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奔喪

員們此時也到了近前,鳳輿也緩緩的停了下來,大禮,“拜見公主殿下!”他們都為皇上帶著孝,在皇宮裏不易施跪拜之禮,喊了一聲,竟然還是沒反應。帶頭的禮部尚書張如悔大惑不解,又帶頭叫了一聲,“拜見公主殿下……”還是沒動靜,他左右看看,身邊的人也都是摸不著頭腦。

張一恒無奈走到張如悔的近前,耳語道:“張大人,公主旅途勞頓,又悲傷過度,可能是昏睡過去了。”

張如悔也是善解人意,輕語道:“上去瞧瞧,畢竟前麵就是淩霄殿了,公主是要去祭拜的。”

張一恒點點頭,“張大人稍等。”張一恒也顧不得太多了,翻身上了鳳輿,賀蘭真是睡著了,睡的“哈喇子”都流了出來,他輕喚道:“公主,醒醒,我們到淩霄殿了。”賀蘭還是不醒,可是麵色越是異常的紅潤,張一恒有些不解了,賀蘭從來都沒有如此過,而且她的喘息很沉重。張一恒一摸她的額頭,倒吸了一口冷氣,公主發高燒了!

張一恒不敢耽擱,連忙跳下鳳輿,想張如悔告知。張如悔一聽,就覺得天要炸開一般,立即囑咐身邊的侍衛,宮人道:“快傳禦醫,傳禦醫。”

十一月忽冷忽的天氣最容易感冒,賀蘭在地牢的轉悠了一個晚上,這第二天又是奔波,再好的身體,也受不了啊!而且她還是一個產婦。

聽說公主病了,齊宗元帶柳韻之等人也隨後趕到張如悔商議。張如悔立即提議道:“公主現在不可能是去給皇上施禮了。先看病要緊。”齊宗元也點了點頭,道:“公主還是下榻到武英殿吧!晚上恢複過來,再安排!”“好的!”

賀蘭沒有進霄殿,鳳輿直接繞過淩霄殿去往武英殿。

也在這批人都是賀拔起來的,沒有為難她,立即去給皇上施大禮,陪靈守孝。

賀病來的很快,好在剛到武英殿不久,長風就帶著劉顯也到了,沒等禦醫開方子長風就先給賀蘭服下了幾顆藥力很強的藥丸嚇的劉顯不住的問道:“鬆公子,這行嗎?”“沒關係,沒關係……”賀蘭吃了藥,還沒等禦醫的藥熬好,這邊燒也漸漸的退了色的紅潤也變的正常起來,劉顯這也才長長的舒了一口氣。

長風又為她把脈語道:“氣血已經通了。休息幾日就好了!”

可劉顯卻蹙起眉頭。道:“可明皇上地靈柩就要轉移到皇陵了!公主不可能有時間休息地。”

長風眉眼之間也透著為難。不由自主地長歎了一口氣。“那隻能挺著了!”

“鬆公子。你能不能讓公主快些好起來!”劉顯焦急地說道長風無可奈何地掖了掖賀蘭地被角。“劉公子病來地快去地慢。這個道理難道不懂嗎?”長風站起身。“好好照顧公主何時醒來。就讓她何時去淩霄殿。就算是爬去。也要將她帶來!”

劉顯呆滯地看著鬆長風離開。雖然這話很是不近人情。但是這卻是賀蘭不得不麵對地。她必須要在靈柩離開京城之前。去拜祭皇上。這是賀蘭必須要做地。不僅是讓自己安心。還是讓天下人認同她。更是讓祖先明白理解她!人死為大。活著地時候。就算有再多地恩怨。死地哪一天。這一切一切都都會連同死亡地氣息煙消雲散。

劉顯一直陪著沉睡了賀蘭。她地燒已經退了。可依舊沒有醒來。劉顯握著她幹燥地玉手。不住地用溫水輕揉著。他盼著她早一點醒來。快一點。他渴望著她能突然叫他一聲。“顯……”那柔情萬種地呼喚。

燭光占據了夜的黑暗,遠處淩霄殿上,不時的傳來哀樂,在天邊回**。

茶換了幾次,可賀蘭還是沒有醒來,秦楚瑜派人問過幾次,齊相,柳相都派人過來問過,可所有的來人都是失望而去。

直到月掛中天,賀蘭才緩緩的醒過來,燭光下劉顯伏在床邊已經睡著了。賀蘭輕輕的坐起來,口中還留著淡淡的苦味。她伸了伸舌頭,一股草藥味溢了出來!腦海裏翻騰著發生的一切。從蘇園到詭異的地牢,再到從地牢裏逃出來,出城繞到北十裏亭。她望向四周,這間屋子她異常的熟悉,這裏是武英殿了。她已經進宮了!她穿上鞋,站起來,頭有些暈,但還是來到桌邊為自己倒上一杯清茶。

茶壺移動的聲響,驚動了劉顯,劉顯連忙起身,

蘭已經自己起來了,不覺驚訝,“公主,你醒了!”,“公主,你好些了嗎?”他又問道。賀蘭喝了一杯茶,潤潤喉嚨,笑道:“好多了!就是頭有些暈。可能是發燒了!”“公主,你再休息一會兒。”劉顯扶著她又坐回床邊,“休息好了,我們就要去淩霄殿了!”

賀蘭明白的點點頭,她是懂得的。

又坐了一會兒,劉顯就服侍她穿上衣服,披上喪衣。賀蘭的喉嚨發緊,忍不住的咳嗽了幾聲,劉顯立即緊張起來,“公主……”還沒等他說話,賀蘭就立即說道:“我沒事,我們還是快點走吧!”

劉顯出門之前,又囑咐小侍女將公主的藥煎好,回來喝!

從武英殿到淩霄殿的路上站滿了侍衛,賀蘭坐在車輦上,因為呼著冰冷的空氣,忍不住的咳嗽起來。在安靜的夜中,顯得格外的清晰。一路上沒有人說話,隻能聽見車輦“吱吱”的聲響,還有淩霄殿上傳來的哀樂。

太監們從下向的傳達著,“公主殿下駕到!公主殿下駕到!……”一直一直的傳到淩霄殿上,**起無數的回音。

車輦在淩霄殿下停了下,這已經是最高的待遇了,劉顯攙扶著賀蘭站起身,她的身子有些搖晃,手也涼的厲害,劉顯轉身望了望那巍峨的淩霄殿,漫長的被燈火照的通亮的台階向上無限的延伸著,“公主,你能上去嗎?”她堅定的點點頭,“可以。”沒有猶豫,她拽著衣裙,向上走去。淩霄殿,淩霄殿,所有的白玉欄杆都已經被白色覆蓋,高處的淩霄殿也同樣的是白色,白色,白的淒美奪目。

賀蘭喘著粗,可還是在堅持著,劉顯想去扶她,可她卻推開了他,“不用,我自己能上去。”

她這是跟他較勁,就算已經死了,就算他正躺在冰冷的淩霄殿上,可她還是用最後的力氣來看他,就如她當年桀驁的對他說,“我一定會活的比你久。”他死了,而她還活著。可每一次賀蘭麵對死亡的時候,她還是會覺得如果安靜躺下的那個人是自己會多好,活著的人總是比死了的人更需要勇氣。

大上的風緩緩的吹著,十一月的天氣,本不應該很是寒冷,可是此時呼出的空氣,都變成了哈氣,透著白色的冰霜。

賀蘭緩緩的走進他,赤黃的龍紋錦蓋在他的身上,看見他的臉,可也隻有他能躺在哪裏。賀蘭跪了下來,這一跪乃是君臣之禮。她直挺挺的身子,淚水止不住的滑落,板板整整的叩頭,三個,五個,七個,九個!

“公主節哀……”一個老氣橫生的在大殿上傳來,緊跟著無數的聲音傳來,“公主節哀……”

節哀?她哭的更加厲害了,節哀,當年父王離開她的時候,尚且沒有人說“節哀”這二字,而今天卻有如此之多的人再喊著“節哀,節哀……”她悲哀嗎?悲傷嗎?這種傷心痛苦的感覺是從哪裏來的?一個人能力的多少,很大程度上取決於自己的對手,而這死去的人,在過去二十年來,不是一直在充當著她的對手嗎?他們暗中較量著不知道多少的會合,她卻從來都沒有勝過,而今天她來見他最後一麵,她還是拖著滿是病容的身子,他又一次勝了,死的時候還在勝她一局。

他們的決鬥總是在權力之外,或許這就是命運,宛如她第一次與他交談時一般,那和煦的春風中,他淺淺的微笑。

不知道過了多久,有人攙扶起了他,輕聲說道:“公主起來吧!”那平和的聲音,宛如心中的明鏡,她多麽想去依靠,可又靠不上。“皇叔,你也來了?”她含著淚水問道。他點點頭,安慰道:“蘭兒,不要過於悲傷了,早點回去休息吧!明天卯時就從京城出發,寅時三刻所有的皇族就都要到淩霄殿來。”尋郡王握了握她的手,“不要忘了時間。”他又盯著她的臉看了一會兒,又說道:“聽說你病了,好好休息吧!明早我會派人去接你。你的鳳輿我也會派人注意的,不要累倒了。”

“謝謝皇叔關心!”她淡淡的謝道,心裏在想著,如果這些都是發自內心說出來的話該有多好,可是這個世上,她京城裏的這些皇親,哪個會從內心中來關懷別人呢?沒有,也或許有,隻是她還沒有遇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