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禹是東漢建國的第一功臣,雲台二十八將之首。宋代軍事理論家何去非甚至將鄧禹與蕭何相提並論——“昔者漢光武被命更始,安集河北,始得鄧禹於徒步之中,恃之以為蕭何者,其言足以就大計,其智足以定大業,且非群臣之等夷也。遂以西方之事委之,而禹亦能勝所屬,所向就功。”
南宋奇人陳亮說過這樣一段話——“自古中興之盛,無出於光武矣。奮寡而擊眾,眾弱而複強,起身徒步之中甫十餘年,大業以濟,算計見效,光乎周宣。此雖天命,抑亦人謀乎!何則?有一定之略,然後有一定之功。略者不可以倉促製,而功者不可以僥幸成也。”而這“一定之略”的籌劃者,正是鄧禹。
鄧禹在東漢王朝建立的過程中,可謂居功至偉,此後鄧氏滿門顯貴,在當時是最顯赫的大家族——“自鄧氏中興後累世寵貴,凡侯29人,公2人,大將軍以下13人,中二千擔14人,列校22人,州牧郡守48人,其餘侍中、將、大夫、郎、謁者不可勝數。”(鄧名世、鄧椿哀《古今勝氏書辯證》)
鄧氏一族能榮寵至此,除了鄧禹所立下的不世功勳以外,當然還與他的處世做人有著莫大關係。
【史事風雲】
王莽末年,各地爆發大規模的農民戰爭,綠林軍擁劉玄為更始帝,綠林豪傑知鄧禹年少有為、文武兼備,爭相舉薦,鄧禹婉拒。
同年,劉秀入河北撫慰各郡,鄧禹得知,立即前往河北追趕劉秀,及至鄴城,才與劉秀相見,從此成為劉秀帳下最親信的臣僚。
鄧禹投奔劉秀時,正是劉秀開創自己勢力的開始。麵對其他兵強馬壯的群雄,劉秀幾乎什麽也沒有。鄧禹冷靜地給劉秀分析了形勢,從長遠考慮提出了發展自己勢力、延攬人才、爭取民心的政治主張。這些都成為以後劉秀奪取天下的根本策略。
建武十三年(公元37年),自王莽後期就紛亂的天下終於沉寂了下來。為了表彰那些南征北戰、佐定江山的功勳之臣,劉秀大加封賞,增其食邑。鄧禹以佐命元勳改封高密侯,食邑4縣。
但劉秀為了堵塞少數位尊權重的大臣把持朝政的前朝弊端,加強皇帝個人的權力,對功臣實行以列侯奉朝請的政策,即讓他們享受優厚的待遇,而不參與政治。當時功臣能夠參議國家大事的僅鄧禹等3人。這說明劉秀對鄧禹的鍾愛和對其才幹學識的借重。但鄧禹並不以位極人臣、功成名就自喜,從不居功自傲。鄧禹深知劉秀不願讓這些功臣擁眾京師,高居官位,威脅他的皇權,便主動辭去右將軍職位。盡管劉秀令他參與朝政,還常召他入宮中參議國家大事,但鄧禹盡量少言多聽,收斂鋒芒,自我謙抑。他退避名位,在府中悉心讀儒學經書,借以自娛。其時,鄧禹正當壯年,在政治生涯中卻這樣過早萎謝了,以至在東漢初年的政治舞台上沒有任何建樹,這與他的政治天賦和日臻成熟的政治經驗形成強烈的反差。
鄧禹生活遠避奢華,從不倚仗權勢搜刮錢財。他在家中的一切用度都取之於封地,從不經營財利和田地以聚斂財富。
在君王和同僚麵前,鄧禹從不提往年的功勞,保持謙虛的態度。一次朝宴,劉秀大會功臣,問他們:“你們如果沒有遇到我,爵位會不會像今天這樣高?”鄧禹回答說:“我在少年時代曾讀詩書,可以當州郡的文學博士。”劉秀笑笑對其他人說:“鄧禹未免太謙虛了。”正因為鄧禹的謙遜態度和仁厚淳樸,或者說明哲保身,他贏得了劉秀的信賴和敬重。中元元年(公元56年),劉秀打破不讓功臣擔任宰相的慣例,以鄧禹出任代理大司徒之職。
鄧禹不僅自己遠避名位,深居簡出,還悉心教養子孫,整飭家規,不讓他們以功臣之子孫自居,躺在前輩的功勞簿上坐享其成。鄧禹有子女13人,他都讓他們每人學一門安身立命的本領,並教育子孫後代,男兒必須讀書,女子則操作家事,鄧禹的這些做法被後世的士大夫認為是可以效仿的榜樣。
中元二年(公元57年),劉秀死,其子劉莊立。因鄧禹是東漢開國元勳,遂被劉莊封為太傅,位居郡國上公,備受尊重。其他大臣都麵北朝見天子,而劉莊對鄧禹尊如賓客,讓他麵東站立,不需行君臣大禮。水平元年(公元58年)五月,57歲的鄧禹病逝,諡為“元侯”。
後來漢追憶當年隨其父皇打下江山的功臣宿將,命繪28位功臣的畫像於雲台,史稱“雲台二十八名將”。鄧禹因功勳卓著位列首位,得後世永久瞻仰。
【人物探究】
縱觀鄧禹一生,有很多東西是值得後人學習與借鑒的。
1.識人獨到。劉玄勢盛之時,曾招攬鄧禹入帳下,但鄧禹不以為然。他認為,劉玄庸碌無能,終難成大器。劉秀一到河北,他便急急來投。可見,鄧禹當時已認定劉秀有王者之風,所謂良禽擇木而棲,鄧禹這一次正確的“擇木”,算是成就了他一世的功名。
2.審時度勢。所謂“狡兔死,走狗烹”,一個王朝建立以後,那些出生入死、功勞赫赫的謀臣良將,輕則被排擠罷權,重則性命難保。東漢建立以後,劉秀並不願功臣們影響到他的皇權。但鄧禹畢竟功勳卓絕,劉秀即便有排擠他的想法,也怕落人口實。鄧禹審時度勢,主動辭去右將軍一職,恬然自守,盡量不去參與國事。不但為劉秀減去了一塊心病,同時也為自己鑄造了一塊護身符。
3.自我克製。我們知道,鄧禹功勳彪炳,深得劉秀的賞識、信任與器重。劉秀平定天下以後,對於鄧禹的寵信有增無減。冊封他為高密侯,食邑四縣,其弟亦因“愛屋及烏”之故被封為明親侯。此時的鄧氏家族可謂權傾天下、位極人臣,但鄧禹並未因此得意忘形,驕橫跋扈,沒有將自己沉浸在開國元勳第一功臣的盛名中。為了不使自己名聲過盛,以致功高震主,招惹劉秀和同僚的嫉妒,他遠名勢、居安思危,退避名位,收斂鋒芒,將自己的政治天賦和日臻成熟的政治經驗與自己一起隱藏。在東漢初年的政治舞台上不做任何建樹,以避免劉秀的猜忌。
此舉果然博得了劉秀的歡心,於是“帝益重之”,因而在中元元年“複行司徒事”。另一方麵,鄧禹在恬然自守的同時,還不忘教養子孫,整飭家規。這種明智的姿態使上無猜忌,同僚不嫉妒,小人無可乘之隙。不僅明哲保身,而且惠及子孫後代,可謂智者。成為後人效仿的榜樣。
【談古論今】
人最難克製的便是欲望,欲望如溝壑,永難填滿,對欲望的過度追求,往往會令人迷失方向,萬劫不複。倘若我們都能克製欲望,不去貪求過多的權利、財富……倘若我們都能夠知足常樂、恬然自守,在合適的時間隻做合適的事情,那麽,我們的一生無疑是安寧而快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