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等級觀念

涵雅“嗬嗬”的笑起來,陰陽怪氣道:“公主,不了!”

“娘娘這裏是武英殿,不是內宮。”賀蘭無可奈何又苦頭婆心的勸道。

“我說什麽?我可什麽也沒有說。”晨妃翻著白眼,扭動著不盈一握的腰姿,耍著賴皮。

賀蘭對於這位現在是攆不能攆,說不能說,隻能好言問道:“娘娘,你來有什麽事嗎?”

晨妃無所事事的摳著指甲,“你自己心裏明白,還用我說了。反正你不把他弄走,我就賴在你這裏不走了。”

賀蘭“呼”的站了起來,壓低著聲音,又是異常氣憤的說道:“大姐,我招你惹你了,我這裏是武英殿。不是你胡來的地方。”“我哪裏胡來了?你的東西,我讓你取走,就是胡來了?那我把我弟弟也取走。”賀蘭真是沒有辦法了,“大姐啊!這不是一樣的事情。涵書是朝中大臣,可是……我和殷卿權的事情,你不要亂參與好不好?我求你了,我偉大的晨妃娘娘。”

“公主,你把他從我哪裏接走。”王涵雅這一次很認真的說道。

“我能把他接哪裏去?這宮裏上上下下,哪裏能放他?”賀蘭都要被她逼瘋了。

“那我不管,你不把他弄走,我就不走。”王涵雅也死纏爛打的威脅上了。

“公主,柳大人求見。”一個小太監突然稟報道。

賀蘭看了看賴在這裏地王涵雅。求道:“晨妃娘娘。你回去行嗎?”

“不行。”

賀蘭長歎了一口氣。愣地怕橫地。橫地怕耍賴地。

“好。我晚上派人去接他。你先回去吧!”賀蘭隻得這樣承諾。

王涵雅站起身。道:“那好。你要是不接。我明早還來。可就不走了。

“我保證,保證還不行。”賀蘭將王涵雅將外麵推,還一邊對著小太監道:“傳柳大人!”

這王涵雅出了武英殿,並沒有回宸宮,而是轉到了王涵書在宮裏的住處,是挨著武英殿地一個小庭院,院子不大,但也是落英繽紛的佳處。

“晨妃娘娘駕到!”

秦香蓮聽見聲音,領著侍女慌忙的出來迎接,“恭請晨妃娘娘聖安。”

“妹妹請起。”王涵雅拉起秦香蓮的手,走進屋子。

“涵書呢?”王涵雅在武英殿沒見到王涵書,在家裏也沒有他的影子,不由問道。

“涵書出宮了吧!”秦香蓮也不清楚涵書的去向。

王涵雅“哦”了一聲,兩隻眼睛就盯出了秦香蓮的肚子,“香蓮啊,你這肚子怎麽一點動靜都沒有呢?”

秦香蓮的小臉憋得通紅,難為情的說道:“姐姐,這也不是我說算地。”

王涵雅“嗬嗬”的笑起來,“不是你說地算,難道我說的算不成。”

“姐姐,不要玩笑了。”

“你們都退下吧!”王涵雅支出了侍女,秦香蓮心裏清楚,她是有事才來的!

“姐姐,你有事嗎?”

王涵雅找了一茶壺,斟上一杯茶,“妹妹,我想聽聽你的意思。公主,她在朝廷能堅持多久?”

秦香蓮聽了這話,向門外看了看,低聲說道:“駕崩的哪一天!”

“為何?”

“皇上就宛如一座大山,很多地人依靠著他。可如果皇上倒了,誰還能將二皇子放在眼中?而公主就是再有本事,公主也是女人,女人在朝廷怎能能服眾?現在朝廷上的人都沒有異議,是因為皇上還活著,他們要顧及皇上。姐姐應該知道,皇上地眼線四通八達,沒有他不能知道的事情,所以誰也不敢對皇上無理。”

王涵雅點點頭,又問道:“那涵書呢?如果公主失勢了,涵書怎麽辦?”

秦香蓮搖搖頭,輕歎了一口氣,“姐姐,這也是我最擔心的事情。公主越是重用他,我越是擔心。捧的越高,我擔心他摔得越重。”

“涵書的意思呢?”王涵雅心裏也是擔心弟弟的,他們是一奶同胞。

“他?”秦香蓮一副無可奈何地表情,“姐姐,我能勸得了他嗎?太子在時,他跟著太子,太子不在了,他追隨著公主。皇上要是不在了,他怎麽辦?”

王涵雅默默不作聲。一朝天子一朝臣,她哪裏不懂這個道理?

“姐姐,你勸勸涵書,不要跟公主走的太近了。要給自己留條退路。”秦香蓮向著王涵雅哀求道。

王涵雅卻搖搖頭,說道:“士為知己死,早點留個王家地種吧!”隨後站了起來,秦香蓮沒有料到這個時候,王涵雅竟然有些大氣淩然的態勢,其實不是她大氣淩然,是她太了解弟弟了,也太了解他們王家地人。王涵書,乃至她的三叔,都是一樣地耿直之人。看似一介書生,如真是遇到了舉足輕重的國家大事,都是閻王殿裏不低頭的錚錚男兒。

“姐姐……”秦香蓮淚眼漣漣的叫道。

王涵雅大步出了屋子,出了院落。門外絲絲的陽光,溫暖而隨和,照在身上暖暖的。

“公主,用午膳了……”陳公公小心翼翼的提醒著已經入迷的賀蘭。

“哦,都中午了嗎?”賀蘭向殿外望去。

“已經申時了!”陳公公提醒賀蘭已經錯過了吃飯的時間。

賀蘭“嗬嗬”一笑,“都申時了啊!走,用膳去。”賀蘭說著話,還不忘提了一本文書。

“公主,你看的是什麽啊!如此入迷?”陳公公一邊服侍賀蘭用膳,一邊小心的問道。

“是皇兄新政時的文書,這些政議實在是寫的太好了,讓我覺得勝讀十年書。他不僅在政治軍事上分析了現在天下,還從經濟民生上著手改良,真是一代改革家的姿態,令人佩服,隻是不知道這個人是誰?要是知道我一定好好的拜見一番?”

“公主說的是不是《資治明鑒》?”陳公公不慌不忙的問道。

賀蘭狠狠的點點頭,陳公公竟然“嗬嗬”地笑道:“據說太子當年得到的時候,也是高興的手舞足蹈,說是遇到了賢臣!”

“那公公可知道這《資治明鑒》的作是何人?”賀蘭迫不及待的問道。

陳公公卻搖搖頭,道:“我也沒見過這個

聽說隻是一個五品的小官,這個《資治明鑒》是當年給太子的。”

“那為什麽不將這個人升官呢?”賀蘭對這個人有些好奇。

“公主,官,不是說升就能升的。”

“皇兄是太子,不是說升誰的官就升誰地官嗎?”

陳公公無奈的笑笑,道:“公主,見過地人一般都是士族大家的人,升他們的官是當然了,但是對於庶族就不一樣了,他們要從七品、六品到五品、四品,最少也要熬上十年八年,要是升到三品官,那怎麽也要二十年,要是到了二品,就不是一般皇寵可以概括的。”

“朝上的大員都是士族嗎?”賀蘭不驚問道。

陳公公點點頭,又確定了一遍,“都是士族。”

賀蘭長歎了一口氣,想起了皇上對她說過地話。士族不滅,國將不國啊!這才是社會衝突最大的根結。

“公主,不用擔心,我好像聽太子說過,這位先生好像是姓林。”陳公公又想起了一些。

“姓林?難道是林無鏡!”賀蘭自言自語地說道。

“對對,就是這麽一個名字,當時太子好像還說,月無華,水無鏡!老奴也不懂是什麽意思……也就沒有記清。”陳公公這一次確定的說道。

賀蘭放下了筷子,口中宛如嚼臘,她覺得自己的命運彷佛冥冥之中受到了某種安排,為何她小時候見過的人,有過瓜葛的人都會在默默之中重新的闖入她地生命。林無鏡,她從五歲起,就莫名其妙的跟著他學習曆法、曆史,看著他寫著一些莫名其妙地東西,時隔十年,當自己懂得那些錯亂的文字地時候,才覺這些曾經就是與她擦肩而過。

“公公,去查查這位林先生在哪裏任職?”公主的心情很低落,默默地說道。

“公主,先吃飯吧!”陳公公小心的侍候著。

賀蘭微微的點點頭,又拿起了筷子。

武英殿的風,從大殿前的廣場穿過回廊,穿過三重殿門,吹進了大殿之中。

“公主,這是禮部上奏的立儲大典的細節,請你過目。”小太監將一本折子遞到了賀蘭的手中。

“禮部的大人,來了嗎?”賀蘭接過折子,打開細看。

“來了,禮部尚書張大人在殿外候著呢!距離大典還有四天了,所以張大人親自來的。”小太監如實報到。

“宣他進來吧!”賀蘭邊看著邊說道。

沒過一會兒,殿外一位著著紫袍的大人快步進了大殿,高聲道:“叩見公主殿下。”

“平身吧!”

“立儲大典的儀式規格呈報給皇上了嗎?”

“回稟公主,還沒有。”

“皇上最近身體很好,按照皇兄時的規格辦。”賀蘭對這種形式主義的東西一向不是很在意。

“是,公主。”

賀蘭又將折子遞還給小太監,讓他交給張大人,“到養心殿給皇上請個安,請他老人家定奪。”

“臣遵旨。”

張大人剛要退下,賀蘭突然又問道:“張大人,你老家是哪裏人?”

“回稟公主,君安郡長嶺縣!”

“你家也是士族嗎?”賀蘭帶著懷問道。

“回稟公主,是士族,祖上傳下來的基業。”

“君安有很多的士族嗎?”賀蘭又問道。

“君安地處天水河下遊平原地帶,土質肥沃,農業達,所以士族多集中在哪裏。還有新京、南邑、安康,士族家族都很多。”

“安康的上官家,南邑的齊家,君安的孫家,新京最大的士族是哪一家?”賀蘭好奇的問道。

“高家。”張大人答道。

“高家?是不是刑部尚書高大人的本家?”提起高家,對於賀蘭異常的刺耳。

“是,就是高大人的本家。”

“那柳大人的本家,在何地?”

“工部尚書柳大人的本家也是君安,在君安西南的沛縣。”

“沛縣?劉居大人的老家不也是沛縣嗎?”

“是的,公主。沛縣有這麽一句話,叫劉柳半條城,劉半條,柳半條。”

賀蘭大笑起來,“那不都是他們的嗎?”

張大人卻沒有笑,而是說道:“公主,就是這麽一句話,就可見劉家和柳家在沛縣的勢力。”

這話聽在耳裏,卻刺在心裏。

賀蘭止住了笑,探聽的問道:“聽張大人說話,好像不是很傾向於士族。”

張大人四十左右歲的年齡,文質彬彬的模樣,“公主,本官雖然是士族,但並不在本家,家道中落之時,兒時父母緊緊是幾畝薄地養活我們兄弟幾人。為官之後,才重振家業。吃過苦,所以知道生活的艱辛。”

賀蘭點點頭,突然對這個不算很了解的禮部尚書敬佩起來,“張大人,跟我說話,不用如此拘泥。”

“謝公主。”

賀蘭笑笑,道:“都說不用拘泥了。張大人,本宮問你,士族的存在是不是合理的?”

張大人沉思了一會兒,竟然大膽的反問道:“公主,皇族宗親的特權是不是合理的?”

賀蘭倒吸了一口冷氣,張大人卻灑脫的說道:“所有的特權都是不合理的,人與人身份的界限更是不合理的。公主,我聽說,你小時候有個青梅竹馬的玩伴到王府提親被王爺拒絕了。換句話說,公主,想過沒有,這就是人與人之間天生的差距。為何有人出生就是帝王之家,站在無數人的頭頂,過著衣食無憂的生活,?為何有人出生就必須忍饑挨餓,顛沛流離?生命並沒有錯,可為何有截然的命運?”

“為什麽?”賀蘭淡淡的問道。

“因為我們的眼中存在了無比強烈的等級觀念。這也為什麽我們的軍隊在前線不停的退縮,因為從朝廷,到我們的軍隊依靠的都是士族的力量,而懷遠侯,未央侯的卻不是,他們依靠的是無數庶族想謀求平等的願望。公主,天不平,無以平民心。”

天不平,何以平民心?

“公主,萬民為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