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二十二章 齊家

案子劉愈仍會交給廖明升來辦,但劉愈沒有馬上下令,他要等待一個時機,也就是一次朝會。鑾駕回長安城後,會有一次大朝會,劉愈屆時也會把官員的任免、嶺南一戰的論功請賞以及朝廷接下來的施政方略做一番闡述,而到時,劉愈也會提出在順朝內剔除三清教的決定。

鑾駕即將起行,一個人劉愈不得不去見,便是劉愈的老爹,定國侯劉兆。

這次征南一戰,劉兆雖然不是統領全局的,也不是風頭最盛的,卻在戰場上立下功勞。現在滿朝上下,對定國侯的褒獎之聲不絕於耳,主要問題是兩個,一來劉兆是先皇一朝的老臣,再者他是臨王劉愈的父親。在這樣背景之下,劉兆想不出風頭也難,他帶兵南下,在平定嶺南中又立下還算赫赫的功勞,便也是在這樣背景之下,朝中上下,對請封劉兆為王的奏本也多了。

劉愈跟劉兆一向話不投機,這次見麵,劉愈也沒多說話,而劉兆也擺著一副臉色。父子二人隻是就關中內防務問題,以及大軍回關中後遣散問題說了說,沒什麽特別,一切都是按照舊製。

等把公事說完,天子鑾駕即將起行之前,劉兆才突然說了一句:“劉家在朝堂上,不能勢單力孤。”

劉愈琢磨了一下這句話的意思,在琪兒登基之後,劉愈可以說已經蔭庇了劉家不少的子孫,一人得道雞犬升天,連當初的門子劉五現在也在軍中做的風生水起。而劉愈的兄長曾經為官的。至少也是官複原職。而沒做官當兵的,現在也進入官場和軍中。劉愈別的不多,兄弟姐妹不少,這些人,有很多隻跟他劉愈說過一兩句話的,劉愈一樣也沒虧待。

就這樣,還怎麽“不能勢單力孤”?

“父親的意思,是怎樣?”劉愈毫不客氣地問了一句。

劉兆臉色很不好。劉愈這麽說,等於是表示“不識相”,要讓他把話直說。勢單力孤的意思是個人都好理解,其實劉愈也不可能不明白,說白了就是多提拔一下劉家子孫,讓他們在朝堂上呼風喚雨。顯然,這是劉愈所不願的,而劉兆武夫出身,自然想光耀門楣,而忽略了一些避諱的事。

劉兆語氣不善道:“你的兄長。平日是如何待你的?難道忘了他們的恩情?現在,不過要你給他們升升官。這點情義都不講?”

這句話一說,劉愈也徹底明白了,感情劉兆已經把朝廷當成是劉愈的後花園,可以任憑他隨意做什麽事。雖然事實也的確如此,但劉愈在做升遷任免時候盡量做到公正,否則他一個帶兵的,還是個篡位的,連賞罰分明都做不到,如何立威?

劉愈有時候覺得,這個老爹雖然能在戰場上建功立業,屬於大順朝缺不得的良將,但他在政治上缺乏敏感度。當初跟三皇子走的近,就令劉家遭過一次殃,而他輔佐蘇彥繼位之後,劉兆又公開“謀反”,這簡直是父子相鬥。現在說這些,隻能說明一件事,劉兆除了自身利益之外,很少去關心其他的東西。

“父親的意思我明白了,回頭……再議。”劉愈沒說拒絕,當然也不會同意,甩下一句便離開。隻留下劉兆一個人在那生悶氣。

劉兆也老了,眼看奔七十,封不封王的他不在乎,但他的這些子孫,卻是他的心病。

本來他以為,可以靠征戰沙場為劉家奠定基業,而他幾個兒子也算爭氣,不管是在朝中,還是在軍中,都可說是有能有才之輩。本來劉家將會成為長安城的官宦世家,逐漸的,也就把枝葉散開了。他自己也沒料到,劉家會突然殺出個劉愈,冷不丁便在朝堂上崛起,再到權傾天下。

現在不進則退,劉兆明白這個道理,如果不能趁著劉愈掌朝的時候,把劉家的底給定下,那日後要揮霍起來也實在沒什麽可揮霍。

劉愈可沒想那麽長遠,現在三清教和蘇哲的事已經令他很頭疼,至於劉家子孫升官的事,劉愈壓根也就沒去想。劉愈和劉兆此時意見不合,全因為他們著重點不同。

天子鑾駕終於在臨近中午時起行,如此一來,鑾駕要到晚上才能回到長安城,這給官員迎接帶來一定麻煩。在天子鑾駕出發之前,劉愈也單獨找了個機會,把司馬璿兒和李遮兒的事對徐軒築說了。

生了孩子之後,徐軒築也經曆了一次從為人婦到為人母心理上的轉變,劉愈長期不在她身邊,也幸好有琪兒和韓家姐妹相陪,平日裏又有如母一般的林妃在旁,也算是一家人其樂融融。劉愈把李遮兒和司馬璿兒的話一說,徐軒築並沒有太大的反應,反而是一笑道:“夫君總算肯說了嗎?”

聽這話,讓劉愈很不舒服。其實李遮兒跟他的關係,在朝堂上早不是什麽秘密,但他和司馬璿兒,他一直覺得這是個秘密,沒人知道。但劉愈一直忽略了一個問題,那就是女人的敏銳性。

劉愈總去城南歌舞教坊跑,他從來沒對誰說起過是為什麽,其實連他自己以前也沒注意到這點,隻是到接納了司馬璿兒,他才意識到,原來那時候他就想多去看司馬璿兒幾眼。而徐軒築,從第一次見到司馬璿兒,便感覺到她跟劉愈“有什麽”,當日在宮廷宴會上的劉愈,可說是籍籍無名,朝堂上沒人知道他剛從葵水河邊回來,隻當他是未來徐軒築的枕頭夫婿。可也就在那時,劉愈敢當著皇帝,以及皇子和武將,幫司馬璿兒開脫。如果沒有情,怎會如此?

徐軒築當時已經決心要嫁劉愈,不會去細想,可成婚之後,劉愈再往城南歌舞教坊走,徐軒築自然便就留心了。再加上李遮兒的事,等於是,劉愈早就被徐軒築察覺有“奸情”,卻從來沒“捉奸”。

在舉案齊眉的妻子麵前,劉愈最基本的禮義廉恥是有的,他也很尷尬,把事情解釋了一下,主要是跟她說了說自己跟李遮兒和司馬璿兒的關係。當然,哪些該說,哪些不該說他也很明白。還有哪些人能說,哪些人不能說,他把握的更準。

一番話說完,徐軒築臉上還是帶著幾分笑容,不過這笑容中,也有幾分苦澀。聽自己的丈夫,跟自己說他跟另外女人是怎麽發展出感情的,心裏能好受就怪了。

劉愈也知道這些話說出來會讓徐軒築難過,但他知道,不說清楚,徐軒築更難過。隻有敞開來說,徐軒築才會接納這兩個女人,二女畢竟跟柳麗娘不同,這是要進皇宮跟他一起過日子的。

“夫人,事情也就這麽多,回頭,不知道怎麽跟琪兒她們說。”劉愈說完,不由歎了一句。

徐軒築微微一笑道:“夫君莫擔心了,琪兒藝兒和婷兒那邊,妾身去說,隻是夫君你……莫薄待了她們……”

劉愈點頭,有徐軒築去說,總算比他去說要合適。畢竟當晚回到長安城,琪兒她們也就要跟身處在皇宮裏的二女照麵,如果提前什麽都不說,乍然相見,會出什麽亂子劉愈都不敢想。

琪兒本來就是個小醋壇子,平日裏為了爭寵跟韓家姐妹勾心鬥角的,現在突然又要有兩個女人跟她爭寵,她肯定會覺得委屈。以前她不過是個平常妾侍,但現在她是皇帝,如果劉愈不能齊家,那治國平天下也就不用談了。

鑾駕出發後,劉愈特意先騎馬在後,讓徐軒築去說此事。等徐軒築把話說完,劉愈也便鑽進鑾乘裏,而此時琪兒和韓家姐妹,都是苦著張臉好像在生悶氣。昨天剛重逢,剛以為日後可以一家人無憂,誰知道今天就說要多兩個姐妹,徐軒築畢竟有為家長的風範,可琪兒和韓家姐妹便缺少這種“高尚覺悟”,她們更在乎的是丈夫的關愛不會被攤薄。

劉愈多安慰幾句,琪兒便一頭紮進劉愈懷裏不肯出來,而韓家姐妹那邊,似乎也勉強接受了。對於丈夫納不納妾的問題,其實其他妾侍是不得幹涉的,劉愈本身會把事敞開說,本身也是對她們關愛的體現。以劉愈現在的權勢,要女人有的是,即便是以琪兒現在的地位,她也毫無能力去管,琪兒也知道,在劉愈要娶什麽女人這件事上,她根本是無能為力。

“琪兒,你不說想開跳舞嗎?回頭,我讓她們跳舞給你看。”還未等回去,劉愈便在為李遮兒和司馬璿兒說好話,“藝兒,婷兒,還記得你們的軒姨嗎?那個璿兒呢,便是那個跳舞的姐姐,讓她教給你們跳舞好不好……”

為了一家人和睦,劉愈突然感覺頭很大,這比上陣殺敵還要更令他頭疼。後院的事,曆來是男人的軟肋,劉愈也知道今天如果處理不好這件事,做其他事也會被掣肘。

好在琪兒和韓家姐妹對劉愈和徐軒築還算敬重,劉愈又軟話溫存,讓她們在心理上減少了新人娶進門新人變舊人的疑慮。

到了離長安城不到二十裏,開始開晚飯時,劉愈感覺什麽都好像是安定下來。等劉愈下鑾乘時,卻發現琪兒和韓家姐妹在那咬耳朵說話,似乎在回到長安城之前,這三個小妮子開始構建戰略同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