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以來,人們對雍正皇帝褒貶不一,有人認為他弑父奪位、殘害兄弟,陰險、殘暴、狡詐到了極點,有人則認為他勤於政業,體恤民情,是一位難得的有道之君,若沒有他便難有後來的乾隆盛世。且不論曆史評價如何,可以肯定的是,雍正的情商是極高的。在清初矛盾錯綜複雜的環境中,他能夠巧妙地周旋於父子兄弟之間,不但保得了自身周全,又不動聲色、不露痕跡地逐一擊敗對手,最終贏得了天下,足見其卓爾不凡的一麵。

就當時的情況來說,對於皇位的競爭是異常慘烈的。以皇長子胤禔為首的“大千歲當”、以皇太子胤礽為首的“太子黨”、 以八阿哥胤禩為首的“八爺黨”均對皇儲之位虎視眈眈。胤禛最初隻是“太子黨”中的一員,與皇十三子胤祥共為胤礽的左膀右臂。論勢力他不及廣交朝臣的皇八子胤禩,論受寵程度,他因“喜怒不定”,又母親烏雅氏德妃生他時隻是一名宮女,遠不及子憑母貴、集萬千寵愛與一身的太子胤礽。那麽,胤禛又何以在險灘密布、步步暗礁的儲位之爭中保住自己,最終脫穎而出、君臨天下呢?其原因就在於,胤禛深諳韜晦之邃,深藏爭權之心,以不爭為爭、以退為進,最終得到了康熙皇帝的青睞,得以得償所願,繼承大統。

【史事風雲】

康熙十四年(1675年),清朝在全國的統治很不穩定,康熙為鞏固清朝政權,安定人心,改變清朝不立儲君的習慣,把他的第二個兒子胤礽立為皇太子。

作為皇太子的胤礽,為保住自己的地位,他希望康熙帝能早日歸天,自己盡快登上皇帝的寶座。為此,他與正黃旗侍衛內大臣索額圖結成黨羽,進行了搶班奪權的種種活動。這些都被康熙帝發現,康熙下旨殺了索額圖。沒想到胤礽更加猖狂,不得已,康熙於康熙四十七年(1708年)九月,廢除胤礽的皇太子頭銜。

皇子們見太子已廢,爭奪皇儲的鬥爭更加激烈。他們通過各種渠道探聽康熙的意圖,打發皇親國戚到康熙麵前為自己評功擺好,搞得康熙“晝夜戒慎不寧”。沒有辦法,康熙在廢掉太子後的第二年三月又複立胤礽為皇太子,好讓諸皇子死了爭奪太子的野心。

在皇太子廢立過程中,諸皇子們使出渾身解數,最成功的是皇四子胤禛。在諸皇子的明爭暗鬥中,胤禛采用的就是不爭而爭之策。

皇太子被廢之後,胤禛沒像其他眾皇子一樣,落井下石,而是采取維持舊太子地位的態度,對胤礽表示關切,仗義直陳,努力疏通皇帝和廢太子的感情。他明白康熙希望他們情同手足,不願意看到皇子們反目成仇。

對康熙的身體,胤禛也最為關心體貼。康熙因胤礽不爭氣和皇子們爭奪儲位,一怒之下生了重病。隻有胤禛和胤祉二人前來力勸康熙就醫,又請求由他們來擇醫護理。此舉也深得康熙的好感。

諸皇子中奪位最力的是胤楔。胤禛同胤楔也保持著某種聯係,其實他心裏不願意胤楔得勢,但行動上絕不表現出來,表麵上看胤楔當太子,他既不反對也不支持,讓人感覺他置身事外一般。

對其他皇兄,胤禛也在康熙麵前多說好話,或在需要時給予支持,康熙評價他是“為諸阿哥陳奏之事甚多”。當胤禧、胤穗、胤梅被封為貝子時,胤禛啟奏道,都是親兄弟,他們爵位低,願意降低自己世爵,以提高他們,使兄弟們的地位相當。

在眾皇子為爭奪皇太子之位鬧得不可開交時,胤禛卻似乎悠閑於局外,沒有明火執仗地參與其中,而且還替眾兄弟仗義執言,這些都被康熙看在眼中,特傳諭旨表彰:

前拘禁胤礽時,並無一人為之陳奏,惟四阿哥性量過人,深知大義,屢在朕前為胤礽保奏,似此居心行事,真是偉人。

胤禛在這場諸皇子爭奪皇太子之爭中,不顯山、不露水,以不爭之爭的鬥爭策略取得了成功。一方麵胤禛贏得了康熙的信任,抬高了自己的地位,密切了和康熙的私人感情。康熙一高興,把離暢春園很近的園苑賜給了胤禛,這就是後世享有盛名的圓明園,康熙秋獵熱河,建避暑山莊,將其近側的獅子園也賞給胤禛。

另一方麵,胤禛在爭奪儲位的諸皇子之爭中,使其他皇子們認為他實力不夠,對他不以為意,不集中力量對付他,使他有機會發展自己的勢力。籠絡了年羹堯、鄔思道、戴鐸等一班謀士武將,實力大增。

結果,康熙在病重之際,把權力交給了胤禛,胤禛後來居上,脫穎而出成為雍正皇帝。

【人物探究】

雍正的不爭,並不是什麽也不爭,而是棄其小者,爭其大者;棄其近者,爭其遠者。所以,不爭是相對的,爭則是絕對的。所謂“不爭”,是指小處不爭,小名不爭,小利不爭;倘若是大處、大名、大利,也許就另當別論了。

從“九王奪嫡”這一曆史事件中,我們大致可以看出雍正在“不爭而爭”的過程中,主要運用了一下策略:

1.克製自己

康熙評價雍正“喜怒無常,脾氣暴躁”,很顯然,這不是讚揚之詞,而是父親對於兒子的一種批評。雍正知道,若想得到父親的進一步信任,首先就要改掉自己的毛病。於是,他一直克製自己,“潛心禮佛”,從而使康熙對他有了極大的改觀。

2.反其道行之

太子首度被廢,眾阿哥紛紛落井下石,唯有雍正反其道而行之,努力疏通廢太子與康熙的感情。於是,康熙對雍正頗為讚賞——惟四阿哥性量過人,深知大義,屢在朕前為胤礽保奏,似此居心行事,真是偉人。

3.示敵以弱

雍正一直給對手一個假象——自己起初隻是太子的一名擁護者,而後不過是一個旁觀者,因為實力相差懸殊,根本無法參與皇儲之位的爭奪。從而使對手放鬆對他的警惕。而另一方麵,他則在培植自己的黨羽,十三阿哥、隆科多、年羹堯、戴鐸都在雍正登基的過程中,起著舉足輕重的作用。

有人以詩描繪農家插秧時的情景——“手把青秧插滿田,低頭便見水中天;身心清淨方為道,退步原來是向前。”剖其深意,這儼然是對雍正“以退為進”這一策略的妙筆詮釋。

【談古論今】

“不爭”似乎有悖進化規律,然而其背後有更深層的道理。“爭與不爭”的辯證法,透露著一個天機:不爭而爭、無為而無不為、不爭而善勝,乃是人類社會進化的公理。表麵謙退、與世無爭,實則靜觀其變,以靜製動,這正是雍正的過人之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