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四章 初露情意(下)

容華伺候薛明睿梳洗,脫掉雲紋朝靴,剛要伸手幫薛明睿脫襪子。

“不用了,讓丫鬟進來伺候吧”

薛明睿向來是不用她親手服侍洗腳的。

容華的手微微停頓,卻沒有叫丫鬟進來,“侯爺認識常寧伯世子嗎?”借著說話,順手將襪子脫了下來。

那雙朝靴不是早上穿的,雖然都是一樣的雲紋,卻有些差別,她一眼就能看出來,腳上的襪子也沒有她親手繡上去的花邊,裏麵的褲子也換了一條。

腳有些腫脹,像是被水泡過的一樣。

薛明睿道:“以前見過,並沒有深交。”

容華轉身讓丫鬟端來熱水,然後讓錦秀拿來外傷用的各種藥粉。

錦秀從櫃子裏將藥拿出來,不知道容華有什麽用途,想要問,容華搖了搖頭。

錦秀立即會意,送上東西,自己就關上隔扇走了出去。

外麵的春堯道:“侯爺、夫人晚上在家裏用的如何?要不要讓廚房的人再等等?”

錦秀想了想,“瞧樣子應當是不用了。”

春堯道:“那我便讓不相幹的歇著了。”

錦秀點點頭,春堯自忙著下去安排。

春堯一走,錦秀想到晚上值夜的事來,忙上前去,“姐姐今晚值夜安排了誰?”

春堯道:“原是讓紅英的,我想了想,你今天跟著夫人回去恐是累了,今晚還是我留在屋子裏,你便去歇著了,一會兒屋子裏要東西我自然服侍。”

錦秀點點頭,“那就好,等姐姐回來,我便走了。”說完話春堯出了門,錦秀去尋紅英、紅玉等人。

錦秀一進門,紅英、紅玉都在小房子裏做活,見到錦秀兩人忙起身。

紅英道:“侯爺、夫人歇下了?”

錦秀點點頭,“歇下了。”

紅玉要說話,就被紅英一把拉住。

錦秀果然道:“今晚上就讓春堯姐姐在屋子裏值夜。”

紅英、紅玉雙雙應了,收拾收拾東西就去了鹿頂的房子裏。

紅英、紅玉走遠了,紅玉一把拉住紅英,“剛才那婆子來跟姐姐說了什麽?那婆子我怎麽沒見過,是哪個院子的?”

紅英道:“也沒什麽,就是喜歡我的針線,問我一些花樣。”

紅玉笑道:“這樣說來,姐姐應該叫我過去,我看看她竟喜歡什麽樣子呢。”

紅英笑笑,“這事你也要問起?”

紅玉收起臉上的笑容,眉毛一沉,“敢情姐姐是背著我呢。”說著甩了下帕子,快走了幾步從紅英身邊走了過去。

紅英臉上一僵,急忙去追,“好妹妹,你怎麽不相信我呢”

紅玉冷笑,“進了大宅院就各奔前程,端的是好姐姐,若是說我冤了你,就將那婆子叫來對證,我也有更好的花樣要教她。”

紅英頓時無話。

……

容華將屋子裏的人都遣了下去,又端了藥上來。

薛明睿看看那些藥瓶,她是將他的習性都摸清楚了,知道不喜身邊圍著太多的下人,有些事更不願意假手於人。

薛明睿選了藥準備自己塗抹,卻被容華接了過去。

“侯爺這腳恐要養上幾日才能好了。”

卻不問他緣由。

“現下已經進入汛期了。”

容華一驚,微微抬起頭,“聖上又指派了侯爺差事?”

薛明睿細長的眼睛一眯,“京畿周圍的防務,一早就有人提出了質疑,我也是才得了協查的差事。”

不論是蘇錫堯的案子,還是這次的河堤防務,件件都不是什麽好差事,“這樣下去腳要泡壞的……”

本來每日走的路不少,又泡在水裏。容華在薛明睿腳上破了的皮膚處抹了藥粉。

“侯爺就算是要親自過問,偶爾站的稍遠一些應該也沒有大礙。”總能找到讓上麵滿意的方法。

“這幾年雨水少,京畿的河堤防務也就鬆懈下來,若是真像欽天監說的,今年的雨水恐比往常要多上幾倍,河堤恐就出差錯。”

到時候就不是獲罪那麽簡單了,河堤周圍的百姓便要受災。

薛明睿淡淡地道:“本來要讓莊親王查辦,莊親王卻病著。”

這位和氣王爺病的這樣巧。這麽一來就將這些都錯過了,與上次蘇錫堯的案子一樣,聖上欽點了莊親王,真正查辦的卻是薛明睿,最終不論好壞,罪名都落不到莊親王頭上。

“那侯爺準備怎麽辦?現在補救還來不來得及?”燙手的差事薛明睿應該不會想辦法扔出去,不然當初也不會接下來。

薛明睿看向容華。

下頜微微上揚著,耳垂在燈光照射下是那麽小巧、細致,這樣柔弱的女子甚至比他身邊的許多幕僚都要強得多。

他將這件事說出來的時候,有多少人勸他想辦法將這燙手的山芋早日脫手,看不出他心裏到底做什麽想法,這些年他好不容易才打開的局麵,不能就這樣放棄了。依照上麵的意思,現在他放棄了,也不能全身而退,不過是提早做個輸家。

再說總要有人將這差事接下來,盡量補救減少損失。

“隻能期望雨勢不會太大。”薛明睿看著容華回答。

她應該能明白他話裏的意思,這個差事接下來,最後的結果壞的多於好的,這裏麵的厲害關係,猜也能猜得出來。

容華低下頭來,她上好了藥,轉身淨了手,“我給侯爺多做幾雙靴子吧盡量將底做得厚一些。”

她連勸也沒勸他一句,就這樣接受了他的選擇。

也不是一味愚昧的順從,而是讀懂了他的意思。

容華上了床,發現薛明睿沒有拿書看,心裏不由地有些慌張。

“你不是問我常寧伯世子的事?”

容華點點頭,卻怕薛明睿理解成別的,剛要解釋。

“別的倒是不知道,隻是上次秋闈後有告新舉人眠花宿柳、行為不檢的時候牽扯出常寧伯世子與人爭搶花魁,雖然之後查無憑據……”

容華已經明白這話得意思。

就算查無憑據,這事八成也是作準了的。

薛明睿伸出手指輕輕撥弄容華的鬢角。

容華不由地紅了臉,想到薛明睿的意圖,卻不知道怎麽的比往常更慌張起來,尤其是看到薛明睿明亮的眼睛,胸口一熱有些喘不過氣。

“你怎麽一眼就看出我換了靴子?這雙靴子也是我讓小廝拿了我以前的換上的。”

他的手放在她腰間,還笑著與她說話。

“侯爺早上穿的,有我繡的花紋。”

薛明睿微微一笑,“那雙靴子我放在衙裏了。”

容華抬起頭,薛明睿這是在和她解釋?她繡的那雙靴子沒有被他隨意丟了。

想到他今天查看防務,卻還趕到了陶家去,心裏就暖了起來。

他的手指輕輕撩開她的小衣,動作似是比往日又輕柔了不少,容華微微仰起頭,不小心碰上他的嘴唇。

意想不到的柔軟。

他的手修長的,輕輕一分溜進了她的指縫,強硬的外表下,最內裏的是與她一樣的柔軟。

長發糾纏,耳鬢廝磨。

他的手指輕輕合攏,第一次讓她感覺到心裏一瞬間虛空,忍不住也收起手指攥住了他的,不知道怎麽的就想起以前。

她在樹下擺弄棋盤,花瓣掉落在白瓷的杯子裏,像一葉扁舟輕帆卷。

她看那杯茶。

純淨、甜蜜、無邊無際。

不由地讓人展露了笑容。

她從不知道,那時候就是她最快樂的時光。

偏要等日子過去許久,才又去懷念。

那種細膩,無所顧忌的感覺,她都快要忘懷了。

……

雖然有些累,但是這一覺睡的格外好。

早上醒來的時候,薛明睿還沒起身。

春堯已經在外麵輕輕叫門。

“侯爺,時辰不早了,該起身了。”

容華臉不由地一紅,這還是第一次被下人叫起,忙起身穿衣服。

“不著急,今天不用上朝,一會兒直接去衙裏。”

好不容易一月兩次輪休,卻還要忙公事。

“上次你問我農務的事。”薛明睿頓了頓,“有沒有找到可用的人選?”

容華笑笑,“我竟不知道,原來陪房裏麵有一個是精通這些的,隻不過是一直在這上麵不得用。”

薛明睿點點頭,“每年朝廷都會下發些試種的種子,不過八成都是難以結果的。”

容華聽得這話,眼睛不由地一亮。

“是不是領了種子,選了試種田,朝廷多少會給些銀錢叫做田補?”

薛明睿道:“可能最近會選出些試種田來。”

容華笑了,“我會去問問清楚。”

將薛明睿送出了門,容華才又囑咐,“侯爺在外麵要小心些。”

薛明睿上了馬,隨從上來道:“少夫人給帶了幹淨的衣物、靴子和雨具。”

薛明睿看著那些東西,嘴角不由地浮起一絲的笑容。

……

容華去給老夫人、薛夫人請了安回來。

錦秀上前道:“高金瑞的在外麵想要見夫人呢。”

該來的總算是來了。

容華點點頭,讓丫鬟們拉了個薄紗的屏風,然後讓高金瑞進來。

高金瑞進到屋子裏,立即就跪下來向容華行了大禮,然後頭也不敢抬,恭恭敬敬地道:“聽說少夫人想要選人到莊子上去。”

容華道:“上次才與你家裏的說過。”

高金瑞立即道:“她哪裏懂得這些。隻要少夫人吩咐我們一家定然聽少夫人的安排。”

承諾的肉。

不算是湯吧