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九十八章 翻舊案

劉愈握著司馬璿兒的手,便覺得有很多對不起她的地方。一個天之嬌女,為了一份從來沒有任何承諾的情,癡心等待,要忍受著別人異樣的眼光,甚至要梳發來明不嫁人的誌。今天她終於盼來了他的表態,卻沒有得到家人的理解。劉愈所想,此時司馬璿兒內心一定不好受。

“璿兒,你放心,過會我會給伯母和你的家人,一個合理的交待。”

司馬璿兒點點頭,臉上的淚還是沒有停,劉愈親自為她擦淚。一邊的王虎看的是目瞪口呆,王虎也終於明白劉愈今天是來做什麽的,這是要完成他當初未竟之事業,把司馬璿兒娶回家當小妾。

“先生出馬都這麽難,看來當初我輸的也不是很冤枉。”王虎心中突然好過了一點,也有點幸災樂禍。

“先生,您看現在人都出來了,不如直接把人搶回家去,把事給辦了,不是一了百了?學生在這幫您看著,要是那婆娘再鬧事,就拿她到京兆府治罪!”

王虎興衝衝提著建議,被劉愈冷冷瞪了一眼,王虎那份興奮勁也就被嚇回去了。

劉愈指著他道:“要是你敢為難司馬家,看我怎麽收拾你!”

王虎灰頭土臉走遠點,不敢再在劉愈麵前現眼。他心想,劉愈還是有不同的地方,當初他來搶人,那是搶不走,現在劉愈絕對有本事把人搶走,但劉愈又不去搶。

“看來先生對司馬家小姐倒是很用心,我怎麽比?”王虎開始還幸災樂禍。現在卻有些自怨自艾。

到了中午,從內城官道方向過來不少的騎兵和馬車。到了街口這麵不遠,馬車裏匆忙下來一個人,卻是任職右相的韓升。韓升拿著個奏本,心急火燎走過來,看到司馬璿兒他微微皺眉,上下打量,似乎熟稔。

“韓老哥,你怎的親自來了?”劉愈問道。

“還不是你話說的不清不楚。怎突然間要為司馬朗翻案?”

聽到韓升說要為“司馬朗翻案”,司馬璿兒的身體顫了一下,這一天她從八歲起便開始盼望,一直到如今十二年仍舊沒有著落。登時她明白是劉愈屬意韓升要這麽做,望著劉愈的目光中也滿含深情和感激。

“司馬朗的案子,不好翻?”劉愈問。

“不是好與不好的問題,當年太子案牽涉人員太多。你翻了這一個,對其他的又算是怎麽交待?這案子是三司會審,先帝定的案,你說翻就翻,朝堂朝臣恐怕也會拿這件事做你的文章!”

劉愈笑道:“管那些朝臣做什麽,他們文章做給誰看?後人?那就讓她們做文章吧。韓老哥。現在不是把當年太子案所有涉案人等全部翻案,先把司馬朗的給翻了,我今天有急事。”

“急事?”韓升皺眉,“這翻案,要做的令人信服。就要拿出令世人無話可說的證據和道理,你這……翻案還有趕工的?”

劉愈湊上前。把大致的情況說了一下,然後才歎道:“今天來提親,碰上點麻煩,不拿出點像樣的聘禮,看來是過不了這關。”

韓升聽到劉愈來提親,看著劉愈的目光中也多了幾分異樣。劉愈攤攤手道:“韓老哥,你要罵就罵,要數落就數落,反正司馬家的小姐我是娶定了。您有什麽意見,一次說清楚。”

韓升畢竟是劉愈的“親家”,劉愈當著他這個親家的麵去取別的女人,的確讓韓升臉色不太好。不過韓升隻是歎口氣道:“**的事,是你們年輕人的,我一介老朽,罵你作甚?不過可要提醒你,過幾日陛下可要回來了,你想好說辭,怎的跟你家裏的女人講。”

韓升說著,打開奏本,然後提起筆在一些小的細節上做著改動。

劉愈無奈點點頭,這次要娶女人回家,也的確沒跟徐軒築等女打過招呼,等她們回到長安城,驟然發現多了兩個姐妹,也就是日後將有兩個女人來分薄丈夫的寵愛,難免不會心生一些異樣的想法。尤其是剛為劉愈產下女兒,心理上急需要撫慰的徐軒築來說,此時劉愈無異於在她傷口上撒鹽。

“劉小兄,你看看,還有何問題?”

韓升畢竟是韓升,他是之前朝廷秘密情報組織的負責人,當年司馬朗的案子辦案中,就有他的身影。韓升也算是對案子的始末知根知底,現在要翻案,對他來說也不算難事,很多細節也不需要去調案宗過來,在與刑部、大理寺、都察院三司的溝通方麵,韓升也比較有經驗。

經過簡單的整理,他已經把敕令草擬出來,交給劉愈查閱。

劉愈看了看,他對這些翻案的事,不太了解,韓升是想把事情做的讓外人挑不出毛病,但事起倉促,韓升提前沒有準備,也怕會在一些細節上有錯漏。

“韓老哥,這些你比較在行。由你拿主意。需要我在哪蓋個章什麽的……”

“翻案,最好是有天子的玉璽坐實,不過既然已經過了刑部,問題便不大,一些案卷翻案的定巘可在天子回朝之後,今天隻是一個前奏。”

韓升在這方麵上很有經驗,他沒有著急一次把司馬朗的案子翻過來。今天其實是來“預翻案”,把案子先給定個性,表示案子有“疑點和破綻”,然後把司馬朗的罪行取消,為日後的“徹底翻案”做準備。

韓升在這點上用的很聰明,沒有著急,但對劉愈和司馬家的女人來說也算是交待,讓司馬家知道翻案有望。雖然司馬朗已經死了十二年,翻了案他也活不過來,但案子一翻,司馬家地位就跟以往不同,司馬家的男丁以後更有機會躋身朝堂。官宦之後和罪臣之後,這兩點有本質上的差別。

“差不多。韓老哥你來拿定主意。”劉愈道。

韓升一笑,沒再跟劉愈多說什麽,拿著草擬好的敕令便交給禮部的官員,因為涉及到翻案,就必須要由禮部來過問,這代表是天子要來翻案,這也是規矩。劉愈看了看,沒有刑部的人過來,有些不太盡善盡美。

等禮部的人進了橫街,司馬璿兒才緊張地拉著劉愈的手臂問道:“這案子……到底怎麽定的?”

她剛才見劉愈跟韓升討論了許久,似乎都是在商討她父親司馬朗的案子。她雖然隻聽得隻言片語,卻也知道劉愈是要為司馬家翻案,來作為迎娶她的“聘禮”,現在看樣子已經由劉愈和韓升落實,她便急忙上前詢問。

“沒事。”劉愈對司馬璿兒一笑,“走,我們一起進去便知道了。”

長安城雖然是天子腳下,但地處在長安城外城的一片居民區,也從來沒有一下子過來這麽多官家和兵家的人,此時當兵的和衙差還沒走,又來了一批,而這一批看上去陣仗更大。而當前一名身著官服的人,更是手拿著諭令一樣的東西,像是來宣旨的。

更多的街坊百姓湧出家門,出來看看到底是怎麽回事。當知道還是跟司馬家有關,個個也都更加唏噓感慨,今天司馬家的長女帶回來“野男人”的事已經人所共知,百姓也都心想,現在又招惹這麽多官家中人來,難道是又惹來官非?

禮部官員在隨從和百姓的簇擁下走到司馬家正門前,司馬璿兒的母親依舊坐在地上不肯起來,抬頭看著來人,有些莫名詫異。以她的見識,能看出來,麵前這個官員的官服是禮部的,而禮部的官員,通常是不會過問長安城治安事宜的,禮部除非是皇家或者是治學方麵有問題才會出來,她還不明白,為何禮部的人會來。

禮部官員走上前,問道:“哪位是司馬太傅的家眷?”

問了一聲,沒人應答,他剛要問第二聲,才發現地上有個婦人在坐著。

婦人剛跟劉愈和一眾官差大鬧一場,此時賴在地上坐著顯得有氣無力,甚至頭發和衣服都有些淩亂,拿著剪刀,望著來人問道:“我就是。你是……”

“在下禮部侍郎孫蒼,承尚書省宣,刑部會同大理寺、都察院三司查閱舊案,來為司馬太傅平反昭雪的。”

聽到是來“平反昭雪”的,婦人臉上露出些難以置信的神色,她還沒弄清楚狀況。怎麽剛才還是來逼婚搶婚的,現在就換成是來為司馬家翻案的?

“娘,您快起來……”司馬璿兒趕緊上前,想拉起婦人。

婦人依然很倔強坐在地上,喝道:“不說清楚狀況,打死我都不起來!你是禮部的是吧?既然是三司定罪的案子,不該是三司的人來?為什麽你個禮部的,跑這來說什麽平反昭雪?你當老娘我是三歲孩子那般好騙?”

孫蒼這次過來,也算是興衝衝的,本來他跟司馬朗也算是舊同僚,隻是攀附不上當初天子麵前的紅人司馬朗,但他對司馬朗還是有諸多尊敬。如今被司馬朗家的女人一盆口水澆在頭上,登時覺得自己很冤枉,平日裏禮部的人最講究禮法,而麵前這女人,哪裏像是司馬朗的原配那般溫婉賢淑?根本是就是個市井潑婦不可理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