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一十一章 國賊,奸賊,**賊(一)

在淮地、江南一代,文化產業是十分興盛的,而淮北一地的大儒就有幾十人,他們揮毫作畫題詩論賦,幾百年後會被人所銘記,他們可說是一朝儒學發達的象征。

而劉愈今日要除去的,這是這些吃飽了沒事幹的儒者。

淮北一地儒官為多,他們背後有儒者的支持,頌揚儒家學說,以禮法來教化鄉民。本來這也是極好的,劉愈也沒打算改變這種數百年延續下來的治理地方的方法,令劉愈惱怒的是這些儒者的膽大妄為。

因為這時代對輿論管製的疏忽,而地方官又包庇於這些儒者,使得儒家人感覺自己是時代的咽喉,他們著書立做來將當朝的一些人來定性,而作為“篡國”元凶的劉愈,自然被釘上“國賊”的名頭。本來功名身外事,劉愈也就認了,誰知道詳查之下,劉愈發現這些人起這一股輿論的初衷在於為楚王蘇哲的複辟做準備。而當中便有淩徽的老嶽父前吏部尚書於回的身影。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但人若犯我我必回之。現在被人欺負到頭頂上,劉愈再不動手,他自己都過不去心理那關。

正統的問題,一直是懸在劉愈頭頂的那根刺。

劉愈也明知道這些儒者是一個時代筆杆子的操縱者,而後世拿筆杆子的也跟他們一條心,跟他們為難就是跟自己的名聲為難,但劉愈還是要出手。被曆史唾罵又如何?老子篡國就是為了當權臣的,名流千古不指望。遺臭萬年也不錯。

當然劉愈來到東寧府之後,尚未表現出這方麵的傾向。現在的他看起來很好說話,就算是淩徽給他擺臉色,他也是笑臉相迎。

淩徽緊張地回府之後,發現行宮那邊並無任何的動作,自然而然他也就更加小心戒備。

而在發生刺客事件之後,行宮的防備並未加強,反而是有些懈怠,劉愈還特地派了定國侯劉兆率一部分侍衛前去下一站開路。畢竟鑾駕隻會在東寧府歇息兩日,而天子鑾駕的最終目的地是淮南的中心城市建康城。

有了第一日夜晚對東寧府的夜探之後,劉愈似乎也對東寧府的一切都不感興趣了,第二天四月初二一整個白天,劉愈都呆在東寧府沒出來,就算是地方官請見,也一個未能入見。

行宮越平靜。太守府那邊越緊張。

淩徽派出不少人去盯著太守府,並去城中打探情況,到了黃昏時分,淩徽才得知了一個令他驚訝萬分的消息,刺客之事不過是劉愈編造出來的,而那個所謂的刺客。不過是劉愈從賭坊裏拉的一個即將被砍手的小行商。

“果然是栽贓誣陷!”得知消息的淩徽一拳打翻了茶幾,從昨天以來他一直的擔心也終於得到印證,而那個看似好說話的臨王,其實是包藏禍心。

但一時的衝動之後,也讓淩徽感覺到雙臂無力。因為他根本猜不出劉愈要做什麽。

也就在此時,淩家的管家來報。說是有人在後堂請見。

淩徽想了想,在這時候來找他的無非是他的那些“舊友”,到底是誰敢在風聲這麽緊的情況下來拜會?淩徽趕緊收拾了心情去後堂見這個不速之客。

等那人揭開了兜帽,淩徽稍微惱怒了一下,因為此人不是別人,正是昨日跟他在行宮大打出手的東寧府都尉牛盧。

“牛都尉,你來作何?難道不知現在是非常時期?”淩徽見到是牛盧,緊忙親自關上房門,雖然是在自己家裏,但他還是很謹慎。因為正是他的家他才擔心會被劉愈所盯梢。

“淩兄不必擔心,我老牛前來拜訪之前已經查探清楚,行宮那邊沒有任何的動靜。再說,他似乎未對我老牛起疑心,他也不會想到這時候我會來府上見你。”

淩徽恨恨道:“就算是沒動靜,你也不知道他到底在作何!昨日,便是在你我疏於防備之時,他已經到東寧府走了一趟,還找了個替死鬼來冒充刺客!”

牛盧馬上道:“我也正是為此事而來。”

要說劉愈栽贓這招,對牛盧和淩徽來說並不怎麽高明,隨便找個跟太守府和守備營沒關係的人,還是在賭坊如此張揚的地方。在牛盧和淩徽看來,也許是劉愈自己都覺得這招栽贓有些拙劣,才沒有來個對質或者是直接抓人的鬧劇,但這已經引起了牛盧和淩徽的警惕之心。

牛盧和淩徽互相交換了情報,所得到的結果大致相同,就是劉愈微服夜訪賭館,從鍘刀下買了一條人命來栽贓,不用說,現在那個人還在行宮之中,劉愈是否準備繼續就著刺客的事大做文章他們還不清楚。

“牛都尉,你說他到底要作何?既然他有心為難於我,為何到現在尚無動作?”

在平日裏,淩徽雖然看起來聰明狡詐,但實際上他卻比武將出身的牛盧更加有勇無謀。否則劉愈也不會輕易從他的態度看出一些端倪,而牛盧在劉愈麵前就表現的很好,牛盧是個演技派,而淩徽並不擅長偽裝。如果不是劉愈在心中已經把淩徽定義為反派,而牛盧在行宮的表演又有幾分傾向性,劉愈也不會看出牛盧跟淩徽背地裏是有勾結的。

在這時,牛盧來的目的也很簡單,不是詢問淩徽下一步棋的招數,而是來指點迷津。

牛盧惡狠狠道:“我想他是想麻痹於你,到城外去搬救兵!”

淩徽稍微驚訝了一下,此事他是越來越看不懂,對於一個耍弄筆杆子以及教化百姓都很擅長的儒官來說,陰謀手段位麵你有些深奧,即便他試著去解讀劉愈的舉動,也是理不出個章法。在這件事上,劉愈有心構陷,事情卻隻做了一半便停,之後便好似沒了下文。

“什麽救兵?”淩徽問道。

“還不是來查辦你的救兵!”牛盧道,“早些時候守備營已經收到劉愈的密文,說是明晚隨時聽候調遣,看來,劉文嚴已經準備在明晚在城中大動幹戈,對你下手!”

“對我?”淩徽吸一口涼氣。

“不僅僅是你,或許還有於公以及孫老、何尚書他們,劉文嚴是想從你身上查出個口子……”

淩徽越聽越驚,他自己的安危倒是小事,他隻是怕幕後的人受到牽連。

牛盧繼續說道:“昨日事起倉促,劉愈或許想對你下手,但又罷手,這證明他想除的並非淩兄你一人。據我所知,他已經派人到淮北省不少的地方守備營,或醞釀明晚進行這一場大行動,所要拿的並不止你一個。所以他現在表現的似乎很懈怠,麻痹於你,等明晚時機成熟再行下手。”

淩徽怒道:“這個劉文嚴,用心如此歹毒。若是因此事而牽累他人,我淩道奇萬死不足以贖罪。”

“現在你之前,隻有兩條路,別無它途。”牛盧麵色有些為難。

淩徽見到牛盧的神色,知道牛盧心中已經有定計,他緊忙問道:“那兩條路?”

“第一條路,你‘畏罪自盡’,事情從你而斷,這樣即便他有心構陷,也難以把事情擴大。”

淩徽聽到牛盧說這些,臉色登時變的很難看。

“還有第二條路?”

“先下手為強,趁著他疏於防備之時,嗯。”牛盧比劃了個手勢,“不過……這有些鋌而走險了!”

…………

四月初二下午,劉愈一直都留在東寧府行宮內陪著自家的女人。經過了這一路上的趕路,女人們身體都有些疲憊,難得不用趕路,一家人聚在一起休息起來也更融洽一些。

徐軒築有孕在身,這幾日的連續趕路之後身體有小恙需要靜養,而琪兒則年少不知愁滋味,一緩過勁來她便想到外麵走走看看。

劉愈勸道:“你現在是皇帝,不能隨便到外麵亂跑,再說東寧府可不比長安城的繁華,出去了也沒什麽可看的。好好休息兩天,我們後天早晨便再次啟程。”

琪兒有些委屈,以前不當皇帝還好,劉愈有什麽事都會遷就她,現在她當了皇帝反而沒以前那麽自在了,就是要玩一會也會被人在後麵盯著看著,生怕她會出什麽意外一樣。

琪兒撅著嘴問道:“東寧府沒有廟會嗎?”

“沒有。”劉愈笑著搖頭。

“啊,那這裏有什麽特別的。相公,就算是你不讓我出去看看,也跟我說說嘛。”

劉愈剛到東寧府,昨天出去走了走,除了知道東寧府有幾家妓院有幾家賭坊之外一無所知。。而對琪兒說這些顯然不合適。

“東寧府有女學書院。”劉愈想了想後說道。

“什麽是女學書院?”

“就是學生全都是女子的學堂,在裏麵可以讀書寫字吟詩作畫。”

琪兒閉上眼睛幻想了一下,突然饒有興致問道:“那她們會一起出去放風箏嗎?”

劉愈被問的一愣,隨即笑道:“或許吧,現在春日裏,說不定真的會一起出去踏春放風箏。”

“相公,我也要去……”琪兒幻想出一群妙齡少女放風箏的美好畫麵,心中不有所動,又開始拉著劉愈的胳膊不斷央求。

“跟她們一起就算了,不過現在就讓宮女們準備風箏,讓她們陪你在院子裏放。”

琪兒聽到有好玩的也就沒多少計較了,興高采烈隨劉愈起身,劉愈想了想要做個風箏不容易,身邊又沒有適合的工匠。

想了想,也隻有讓呂楚兒去街上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