這幅畫還是王崇遠老先生早年的畫作,畫盡了百花的妖豔。你看了這麽久,看出了什麽?”

賀蘭低歎的說道:“輕華滿眼欲爭先,百豔過後是殘枝。”

洛天澤苦笑了一下,說道:“小孩子何必要那麽悲觀?每一枝花積攢了一年的能量,都為了這一次的開放,展示它們的美麗。沒有什麽可以永遠的美麗下去,而花朵卻可以永遠的開放下去,年年爭豔。”

“年年歲歲景相似,歲歲年年花不同。凋零之後,下一年的已不再是它。”

“落紅不是無情物,化作春泥更護花。落敗的花,化地為泥,是為了下一輪更絢麗的綻放。一代一代的輪回下去,這樣才能經久不衰。”

美豔的百花,就如青春的賀蘭,美麗之後,或許就是凋零,她不禁又問道:“父王,如果我隻是一個普通人家的女孩,你也隻是一個普通的父親,我們是不是會像很多人一樣的生活,沒有特權,沒有豪宅,沒有富貴,什麽都沒有,也不會有太多的煩惱.”

洛天澤的手撫摸著她困擾著的腦袋,說道:“怎麽了,怎麽有這種想法呢?”

“就是想知道如果我不是郡主,所有的人會怎麽待我?”賀蘭淒淒的問道。

“可你就是郡主,賀蘭,這是不可能改變的事實,你要記得賀蘭,這就是身份,是何時都不能改變的。”洛天澤還是不解她的意思,但她明白了他,站在高處,就必須要去承受別人所不能承受的責任。

百花爭豔,美麗的背後,永遠有自己的孤獨,是所有的花朵都無法理解的花之淚。

嫵媚的生日,三川家很熱鬧,賀蘭和雲鶴到了的時候,很多賓客都已經到了,都是自家的親屬,和書院裏的學生。嫵媚,可不像賀蘭,兩天打漁三天曬網。每天都會按時的上學、放學。認識的同學自然不少,而且還有很多三川的朋友,連夏春湘都來了,場麵熱鬧。宴會定在陳府的後花園,雖然十一月的天氣有一些冷,後花園裏燃著炭火,燒烤著美味,也就忘記了天氣的微冷。

圍著燃燃的火堆,一圈的案桌,榻榻米。賀蘭和雲鶴在一個偏僻的地方坐下,沒想到剛坐下,賀蘭就發現了斜對著不遠坐著亦辰,他和吳煒坐在哪裏,不知喝著什麽?賀蘭別過頭去,裝作沒有看見。

可偏偏雲鶴提醒道:“亦辰坐在我們對麵。”

賀蘭低頭喝了一口牛奶,不感興趣的回道:“哦!”

雲鶴的臉上,微微的泛起不自然的微笑,然後說道:“等我,我去對麵打聲招呼。”

“你願意去,就去嘛?跟我說什麽?”雲鶴沒理會她,起身徑直向對麵而去。

給嫵媚慶生,陳府還請來了美秀坊的舞女,她們扭動著婀娜的身姿在舞池中翩翩起舞,遮住了對麵的情形。

雲鶴回來時,身上飄著濃濃的酒香,賀蘭抬眼說道:“你喝酒了?”

“對麵有一個酒鬼,不喝不行啊?”他裝做無奈的坐在了她身邊說道。

賀蘭從鼻孔裏發出了“哼”的一聲,再不想理他。雲鶴摟住她的肩膀,問道:“你們因為什麽事情,怎麽就突然不好了呢?”

“沒什麽原因就不能不好嗎?”

“可以。”他的眼睛望著對麵的人兒。

“不用看了,喝的根本就不是酒。”賀蘭甩開他搭在她肩上的手臂。

“這麽能不是酒呢?我剛從哪裏回來。”他瞪大了眼睛看著她。

“不用再裝了,誰喝酒能喝到滿身都是酒味,可偏偏沒有酒氣。”賀蘭指了指他被酒噴的微濕的衣服,又威脅說道:“這件衣服可是父王特意給你做的,都是上好的料子。如果再如此無聊,小心我給你告狀。”

雲鶴“嗬嗬”一笑,然後聞了聞自己的衣服,說道:“用這麽認真嗎?我也是一片好心,他確實很鬱悶,你又不是沒有看見。原諒他吧?好不好?”

“你不知道是怎麽回事?還是不要管了。”賀蘭不耐煩的說道。

雲鶴搖搖頭,不再言語。

晚會正式開始了,嫵媚作為今天的主角穿的很漂亮,金色碎花的外套,讓他顯得嬌媚無比。三川也興高采烈倒酒,招呼客人。

舞池裏繼續搖曳著美女的身姿。

嫵媚走到賀蘭的身前,“賀蘭郡主多謝你也能來!”

賀蘭連忙站起身,說道:“都是好朋友嘛!可不要這麽見外。”心裏卻想著羊毛出在羊身上,早晚會讓你爹出血的。

說著話,賀蘭從懷裏掏出一個小盒子:“生日快樂。”

嫵媚接過禮物,含羞的說道:“謝謝郡主。”雲鶴也站起身,遞上了自己的禮物。

廚師們將烤好的羊肉分給每一位客人,吃著剛烤好的羊肉,別有一番情調。

一位文靜的少年,吸引了賀蘭,吃著食物都小心翼翼,不失一點風範。賀蘭又轉身看了看雲鶴,皺了皺眉頭。然後指著他向雲鶴問道:“那個公子是誰?”雲鶴看了看,歎了一口氣,說道:“你怎麽誰都不認識呢?他是華非語,書院裏有名的才子,和夏春湘並稱為書院雙璧,但夏春湘可比他差遠了。華非語可是文武雙全,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人長的又文雅,可是書院裏的紅人,所有的先生們都盼望著他可以在國試裏奪得頭魁。他的父親是郡裏的名士華錄清,供職在郡府。書院裏也隻有一人可以和他媲美,隻是他總與我們混在一起,聲名就不如華非語同學。”

賀蘭不解的問道:“誰?我怎麽不知道,你的那幾個狐朋狗友還會有這麽厲害的人物?”

“什麽叫狐朋狗友?難道不是你的朋友?”雲鶴反駁道,“是啊,是我的朋友,但是你的狐朋狗友。”賀蘭又歪理的說道。

“沒道理的話,哼。”雲鶴壓了一口茶,咽到肚中。

“快說吧!誰啊?”雲鶴小心眼的看著賀蘭,就是不言語,就在這時,三川走了過來。雲鶴順手指了一下,“他。”賀蘭嘴裏的一口牛奶噴了出去,劇烈的咳起來。

雲鶴坐在哪裏美美的笑起來,也不管她咳了厲害。三川到了近前,不解的看著他們,糊塗的問道:“怎麽了?郡主。”賀蘭擺擺手,又搖搖頭,示意沒事。雲鶴則笑裏藏刀的說道:“我們正在討論我們幾個兄弟裏哪個可以和華大才子的媲美?我推薦了你,結果就這樣了。”三川摸摸頭,傻笑道:“我可不能和那華大才子媲美。但我們這群朋友裏可確實有一位能和華大才子媲美的。”

雲鶴假意的慢悠悠的說道:“我想是吳煒!”

三川瞪大眼珠,說道:“那小子倒是比猴聰明?而是十個猴都不換。可惜那家夥都是浮靈,根本不堪一擊。”

雲鶴假裝若有所思的想著,由自言自語的說道:“那能是誰呢?”

三川實在是憋不住了,說道:“老大,這個還用想嗎?當然是亦辰了。”

賀蘭聽了這話,氣的起身就走,雲鶴也不攔,三川不知何事?忙嚷道:“郡主!郡主!……”賀蘭也不理會他,徑直向華非語的座位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