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四章 老帥過河(下)
身患其苦也更容易設身處地考慮一些事情,劉愈未料蘇碧會如此輕易看破他的用意。他也並未打算再隱瞞下去。
“信竹君殿下請體諒。”劉愈無奈道,“柴駙馬一人赴戰場,而我們夫妻都要上陣殺敵,同是為國而戰,又何必計較小家得失?”
蘇碧將臉上掛著的淚擦拭幹淨道:“你是臣子,為國赴難那是你的責任,為何要拉上本宮的駙馬!?你這狼心狗肺的東西,枉本宮如此信任於你!”
說完蘇碧轉身要走,偷偷再抹一把淚。她也沒想到今日的朝議會令他們夫妻天各一方,除了怨恨劉愈,也挺為柴錦不值,柴錦一直拿劉愈當作朋友,而劉愈顯然隻是拿他們夫妻當作墊腳石。
劉愈也沒辦法控製別人對他的想法,帶柴錦出征,就是要讓他作為對蘇碧的牽絆,天子離朝,蘇碧在朝中聲望又隆,除非她想讓自己的孩子出生之後沒爹,否則她還是會盡力在長安城做好後援工作。
蘇碧要趕著回去跟柴錦作最後離別前的溫存,劉愈也要順路到家中看看小嬌妻,至於李遮兒那邊他今夜是沒時間過去。回家路上,徐軒築見劉愈沉默不語,問道:“夫君為何要讓皇上與我們同去?”
“同去就不再回來了。除非等到天下安定的那一天。”劉愈心事重重的模樣道,“我一人分身不暇,新皇身邊又太多危機,首尾不得兼顧。隻有禦駕親征,我才能放下心。”
徐軒築對劉愈安慰的一笑。她作為一員武將。從十五歲起已長年征戰在外。習慣了軍旅生活。本以為成了婚生活就會平靜下來,卻要與丈夫一次次出征在外,也會平添幾分婦人的愁緒。
一夜之間要安排的事情實在太多,劉愈也隻能回去看看韓家姐妹,讓她們放下心,也沒時間多陪她們。離別最傷感,看著她們哭紅的眼圈也隻能狠下心腸。劉愈還要去兵部那邊調兵,雖然此行要以低調為主。但涉及到鑾駕出長安城,也必須隆重其事。
劉愈是準備直接禦駕親征,但實際上除了蘇碧,其他人都沒會料到劉愈有此招。畢竟現在長安城軍力空虛,半數以上大軍還在平定關中的叛亂,而城防衙門的兵又不適合上戰場,禦林軍雖然驍勇,但也隻是個人能力方麵,在軍法和戰法上跟常年駐紮在邊境的兵還有差距。
很難想象劉愈會帶著三瓜倆棗的蝦兵蟹將出征有幾十萬兵馬為後盾的藩王。
在黎明之前,以護送為名義。兵馬都已經調集到城外。禦林軍隨行兵馬一千,由禦林軍總統領瞿竹率領。除此之外再無其他,也就是這一千人,是護送鑾駕到潼關的全部兵力。
雅前殿裏,還在做著出征前的最後準備,蘇彥再次離開長安城卻已是有家有室的男人,小魚對他依依不舍,這對患難與共的夫妻情義很深,尤其想到小魚現在連名分還沒有,蘇彥更是提出要封了皇後再出征。
“時間不等人。”劉愈道,“這次我們名義上是去向牧與勸說緝拿他的手下,實際上我們就是為製服牧與,如果牧與被藩王的使節所勸服,背離了朝廷,那天下將會易主。皇後被封了再廢,你想看到這樣的結果?”
蘇彥沉默了一下,沒再多強求。現在劉愈在他身邊他也有了些底氣,隻不過劉愈讓他去潼關勸降牧與,還是令他覺得不妥,畢竟他連南元將軍是什麽概念,牧與是誰都不知道,人家會不會聽他的話也不清楚,就這麽貿然的過去,還帶那麽一點點兵,有點送羊入虎口的感覺。
“師傅。我……我能不能不去?”
盡管蘇彥也知道問的不是時候,但他還是最後懇求了一次,“師傅也知道我,平日裏什麽都不懂,連這個皇帝怎麽當也不知道,師傅您那麽有本事,您一定能將那個什麽南元將軍給勸服,我去了隻會添亂,還不如不去。”
劉愈歎口氣,看來蘇彥到現在還不明白此行的真正目的是什麽,此行要“勸服”牧與一心歸降於朝廷,說是勸服,實際上有很大可能要動用於武力。而在奪得潼關兵權之後,直接以潼關的守軍為主力軍,展開對淮王以及其他藩王的反擊,他留蘇彥在身邊也是不想分兵,而且天子禦駕親征也有鼓勵士兵的作用。現在長安城的兵馬捉襟見肘,必須要集中優勢兵力。而縱觀整個關中,論兵將的實力,連禦林軍都未必比得上潼關的守軍。
這就是特警和野戰部隊的區別,麵上再風光那也不是上戰場的料。
大軍在城南集結,而鑾駕出巡本來是隆重其事的事情,地方的官員和守軍都要親自護送迎接,但因為此行匆忙,而且不能太張揚,一切都做成是禦林軍出去練兵的模樣,蘇彥也隻是坐馬車而不是乘鑾駕。行進速度上,也要保證在兩天一夜內不停趕路到潼關關下。
隨鑾駕出巡的還有袁博朗和幾個文臣,他們身子骨都單薄,不會騎馬,也隻能坐馬車,而這樣連續不停的趕路最讓他們吃不消。劉愈也特地給他們準備了軟被和軟枕,說是伴駕出巡,其實行進速度上會比逃命還要快。
“你就讓老夫坐這樣的馬車?”
袁博朗看著眼前的馬車,心中的氣不打一處來。
劉愈沒好氣道:“袁相國,請您明白我們目前的處境,潼關得失隻在一念之間,難道還要用八抬大轎抬您過去?”
袁博朗見皇帝的馬車也好不到哪去,也就釋然了,跟幾個文臣鑽進馬車裏。大軍也即將出發。
而此時以蘇碧和小魚為首的皇家女眷正在為丈夫送行,柴錦大大咧咧的覺得這是曆練還不覺得什麽,但蘇彥那邊是一臉的委屈,離開長安城實非他所願。
跟小魚告別,蘇彥也走過來,劉愈正要扶他上馬車,一個腦袋鑽過來,瞪大了眼睛打量著蘇彥,問道:“喂!他是誰?”
正是要隨軍一起出征的霍病。
劉愈趕緊阻止了霍病的不敬,拉他後退幾步,道:“這是天子。”
“天子?”霍病想了想,“我的娘啊,天子不就是皇帝?哎呀,小民給皇帝請安了。”
一跪到地,一個勁的磕頭。
蘇彥也不認得霍病,就見到一個比他還矮的小子在那磕頭不止,無精打采道:“不必拘禮,請起身。”
霍病還是賴著不肯起,他是個街頭的混混,見到個大官就已經覺得很榮幸,陪著劉愈摘了康太守的烏紗就讓他在三個兄弟還有那些士兵麵前吹噓了半天,現在遇到皇帝,更是讓他覺得榮幸到姥姥家。
“起來!”
劉愈喝了一聲,終於把死賴著的霍病拽了起來。
劉愈道:“天子的安危涉及到大順朝子民的福祉,現在本將軍就命你伴在鑾駕之旁,拚死保衛天子的安危,可有問題?”
霍病眨眨眼,馬上咧開嘴笑道:“沒……沒問題,讓我守著皇帝,誰來了我非劈死他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